第一节 语文课下课铃响,岑清铭打算去找罪魁祸首算账的时候,发现何菟已经站了起来,往教室门口走,她转头看了一眼岑清铭,从怀里掏出一本语文书,耀武扬威的挥了挥,得意的挑着眉,大摇大摆的晃着去了厕所。
岑清铭……
她为了不让他把她的语文书换过来竟然带着一本书去厕所!真是欠的很。
岑清铭坐在位置上,看着何菟的桌子,她的桌子乱糟糟的一团,连书包都没有,整一堆的书横七竖八的塞在抽屉里,那本之前黏着口香糖的书还搁在他扔出去的位置。
何菟双手往校服口袋里一插,胳膊里夹着本语文书,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晃荡的往小卖铺走,天上的云昏暗发黄,雨后的空气中透着一股花坛里的泥腥味,抬眼望去天边一片暗沉,四周林立着很高的学区房,建筑工地还在施工,能听见吱吱呀呀切割器材的声音,何菟心有所思,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个小水洼,溅了一脚水,白色的板鞋上一大块污渍,她看了一眼,骂了一句:“妈的。”
第二章 你有药啊
刚晦气完就被叫住了,何菟回头一看就看见穿着篮球服的孙祥礼,孙祥礼是校篮球队的,以前住在何菟家隔壁,小时候在何菟的怂恿下两个人一起偷过隔壁的隔壁家的桃,偷的第二次就被抓住了,五六岁的年纪,他就护着她,只可惜别人只骂她,说她果真就是婊.子养出来的小婊.子,五六岁的孩子哪懂婊.子的意思,只知道是骂人的话。
她拿着手里的桃就砸过去,孙祥礼跟着砸过去,砸得那人抄起了扫帚骂她小婊.子,那人追,何菟就跑,孙祥礼也跑了。
何菟刚被骂了就想哭,跑开了就放声大哭,哭得孙祥礼也哭,两人哭着鼻子红着眼回家,后来孙祥礼家拆迁发财了,就搬走了,走时孙祥礼还和何菟约定每隔一个月就下乡看她的,只是何菟跟着她妈一直都如野草般漂泊,直到这几年才稍微安定一点。
再见到孙祥礼时就是在二中了,他已经长成了大个子,有壮硕的胸肌和黝黑的皮肤,小时候明明一样高,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窜的这么高,在暗沉的天色里,孙祥礼愈发显得魁梧高大。
“小兔子,你又去小卖铺?”孙祥礼走过来,和她走在一条线上。
他小时候就喜欢叫她“小兔子”,高中见到继续叫她“小兔子”,尽管何菟强调过很多次,她已经是大人了,孙祥礼依旧喜欢叫她“小兔子”。
孙祥礼站在她左侧,何菟小小的个子才及他的胸口,她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就挂在特有的痞笑:“不然我去玩蛋啊。”
孙祥礼噗嗤笑了一下:“刚开学干嘛这么大火?”
何菟还没回答他就看到何菟胳膊下夹的书:“怎么,还带着书去小卖铺?”
提到这本书,她就想到坐在她后面的面瘫:“孙祥礼,你说你们班如果来了个新生叫上祥礼,你会怎么办?”
她的话似乎逗乐了孙祥礼,只看到他脸上挂着一抹笑。
“男的肯定揍得他改名,女的,长得漂亮。她想上就让她上吧,反正也不亏。”
何菟撇了撇嘴:“算了,问你也白问。”
两人已经到了小卖铺,何菟往冰柜那边走,伸手的刹那语文书就要掉,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拿了一盒草莓味的酸奶,准备付钱的时候孙祥礼抢了先。
“请你请你。”孙祥礼把十块钱放在小卖铺老板面前。
何菟拿着酸奶就走了,孙祥礼捏着零钱跟在后面:“晚上我约了篮球赛,六点半在校体育馆,你来吗?”
他看何菟不太想去,继续说:“你得来给我打气。”
何菟扒开酸奶,用勺子勺了一口,冰凉的感觉混着草莓的香甜,让这股热气慢慢舒展开,她俏皮的说:“给你打气的妹子一堆不缺我一个。”
“要上课了,拜。”何菟头一歪就朝教室的方位跑了。
上课铃响起来,整个校园再次变得安静,何菟拿着酸奶踩着铃声走到位置上,看到岑清铭靠在书桌旁的长柄伞,他从书里抬起头看到她正含着酸奶勺子,何菟把那语文书从胳膊里抽出来故意放在了一叠书的最上面。
岑清铭觉得她幼稚至极,何菟觉得大仇已报。
班长叫了起立,何菟站起来的瞬间感觉裤子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一屁股站起来,她伸手往自己的校服裤子上一摸,软软的一坨,她扣了一下,扣出一点粉色的口香糖。
坐下的时候,她死命一拽,拽掉了很大一块压扁的口香糖,何菟回头,瞪了一眼岑清铭,那罪魁祸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黑板,把她当成了空气,何菟揪着那坨口香糖往他桌上一扔。
一整节课,她一半在听,一半在想方设法把裤子上的口香糖弄掉,真他妈的恶心,自己的口水都觉得恶心,难以想象岑清铭是怎么把书上那坨口香糖给弄下来的。
翟倩看到她扭开扭去,写了个纸条给她。
翟倩:你怎么了?
