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手腕近乎折断，手套并没有被鲜血浸透，但指尖依稀有着血液黏腻的感觉。艾尔莎就跪坐在那儿，任由自己发抖。
贾维斯还在忙，一时之间耳畔回荡的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时间在这一刻漫长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那个“超人”的声音。
“还好吗？”
艾尔莎颤颤巍巍地用完好的手扶着那个透明的箱子站起来，侧头看向那个望着她的人。他看起来比之前好一些，表情倒还是茫然，那双最初懵懂无知的蔚蓝眼眸终于有了神采。
看得出来，他依旧不太想碰到栏杆。
他的视线飘忽了一会儿，最终停在了艾尔莎的眼睛上：“你……还好吗？”
艾尔莎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在那个箱子上，缓缓地对着那个人点了点头。
他看起来还正常，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被九头蛇控制呢。艾尔莎愣愣地想。
脑部逐渐混沌，身体内部不断地提醒她需要休息。艾尔莎几乎不能思考，她做的一切都不再经过考量。
对着那双天空一般的蔚蓝眼眸，她近乎遗忘了这个所谓的“超人”可能存在的危害性，主动伸手，扭开锁头，打开了那个牢笼上部的栏杆。
艾尔莎的左手完全用不了，右手因为搏斗脱力也在抖。这个牢笼的材质到底是什么她也不知道，重得要命。使了好大力气，她才成功地打开那透明的外壁，扯出顶部的栏杆。
不知到底被关了多久的那个人开心极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确定头上没有继续让他难受的东西之后，踉跄着站了起来。
直到这个人站起来艾尔莎才发现，他的身量极高，身材可以说得上是魁梧，也不知道这么个大个子是怎么委屈地塞在那个盒子里的。
他现在看起来还很虚弱，艾尔莎想了想，搭了把手，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躲避和栏杆的直接触碰，走了出来。
终于得到了自由，那人对艾尔莎展露了一个非常非常好看的笑容，配上他赏心悦目的脸，让艾尔莎稍微轻松了一点。
“谢谢。”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说完，就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艾尔莎也找了一张椅子坐着，恢复体力与变种能力。
尽管这些年她已经不太受伤，这次甚至可以说是有生以来最重的一次伤，但她早就不是娇娇女了。尽管手腕的疼痛让她眼眶发红，艾尔莎始终没有哭出来。
药效逐渐消失。
透支的能力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头部传来源源不断的刺痛，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艾尔莎把受伤的手贴在胸前，还能动的那只扶着路上的东西走上了操作台。
“贾维斯，”她的声音嘶哑，“还需要多久？”
“还在破解中。这里的系统很复杂，需要时间。”他顿了顿，一旁的检测器械自动打开，蓝色的光扫过了艾尔莎的身体。
女孩儿已经没有力量去说什么了。
“艾尔莎小姐，”贾维斯的声音愈加严肃，“你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你需要入院治疗。”
“……快点破解系统吧……”她用气音说道。
“艾尔莎小姐，我需要联系先生。”隐约竟然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点点的焦躁，“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
“闭嘴贾维斯，我需要权限实时查阅所有的监控摄像。”艾尔莎垂着头，呼吸急促。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糟糕透了，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走一点热度。明明脸颊发烫，可身体却冷得发抖。
这套衣服是比普通衣服的防御要好，可还是一套衣服。
黑色之下，已经有不少被血浸湿的地方。
模糊的视线看向闪过大量数据的屏幕：“贾维斯，我需要找到他。”
“……我要带他回家的……”
“是的，为你效劳，艾尔莎小姐。”贾维斯不再说那些艾尔莎不想听的话，甚至连劝都不再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艾尔莎已经连坐都快要坐不稳了。
她迫切地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需要治疗。
身体过分透支，她现在甚至都没有办法控制这基地里的摄像头来确认巴基的位置。
贾维斯终于破解了一部分程序。
多块摄像头接收影像拼在一起，密密麻麻。
艾尔莎瞪了瞪眼睛，眼前依旧模糊，看东西都有重影。
