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不耐烦地回过头去,俏丽的脸庞瞬间苦了起来:“青龙大哥。”
青龙走了过来,语气听上去也算温柔,话里却俱是苦口婆心:“碧瑶,我已经说过了,现在鬼王宗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不要胡闹,我们鬼王宗与青云有不共戴天之仇,那张小凡身为青云弟子,又绝不是会背弃师门之人,你们之间怎么可能有未来呢?”
碧瑶面露不愉,打断他道:“好了青龙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了。”
青龙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沈香沉面对这种局面十分尴尬,便先让沈眠拿着书回屋去,她想了一想,觉得比较起来,她跟碧瑶可能更熟悉点,便决定站在她那边,而且碧瑶既然答应帮她打探的事情,以她的性格应当也不会出尔反尔,便对一旁的青龙视若无睹,对着碧瑶道:“张小凡呢,无病无灾无痛,就算遇上了什么险事也都能化险为夷,你无须担心。”
“遇上了什么险事?”碧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沈香沉,“他会遇上什么危险的事?你快跟我说说!”
……
她本是随口一劝,想着张小凡之后数次化险为夷,便不自觉地说岔了,让碧瑶抓住了这话柄不放,她本意是安抚她,这下却好了,直接激得碧瑶更担心了。
沈香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去看青龙的脸色。
青龙倒还算善解人意,也没把这状况怪在她身上,只是斥责碧瑶道:“你不要闹了,今日鬼王宗有贵客上门,你不去陪着你爹,却在这里拉着人家沈姑娘撒泼,是何道理?”
碧瑶急得不行,一双美目蕴了水汽,咬唇怒视了青龙一眼,道:“什么贵客不贵客,与我何干?我才不管。”说完,甩袖就跑了。
青龙叹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着沈香沉道:“碧瑶的脾气都是被我们惯坏了,请沈姑娘不要见怪。”
沈香沉连忙摆手:“不见怪,不见怪,碧瑶是个心地很好的姑娘,也不过是太担心,才会失态。”
青龙闻言愈发哀愁:“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是碧瑶执迷不悟,看不通透。”
“男女感情之事,本来就很难看透,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活了许多年的人,也多的是看不开的。”
青龙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一个人,随即又是一叹:“姑娘说的是。”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所来的目的,连忙道:“对了,玄机可在?”
沈香沉望了眼玄机房间的方向,不好意思道:“她怕还未醒,睡着呢。”
玄机自打上了狐岐山,就开始异常的嗜睡,一天到头,除去吃饭的时间都在睡觉,连缠着青龙的时间都没有。算起来,她已经有约莫七八个时辰没看到她了。
青龙听了也不见失落之色,想着玄机是小孩心性,故而贪睡好吃,他一早下了一趟狐岐山,还给她带了几份零嘴,是特地送过来的。
沈香沉接过几包沉甸甸的零食,心情不由地有些复杂,这个青龙,虽说是堂堂鬼王宗的青龙圣使,可似乎十分擅长操心,碧瑶感情之事也管,连玄机好吃贪嘴的事情都时时记挂在心上。
典型的付出型人格。
沈香沉暗自腹诽。
恐怕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让那个眼中心里永远只有自己的秦无炎都心甘情愿地认他做大哥吧。
***
夜半的时候,沈香沉忽然就醒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外,太晚了,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她从床上下来,披了件衣服,找出白日为沈眠缝补衣服时用的细针,一咬牙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指尖立刻渗出血珠来,她连忙拿过白瓷的茶托,将血珠滴入茶托之中,那血液本应四散晕染开去,但沈香沉的血却在茶托之中形成了一道轨迹,绵延不断地向着一个方向游走。
沈香沉捧着茶托,顺着那方向走去。
她之所以会惊醒,是因为感受到了乾坤珠的灵力,便是想也不想,用了以血为媒的法子,果然,血液在茶托中流动,很快指向了一个方向,这就代表乾坤珠就在附近!
