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拜吧。”
“好。”
“你踏马的是不是只会说一个字?”何菟很不耐烦他这种装逼货。
“不是。”
……
他看着她挂着血的嘴唇上叼着的香烟,那些人的话他是听到了,听到了她的嘶吼与愤怒:“香烟中的一氧化碳妨碍氧气运输,加快衰老,尼古丁影响脑部神经,使人产生依赖,焦油含有致癌物质,成年人服50毫克的尼古丁就可致死,而且吸烟能导致40多种疾病。”
……
“哦。”比翟倩还烦,何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把烟掐灭,反而,夹着烟,嘴角一扬,垫着脚,把那白色的烟雾轻轻吐在了岑清铭的脸上,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T恤,目光从有些慌乱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薄唇上一点点淡青的胡渣,最后至凸起的喉结,何菟咬了一下唇,嘴巴的伤痛得眉头皱了一下,她作弄着再次看向了那双眼睛:“好学生,你想管我啊?”
昏黄的灯光伴着轻佻的女声,在这个夜色里让他心乱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眼睛还有那青紫脸上灵动如黑豆的大眼睛,不禁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它们拉扯着他的神经,十几年不曾开窍的情感,在这个瞬间变成了眼前猪头一样的脸,她的手还在他的跟前,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她的嘴里是半根燃着的烟,她让他想起来了古惑仔里黎姿演的小结巴。
“傻子。”何菟转身,朝远处跑去,还强调了一遍:“这事别给我说出去。”
岑清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很久才跨上自行车离开。
何菟回了家,她妈难得好兴致给她做了顿晚饭,王雅琴靠在沙发上,细长的腿搁在茶几上,电视里正放着八点档的都市剧,听到何菟回来,从沙发上抬头的瞬间,她猛的站了起来,大步就走了过来。
“真是造了孽养了你这个死丫头!”
何菟并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换了鞋,去洗手间,屋子外面是蛙鸣和燥热的夜晚,屋子里面空调冷气十足,冻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搓了一下手臂,忽然很想念农村的老式吊扇,一到夏天,像个老人慢悠悠的转动,带来风也是热风,那个时候的王雅琴就很金贵,何菟记得只要父亲回来,她总能在半夜里看见父亲拿着蒲扇在帮王雅琴扇风,何菟鼻子发酸,说了一句:“把空调调高点。”就走进了卫生间。
冷水哗啦啦的从上而下浇筑在她光裸的皮肤上,冲散了一身的疲累和过往,何菟拿了毛巾,擦了一下脸,洗手间门外王雅琴已经推开了门。
她穿着露骨的吊带裙靠在洗手间的水池上,盯着圆形玻璃门里的何菟,何菟权当她不存在,王雅琴一怒之下拉开了淋浴门,何菟愣了一下,手上的淋浴头还在喷出温热的水。
“你干嘛啊!”何菟不耐的看着王雅琴站在她面前。
“为什么打架?”
王雅琴抬手把淋浴头的把手摁下去,她刚摁下去,何菟一个抬手又把把手抬起,王雅琴愤怒的再次把把手摁下去……如此反复,何菟就爆发了。
“你到底要干嘛!”本来打了架心里就不痛快,她妈还来给她添堵,真他妈的受够了。
王雅琴手停在了把手上:“老娘供着你上学是供你打架的?你说你多少次打架了?你要不想上学就不要上!”
何菟满头湿淋淋的头发搭在脑子上,嘴角扬起:“卖身供我上学?”