她忍着眩晕，向印象中那个大个子所在的位置招了招手。
那个人走了过来：“你找我吗？”
艾尔莎嗯了一声：“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显示有一个金属手臂……”
“——刚刚那个金属手臂的男人吗？”他打断了艾尔莎的话，“就是被叫做士兵的那个？”
“是、是他。”艾尔莎愣愣地应。
“……那他已经来了。”那个傻大个看着艾尔莎，指了指门外。
艾尔莎的视线一片朦胧，她下意识地侧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她刚想重新用变种能力探探路，可那一瞬间大脑传来极其尖锐的疼痛，让她闷哼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她丧气一般躺在了地上。
直到那个挡在她身前的大个子被缓步走来的冬日战士甩到一边。
艾尔莎的视线早已经模糊，可当她勉力睁开眼，那个人的身影却是如此清晰地映入眼帘。
一只手狠狠地扼住她的喉咙，将脆弱的女孩儿从地上举了起来。
“你是谁。”熟悉的他，用陌生的语气问出了问题。
艾尔莎终于哭了。
强忍许久的泪水失去了闸门，她的右手使劲扒着男人有力的手掌，让自己能多喘息一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对面那双绿色的，眼中溢满冬日战士看不懂的情绪。
贾维斯操纵着一台机器移动过来想要为艾尔莎争取一点时间。
那机器被金属拳头击得粉碎。却是在他举着女孩儿侧身的时候，刮掉了艾尔莎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口罩。
女孩儿清秀苍白的脸蛋儿终于能看清了。
冬日战士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的视线从额角的血痕，看到女孩儿张张合合的嘴巴，脑子里似乎掠过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她似乎在唤着一个名字。
但那并不重要。
他不再思考，平静地将肉掌中的锋利刀刃刺入了女孩儿单薄的胸膛。
那双黯淡的琥珀色眼眸还在盯着他，直到慢慢合上。冬日战士竟然看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甚至没有确认这具身体是否残留生机。
随手将手中的身体丢开，他在原地站了三秒，之后步履稳健地向外走去。
“任务完成。”
38.第三八章 她的
二零一一年, 七月十二日。
***
他好像是, 忘了什么东西。
早上起床后还特意整理过的发型已经蓬乱，男人被周围十几把枪指着头颅，身上有各种伤口和血痕,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逐渐愈合。尚且属于人类的手被反扭在身后, 另一只金属手臂上被安装了一些特殊器械, 让他那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左臂不得不安静下来。
他的视线有些茫然，垂在直升机的地面上，大脑中各种画面飞快地流逝。
那种原本已经习惯的，由身体内部向外发散的疼痛，突然愈加剧烈起来。被器械所控制的机械臂, 不受己控地抖了抖, 引来九头蛇一群人的警惕, 那些原本有些下落的枪口再次对准他的脑袋，几重声音同时在对他喊话：“不要动！”
他没有想动的。他只是……在思考问题。
我是谁？
巴基。我记得这个名字。
巴基是谁？
不知道。
那我是谁？
……忘记了。可艾尔莎……
艾尔莎又是谁？
艾尔莎……是谁？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熟悉的。
可他想不起来了。
那双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挣扎，最后, 归于沉寂。
交叉骨饶有兴趣地一直在观察着他, 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怎么回事，但显然，他们九头蛇珍贵的财产，这时候肯定不会再丢了。
他胆子大, 又自信这时候的冬兵不会伤害他, 便挥挥手让那些个警惕的九头蛇特工后退几步, 给他让出一点地方来。
交叉骨半俯身，揪着他修剪过的棕色短发，让他的脸抬起来，对上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就算他们这位冬日战士一身狼狈，也是这副沉静的样子。
“Hail Hydra！”交叉骨看着那双冰冷的绿眸，单侧唇角微挑，清楚地吐出了他们的口号。
那些同样来自九头蛇的特工们声音十分坚定：“Hail Hydra！”
冬日战士在他们兴奋过后，吐出了最重要的这几个单词。
“Hail Hydra。”他说。
直升机还在高速飞行，直到这批特工把这位煞神送到了特殊房间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往日，虽然说有时候也会被他揍，可那时候都是训练，冬日战士也处于九头蛇的严密掌控下，哪像这一次，失踪的一百天，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