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进宫去找她。”
八贤王点了几名侍卫:“你、你、还有你俩,你们看好郡主,郡主若是走出王府,你们提头来见。”
说完话,拂袖而去,刚才被人奉为上宾的宣旨太监,连忙退后一步给八贤王让出一条道。
八贤王连瞧他一眼都懒得瞧,大步流星出了王府。
那太监待八贤王走远了,才笑眯眯地凑到了赵宁身边,笑着说了一句:“太后有一句话叫咱家转告郡主。”
“公公请讲。”
阳光暖暖的,那太监就站在阳光下,对赵宁道:“太后她老人家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郡主的刀工是否一如当年?”
赵宁柔柔的目光一凛,瞬间便想起数年之前做过的最大胆的一件事情。
那年皇宫起了无名大火,宫女侍卫乱作一团,待大火扑灭之后,传国玉玺不翼而飞。
传国玉玺代表的乃是天命正统,失了它,若再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只怕天下再起纷争。
刘太后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了赵宁,她温和的目光里有着三分凌厉,看着赵宁的小手,说道:“乖孩子,此事你万万不可告知他人,就连你的父王,也不能告知,懂吗?”
她拿了盖有传国玉玺的圣旨,交给赵宁,摸着赵宁的脑袋,说:“要一模一样,不能有丝毫差错。”
赵宁不知她是如何知道自己作假的能力,许是帮赵祯抄书时她发觉了端倪,又或者说王府有她的眼线。
这两样的猜测最终都被赵宁推翻。
赵宁为赵祯抄的书,赵祯都分别不出二人的笔迹,更何况整日里忙着政事的刘太后?
八贤王作为赵宁的生父,他尚且不知赵宁这项天赋,更别提刘太后了。
赵宁与刘太后同住同吃,翻刻好了传国玉玺。
经此一事,赵宁也对刘太后有了一个深的认识——出身贫民而做到太后的人,有的不仅仅只是美貌与运气。
而出身于苗根正红的八贤王膝下的赵宁,最擅长的就是装傻。
赵宁歪着头,甜甜一笑:“谢太后挂念,我的刀工怕是不行的,父王前几日还在埋怨我做饭难吃来着。”
太监笑笑,道:“郡主与包大人同行,怕是不需要您做饭的。太后说了,您年龄小,没出过远门,太后此举也只是想要您多出去转转,或许有利于您的病情。”
看看赵宁,太监又道:“太后还说了,好钢啊,要用到刀刃上。”
赵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私下却握紧了帕子,刘太后要她同行的目的旁人难以捉摸,她却是极为明白的。
那盗走传国玉玺之人,或许想的是皇家必会大乱,谁知刘太后丝毫不乱,又拿出了传国玉玺,此举无疑说明了,他盗走的那个玉玺,是假的。
皇宫素来守备森严,能从皇宫盗出玉玺,想来那人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精密的算计,谁知费尽心思盗出了假玉。
销毁吧,万一手里的玉玺是个真的呢?
便只好留在手里,以图日后的打算。
此事已经过了数年,数年间,想来刘太后也没少费工夫打听玉玺的下落。
陈世美与秦香莲之事,许是叫太后查出了一二,这才亲到公主府带走赵安,又叫陈世美写认罪书,更有甚者,叫包拯去沧州查探秦香莲刚踏进沧州地界便被发配的事情。
以此为名,掩饰着调查玉玺之事。
而赵宁,又是与赵安最为交好的,她与包拯同行,也算是师出有名。
她造得出假玉玺,也能辨得出真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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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内,宣完圣旨之后,太监左等右等,总也等不来开封府的人给他塞沉甸甸的银子。
开封府的茶也是极为难喝的,他喝了一口便再也喝不下去。
向包拯使了眼色,包拯屏退左右,将太后的密旨交给了包拯。
包拯笑着接了,随手塞给了太监一个红包。
太监摸了摸,一枚大铜钱是也,顿时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走出屋门之后,还是展昭看不过去了,偷偷地塞了他几锭银子,让他打酒吃。
包拯看了密旨,脸色越来越凝重,最终长叹一声,将密旨揣在怀里,揉了揉脸,恢复往日的神色,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尽快起行。
刚收拾完毕,便见八贤王亲自将赵宁送了过来。
八贤王原本怒气冲冲地找太后去理论,让赵宁长途跋涉与要她性命有什么分别?
