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带着王青儿和刘姥姥从厨房端来来丰盛的饭菜,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一整张桌子,一向反对王狗儿喝酒的刘氏又从橱柜中拿出来一壶酒道:“今日难得高兴,大家都喝上一盏,再多的就没有了。”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跟王狗儿说的,但王狗儿却是满脸的不在意,这酒既然上了桌,自然不可能随便就撤下去,难得媳妇同意他喝酒,自然是要喝个尽兴。
大家入座,刘氏拿起勺子给众人盛菜,两个大鸡腿自然是留给王玥的,两个鸡膀子一个给了王狗儿,另一个刘氏顿了顿,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盛给了王青儿,大家这一看倒让刘氏有些不好意思,王玥和王青儿是小孩子,她自然不好做什么,至于王狗儿,刘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看看你,让你陪板儿上县城里考试,原是为了让你好好照顾他,可你倒好,天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门喝酒吃肉,我可听说你们差点就去了花街,如今家里可不比之前,那有闲钱让你出去撒!”
“是是是,夫人,一切都听夫人的!日后我再不敢了。”
刘氏作势便要举起勺子敲他,口里骂道:“胡吣什么!我一个庄户人家好好的叫什么夫人,那是人家官太太才叫的。”
王狗儿却只是摇摇手,不以为意道:“现在叫不得,以后还叫不得吗?待到板儿做了官,给你挣得了诰命,你可就是诰命夫人了,到时候谁见你不要叫一声夫人?”
刘氏被王狗儿的话一挑,似乎就想到了日后人人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夫人的场景,立时脸便红了起来,但看到王月和王青儿看她的目光,就好像他们已经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一般,当即便恼羞成怒,举起筷子敲了王狗儿一筷子,恨恨的道:“喝你的酒去吧,这酒还没下肚,就先撒起酒疯来!”
见此王玥和王青儿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埋头吃饭,刘姥姥则是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时给俩姐弟夹一筷子菜,一顿饭吃得倒也是合合乐乐。
到了最后,王狗儿喝得伶仃大醉,刘氏一边骂着一边细心的伺候着他睡了,刘姥姥则带着两姐弟回了隔壁屋睡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色还十分漆黑,家中的大人们已经起身开始忙碌。
刘姥姥便又提起了去荣国府的事情,王狗儿这才拿出了王玥交给他的一百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把家里的两个女人吓一跳,好容易听到王狗儿的解释两个女人这才安下心来。
很快,两个女人又高兴起来,“还是板儿有出息,知道家里难,就想着往家里挣钱!”
夸完王玥,刘氏还不忘数落王狗儿:“你看看你这个做爹的,还比不上做儿子的,板儿一下子就挣了一百五十两,你呢,钱没挣多少,花的倒是不比别人少。”
王狗儿也不是头一回被刘氏数落了,现在他已经破罐子破摔,刘氏怎么说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混不吝的,丝毫不在意。
再者说比他能挣钱的是他儿子,他儿子有出息,还不是他这个做爹的教的好,他只有高兴的份,才不管别的呢。
见她的话对王狗儿根本没什么影响,刘氏又说了几句便直接闭口不说话了,刘姥姥这才笑着道:“难为板儿年纪小小就有出息,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我出去卖这老脸了,说句实话,虽然两家是亲戚,但到底家里已经不比以前,去了人家只怕看不上咱们,更何况说到底咱们也是去打秋风的,更是让人看不起。若不是为你们两口子,还有板儿,我才不去丢人!”
“妈这回带上板儿,人家只有羡慕的份,哪里会看不上咱们!”
刘姥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这意思好像还是想让我带板儿去荣国府,这不是有钱了吗?还去荣国府作甚?”
刘氏也帮腔道:“便是板儿再有出息,人家毕竟是高门大户,说看不上还是看不上,家里又不是没钱,非要送上门让人轻贱,何苦来哉!”