“小畜生!”王雅琴的嘴里溢出这三个字。
“我说的哪里错了?”何菟在王雅琴出神之际把把手抬起,水柱在俩人之间落下,噼里啪啦落在了白瓷砖上。
她越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越是让王雅琴暴跳如雷,她抬起手,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何菟肿着的脸上,水珠子溅了出去,何菟感觉到口腔里的血腥味,火辣辣的疼让她“呸”了一口嘴里的血气。
“呵,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就是打死我你也是靠卖来养的家。”温水顺着淋浴头浇泼在何菟身上,她搓了一下头:“你可以出去了。”
王雅琴的手还隐隐作痛,她说:“何菟,你不要忘了,没有这个卖身的脏钱你现在指不定窝在哪个厂里做童工,是谁供着你吃喝玩乐,谁供着你肆无忌惮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在你惹了事之后帮你擦干净屁股……”
水柱打湿了王雅琴的吊带裙,裙子贴在她的身上,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她的委屈顺着这水流流进了心里,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和那些洗澡水一并冲进了下水道。
“你也知道那是脏钱啊!”何菟咬牙切齿的说:“我从来就不是你堕落的借口,不要再拿为了谁这种话安慰你自己,你就是个放荡的女人,企图用家庭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爱慕虚荣的内心,你从来就没有爱过爸爸,你……”
王雅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抬起了手,巴掌落下,何菟被打得歪过了脸。
“从明天开始,除了饭钱我不会再多给你一分钱。”王雅琴握紧了手指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这个女儿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姑娘,十七岁的年纪,明明是该学习该玩闹的年纪,她却活的太透彻,透彻的把三十七岁的她看得干脆,看得明白。
她感到汗毛竖起,整个人都不太自在。
何菟洗完澡直接上了二楼她的房间,抽屉里有红药水,她拧开涂在了伤口上,痛得牙齿都在打颤,处理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她从床头柜上摸了根烟,暖黄的灯光照在这根烟上,折射出来的影子拉长在她面前的床单上,香烟中的一氧化碳妨碍氧气运输,加快衰老……他的话在她脑子里重新放了一遍,何菟没有点燃这支烟,她摸开了手机,班群里依旧热闹非凡,她从群聊的人物列表里找到了岑清铭,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拿着网球拍靠在水泥墙的侧脸,除了老一辈,他是她第一个看到自己照片当头像的人。
她点了好友邀请,等了一会没有回复,好学生大概是睡了,何菟从桌子上掏出一本数学,她看着桌子旁厚厚的一叠书,世界不公平的同时又给了普通人往上爬的阶梯,这些书就是那些一节一节的阶梯,高考是她逃生的唯一出路,别的事都可以浪,唯独学习,她不能浪。
在她正为一道立体几何方程式焦头烂额的时候,手机“叮”了一下。
何菟瞥了一眼旁边的手机,岑清铭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她抓起了手机。
「何菟」:还没睡?
「岑清铭」:嗯
何菟……
「何菟」:哦
聊天终结者岑清铭让何菟抓耳挠腮,一个字了不起?
后者岑清铭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如妖精般的神情在他脑海久久不能平息,她的触碰,故意的调戏,导致了他现在的失眠。
「何菟」:喂,好学生,你在干什么?
岑清铭看了一眼手机屏。
「岑清铭」:准备睡了。
「何菟」:等等。
「岑清铭」:?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漫长的等待让岑清铭点进了何菟的朋友圈。
最近一条,9月1日:无聊的胜利。
第十一章 解题
这是开学第一天,她把他的雨伞拆了,还两次把口香糖粘在了他书上,踩了他的白鞋,对于她来说是一场胜利,对于他来说,是无耻的戏弄,第一天就让他领教了她的恶劣,他皱了一下眉,这就是她,顽劣不堪,调皮捣蛋,不良学生,自己真是有病,为了这样一个小太妹竟然失眠了?
他退出微信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何菟」:已知集合A={(x,y)|x2+mx-y+2=0},B={(x,y)|x-y+1=0,且0≤x≤2},如果A∩B≠,求实数m的取值范围。
岑清铭……
「何菟」:既然你没睡就帮我解一下呗~
岑清铭再次无语,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他也不会相信何菟会学习。
「岑清铭」:不会,我要睡了。
「何菟」:你会的!
「岑清铭」:我不会。
「何菟」:你是不是不愿意教我?
「岑清铭」:不是。
「岑清铭」:我要睡了。
说完他真的关了手机睡了去,何菟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他的消息,后来做着题就困了,打了个呵欠,牵动着受伤的嘴唇,痛得她眼泪汪汪,神智也清醒了几分,再看手机,已经一点了,他还没回过来,何菟拨弄着手机,点进了他的资料,从资料里找到了联系方式,她嘴角一勾,叫你不理我,那你也别想睡!
她拨打了一次,没有任何反应,再次拨打,依旧没有反应,直到拨打的第四次,何菟才想起来,他有耳疾,睡觉的时候肯定不会戴助听器,没有助听器,他什么也不会听见,她摸着那串手机号,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张猪头脸去学校,刚进班里大家就面面相觑,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她脸上的青紫越发明显,指甲划痕已经结了痂,左脚肿着,鼻梁上的伤贴了一张创口贴,在众目睽睽之下何菟满不在乎的往位置上一瘫,脑袋搁在膀子上,继续补觉。
一觉补到第三节 课,她才昏昏欲睡的爬起来,揉了一下眼睛,打了呵欠,看到翟倩歪扭着身子抵在后桌的课桌旁,已经发育的很好的胸部抵着课桌,压出浅浅一道凸痕,翟倩的脸微红,一双眼睛时而在岑清铭的脸上时而在岑清铭握着水笔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