沈香沉心口紧张得怦怦跳了起来,乾坤珠既然在此,那人……
狐岐山上气候向来奇怪,就算是将要入冬,漫山依然生遍桃花翠柳,,一路闻见沁脾花香,竟让她不由地生出了恍惚之感。她顺着血迹所指的方向,一步步走向她从未踏入过的鬼王宗的另一处院落。
是这里了。她停了下来。
那从指尖流出的一点血珠很容易地就干在了白色的茶托上,细细的红线指着她面前的方向,而这里也只有一个院子。
乾坤珠与她分离得太久,此刻与主人心意相连,早已亮光大盛。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了乾坤珠珠身所发出的亮光之上,那只手微微一拢,已将乾坤珠整个纳入了手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终于出现了……一只手:)
告诉我,你们开不开心!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沈香沉脚步停在了门外,却久久地没有再动。
之前还不觉得,如今停下来,就发现今夜的狐岐山实在是有些冷得出奇。
匆匆披上的那件薄衣根本就不顶用,她现在依旧被冻得手脚发凉。寒风就像有意识一样,专捡有缝的地方钻,令她浑身上下都没剩丝毫的热乎气。
可即使冷成这样,她也没往里再走一步。
并非是什么近乡情怯的心态在作祟,而是她被这冷风一吹,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就突然想起了一些刻意被她忽略的事情来。
她自打力竭晕了那么一遭,想起了前生今世的记忆,因为能见到旁人命途和下场的缘故,便多了丝底气,令她颇为昂首挺胸地去面对这世界种种。
只是这记忆给了她好处,却也把一些虽然没发生的,但是极有可能确确实实会发生的事情摆在了她的面前——秦无炎会喜欢上碧瑶。
不仅喜欢了,还单恋着,痴心难悔,连人死了都不曾放弃,直到后来,几近是自暴自弃地被人打落悬崖,生死不知。
明知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她也暗自打定过主意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临了,真到了要坦坦荡荡去见人家的时候,这事又成了根刺,令她如鲠在喉,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滋味实在难受得紧。
她试图回想起一些她还未恢复记忆时发生的许多令她欢喜心动的事情,可连那些,在此刻的寒风凛冽,凄凉悲情的氛围之中,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阴霾一样。
于是她就更成了一颗自觉孤零零惨戚戚的石块,无论如何都挪不动步了。
她之前提起来的喜悦之心如今被冷风吹得凉飕飕,捂都捂不热,于是一双脚没能带动她往前走,而是令得她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回去算了。
——乾坤珠也改天来要吧。
——多大事嘛,谁还没个暗恋未遂就失恋的时候。
她心里涌出了不少悲观的想法,这些负面情绪造成的动力比之前促使她来的动力还要大,她几乎就要迈出脚去了。
身后却有个声音伴着夜风如冰水般冷入骨髓,当场就给她浇了个透心凉:“沈老板既然来了,却过门不入,是何道理?”
话说的很是寻常,语调也十分平缓,只是沈香沉不知为何,竟能听出些怒意来,不过这怒气被他压了下去,便只剩了些不近人情的冷言冷语,叫她听了愈发寒气入体。
沈香沉回头,终于是再次见到了人。
秦无炎似乎也是已经睡下刚起来,穿得也很单薄,并不比她多,却被那薄薄的里衣衬得他愈发肩宽胸正,墨发有几绺都垂落脸旁,一双黑瞳就这样似有情还无情地看着她,分明面容上还笼着寒气,却叫她平白无故地生了种男色撩人,不堪其误的颓然来。
那男色的主人望着她,开口的语气仍是有些不可捉摸:“夜深露重,沈老板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
话已至此份上,她要是再扭捏就实在有些甩人脸面了,便就稀里糊涂地随他进了屋。
屋内只燃了点微弱的烛光,沈香沉进屋时差点没绊倒,这一番表现实在不怎么利落自然,令她有些郝然。秦无炎看她一眼,随即往旁边一坐,也让她坐下,两人就着这荧荧烛火,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沈香沉尴尬地搓了搓冰凉的手,低头不看人,只盯着桌案,好似是因为太冷,才要找法子取暖,以至于不小心冷落了对面的人一样。
“很冷?”
沈香沉很想说句还好,只是没来得及说,就及时用一个突如其来又响响亮亮的喷嚏回了他。
这下就不是利落不利落,自然不自然的问题,而简直是失态了。
沈香沉捂着鼻子惊惶地看着对面的人——她应当没有把某些奇怪的液体喷到谁脸上吧……
后者却只是眉头微皱,石破天惊地道了四个字:“到床上去。”
“……???”
沈香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转眼间她屁股底下就换了阵地,坐到了柔软的锦被上,只是这锦被又立马被人掀起,她不由自主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被子又重新落了下来,将她裹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