王狗儿见两人误会只好解释道:“这回让您老人家带着板儿到荣国府去倒不是为了钱,是我想着板儿过了年已经八岁了,八岁的秀才实在难得,不过按照板儿的天赋考中举人做进士也是极为容易的,那时他便要踏入官场去做官了,这做官最是需要关系,有人能当靠山,现如今家里已经败落,恐怕是没法帮板儿了,荣国府家大势大,到时候稍稍帮一帮板儿,对板儿来说便是极大的助益。不过到底关系已经疏远,到时候人家不一定会认这门亲戚,所以我就想着趁现在不如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用的时候人家才愿意帮忙。”
第15章 入府之前
刘姥姥和刘氏平常再怎么精明也不过是内宅的女子,说起家长里短她们是不落人后的,但要说起官场之事她们却是什么都不懂。
因此王狗儿的一大通话她们只能够听出个大概,但是有一点她们却明白,去荣国府虽然可能会丢脸,但对板儿的前程却大大有利。
“我这张老脸又能值几个的钱,去了之后最多陪那些人说些好话,不说能见识那些大家族里的富贵还能吃得好喝得好,最重要的是对板儿好,那我这张老脸就卖的值。”
刘姥姥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王狗儿自然能听得出来,他听完这话大受感动。
说实在话,将刘姥姥接到他家奉养,他不是没听过别人的风言风语。
表面上是说因为他家农务繁忙,板儿无人照顾,才将刘姥姥接过来照顾板儿。
但事实上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刘姥姥并没有儿子,老了无人照顾她,因此刘氏才鼓动他这个女婿将刘姥姥接过来养在家中。
知道的说王狗儿有孝心,不知道的只怕都要说一声王狗儿妻管严。
当然,王狗儿是不太在意外面那些人的说法的,要知道,在外头那些人眼中他可是败家子,他要是在乎那些人的话,早就烦死了。
但不在乎那些人的话,却不代表王狗儿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毕竟家里越来越艰难,多养一个人总要是多费一份钱的。
只是媳妇到底给他生了个好儿子,对家里有功,刘姥姥自来了之后对家里也是尽心尽力,王狗儿便是偶有怨言,也无处可发。
但时至今日,刘姥姥这番话才算是让王狗儿彻底彻底接纳了她,从今日起她才算是王家真正的一份子。
王狗儿脸上的变化母女两人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刘氏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而刘姥姥则是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自来王家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处处小心,生怕给女儿添麻烦,让女婿厌烦她,为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她这个女儿。
有时夜深人静她也不免自怨自艾,若她能有个儿子何必来此受这等闲气,但天一亮,她却只能够压下心里的那点子怨愤,手脚不闲的干活。
如今她所有的付出都换来了回报,想到这里,刘姥姥看向自己的女儿时也不免有些羡慕,都是女人,为什么她和女儿的命却相差甚远。
不过好在板儿非常懂事,又极有孝心,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从来都不忘她一份,总算让她有了几分盼头。
看自己的丈夫和母亲气氛融洽,刘氏便笑着开口:“亏得前些时候朱家送来了几匹绸缎,还说什么赔罪,我虽不知道内情如何,但想来肯定又是朱家那个小子欺负我家板儿了,哼,送上门来的礼我才不会往外推呢。不过我虽然不喜欢朱家那小子,但不得不说她家送来的礼确实是极好的,那几匹绸缎最起码要值这个数!”
说着刘氏伸出两个手巴掌,王狗儿挑了挑眉头,道:“他家倒是极有眼色,不过商家嘛,原本就如此。”
朱家送来的厚礼在普通百姓眼中绝对是个稀罕物,但是王狗儿和刘氏以前家中都是实打实的殷实人家,这种绸缎虽说不常见,但确实是见过的。
再加上朱家那小子之前就曾欺负过他们家儿子,以前是因为家中败落,虽然有些人脉支撑,但终究比不上朱家如今的兴盛,再加上两个孩子终究是同窗,并不好跟他们计较。
但现在不同了,板儿考中了的案首,大家都说今年他这个秀才考试是必过的,有了板儿这个有出息的下一辈,那些已经疏远的老亲就可以再度联系起来,朱家再怎么有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家,更何况朱家那个小子县试只过了第二场,府试和院试能不能过还不一定,这朱家送来那么厚的礼便是服软,王狗儿现在自然可以看不上他们家。
“可不就是他们,商家到底也就只有几个钱,论起来哪里比得上咱们这样的耕读人家!”
王狗儿对刘氏的说法非常满意,他点点头道:“赔礼他们既然送来了,那你就收着吧,那些绸缎收拾收拾给板儿还有家里人都做身衣裳。”
见王狗儿高兴刘氏便试探着道:“自然是要做几身衣裳的,之前不是说让妈带着板儿去荣国府吗?我便裁了一些给板儿和妈都做了身衣裳,反正我想着咱们家虽然是去打秋风的,但板儿如今已经有了功名,自然不能穿得太寒酸,免得叫人看不起。”
对于刘氏用绸缎给刘姥姥做了一身衣服,换作以前玩狗儿心里只怕会有些不痛快,但现在王狗儿却是无所谓,一则刘姥姥这一回确实是为他家儿子奔波劳累,二则他家板儿也知道挣钱了,待他家宝贝儿子考中了功名,几匹绸缎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