何菟:上节下课你看到岑清铭来我位置上了吗?
翟倩摇头。
那么大一坨口香糖粘在她凳子上,怎么可能做的悄无声息,翟倩个叛徒,后来她索性就不抠口香糖了。
说到这事,翟倩还个帮凶,岑清铭是问她借的小刀把口香糖从书上裁下来,裁完光明正大的丢在了何菟板凳上,这事到底是何菟先搞的事,翟倩想不能怪她,她只是比何菟讲理而已。
何菟本来盘算着下课以后找岑清铭算账,谁想老师拖堂,一直拖到第三节 课上课,两节连上,何菟后来解数学题解着解着也忘了这事,直到第三节课下课,岑清铭去厕所路过她的时候,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茬事,这好使,她瞥了一眼岑清铭出教室的身影,自己做的孽自己来还。
“翟倩小刀借我一下。”何菟伸手过去。
翟倩说:“干嘛?”说着把小刀掏给何菟,忘记刚刚小刀裁过口香糖还粘着粉色的口香糖残渣。
何菟俨然也没注意小刀上的粉色,她一把抓起了岑清铭靠在桌子旁的伞,纯黑色的布伞,软橡胶的伞柄,她握着那伞柄,微微撑开一些,这是一把做工很好的伞,每个结绑的黑线都整齐不落下一个杂乱得线头。
翟倩说:“何菟,你想干嘛?”
何菟瞥了一眼翟倩,又转到伞上:“拆伞。”
翟倩就拉了拉她的袖子:“别了吧,开学第一天……”
她还没说完何菟就拿着小刀凶巴巴的说:“开学第一天怎么了!你这个大叛徒。”
翟倩一时语塞,她就坐在那看着何菟拆伞。
何菟拿着小刀一截一截的把伞骨用来固定的线给裁断,额头的细汗都裁出来,拆了个大半伞骨,她裁得累了,心想他上厕所估摸着快回来了,把伞收好,规整的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何菟刚把小刀收起来,岑清铭就回来了。
路过她的时候,带了一阵幽幽的薄荷香,她看到他的手还滴着水,何菟忽然想到他手背上细长的疤,还有那些错落的小疤,那是什么伤?刀疤?不像。烧伤疤,更不像。
她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反正大仇已报。
窗外的雨稀稀落落的一直在下,下到了晚上六点,下课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何菟拿着两本书揣在怀里,她看了一眼屋檐上不停低落下来的雨滴,雨滴落在教室门口的水泥护栏上,砸出不大不小的水花,溅落在地上,外圈潮湿了一片,何菟看到岑清铭背着纯黑色的书包拿着雨伞从教室里走出来,他看到她时,她嘴里正好嚼着口香糖,吐了一个粉色的泡,“噗”的一声泡破了,粘在了她粉嫩的唇上,勾着樱桃小嘴,满嘴的草莓味,光是看着都充满了鼻息,何菟看到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含着一些不屑与嘲笑。
他略过她,径直朝门口走去,耳朵上的蓝色耳机在阴暗的天气里让他添了一起不羁,何菟两手插兜,他凭什么这样嚣张?
就凭他是转校生?从最好的高中转过来的转校生?
她就跟在他后面,主要是想看看他撑开伞时滑稽的模样,伞骨哗啦啦掉下来,她倒要看看他淋成落汤鸡的样子,也要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岑清铭走到楼梯口,撑开了雨伞,手用力一撑,伞布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伞骨一根一根的松落开,哗啦啦的声音让他眼睛一深,岑清铭顿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大步朝身后何菟走来,何菟又不傻,他肯定是来找她算账的,她抱着书,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周围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他逆着人群走过来,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愤。
“是你干的吧?”他的声音透着愤怒。
何菟耸了耸肩:“谁知道。”
她说着就走了,岑清铭抓住了她的细胳膊:“你是不是有病!”
何菟仰着头就看到他干净的白T恤:“你有药啊。”
岑清铭被她堵得无言,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就是有病。”
何菟“噗”的吐了一个口香糖的泡,粉色的口香糖粘了她一圈嘴,她看着他严肃的样子,觉得很无聊,甩了甩手,把他抓着她的手甩掉:“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