但听完刘太后的话,方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事关大宋朝的国运,他再怎么不舍,也只能作罢。
回到王府,便从侍卫里挑了几个好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务必照顾好赵宁。
又去库房,将那滋补之物满满地装了一大箱,唯恐赵宁路上身体不适。
做完这一切,才百般不舍地送赵宁来开封府。
赵宁轻轻撩开凤撵帷幕的一角,去看人群中挺拔而立的展昭,正巧展昭也微微抬头向她看来,赵宁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手上一慌,帷幕落了下去。
赵宁:“...”
待赵宁平息心情,重新再撩开帷幕时,展昭已经低下了头,正与八贤王说着话。
八贤王拍着他的肩,他向八贤王抱拳一笑。
赵宁不用想,也知这是父王拜托展昭照顾她。
儿行千里母担忧,女儿行千里父亲又何尝不担忧?
赵宁心头一酸,放下了帷幕。
马车缓缓移动,展昭骑着马追了上来,他轻轻叩响赵宁的凤撵,赵宁揭开帷幕,锦绣帐里露出了一张眼圈微红的小脸。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温声道:“沧州离东京并不算远,郡主无需担心。”
赵宁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哑,看着展昭英气逼人的脸,心里既甜蜜又心酸。
展昭继续道:“我会一路护在郡主左右,保护郡主的安全。”
赵宁睁大了眼睛,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展昭,小声道:“那...包大人呢?”
展昭微微皱眉,很快眉目又舒展了开来:“包大人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想来也是无事。”
展昭的小动作逃不开赵宁的眼睛,心里知道这只怕又是父王交代的事情。
赵宁怕展昭为难,便道:“我这边不碍事的,父王派了好多人保护我,展护卫还是去包大人那里吧。”
展昭控着马缰的掌心略停了一瞬,赵宁又催促道:“快去吧。”
展昭深呼吸一口气,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清澈的感激,向赵宁抱歉道:“如此,便多谢郡主体谅了。”
赵宁身体僵了僵,没想到他答应得会这般痛快,然而说出的话不好再收回,冲着展昭微微一笑,以示自己的宽宏大量,随后便放下了帘子。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远,赵宁在凤撵里险些把帕子揉碎,心里一个劲的埋怨自己:
让你装大方!这下好了吧,展昭走了。
纠结了半日,又重新打开了帷幕,探出一点点头,往后瞧去。
展昭鲜衣怒马,与开封府众说着笑,阳光下,他笑得极为开怀。
赵宁忽然就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开心就好了。
虽然心里有点酸。
展昭与四庭柱说说笑笑,冲淡了不少路上的辛劳。
张龙彼时正与一个秀才家的女儿要好,临行前,那女孩送了他一方锦帕。
粉红的帕子绣着几朵花,拿在魁梧高大的张龙手里极为滑稽。
赵虎便道:“她爹是秀才,她应该也有些才学,帕子上就没有绣些字?快拿过来我看看!”
说着一把夺了过来,打开帕子笑着与众人说道:“呀,还真有字呢,我看看,绣了什么。”
张龙去夺,赵虎把帕子丢给王朝,张龙又去找王朝,王朝把帕子丢给马汉,张龙又跑到马汉身边,马汉立马把帕子塞到了展昭手里。
展昭看不过去,便把帕子交还了张龙。
帕子散开间,展昭看到了上面的字: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作者有话要说: 一脸懵逼的喵:这居然是个情诗……
那郡主对我……
蠢作者终于到家了
明天更新恢复正常
还是7点准时更新
第22章 明了
微风拂动帕子的边角,张龙如获至宝地从展昭手里接过,揣在了怀里。
四庭柱仍在玩闹,赵虎催马走到公孙策的轿子旁,笑着去问诗句里的意思。
公孙策似乎也被四庭柱的气氛所感染,一向内敛的他今日说话时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欢快。
展昭眉毛动了动。
公孙策笑着道:“这是李义山的诗,讲的是求而不遇,爱而不得。”
展昭有一瞬间的恍惚。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
这句诗,赵宁曾对他说话,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日赵宁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展昭抬起了头,看向前面精致的轿撵,帷幕的一角被轻轻掀开,微微露着如白玉一般细腻光滑的手指。
像是发觉了展昭的目光,那纤细的手指很快放下了帷幕,帷幕上缀着的珠帘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泽。
展昭收回了目光,眉头微皱,握紧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