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人少的地方,江垣才开口问她:“你能不能抽个时间陪我去练鼓?”
“练什么鼓?”
“过两天在海大可能有一个演出,是我们学校学长的一个乐队,找我去凑个人头。”
“在哪里练啊?”
“艺术学院的音乐教室旁边,有一个排练室,有几个乐队经常在那边练歌。”
练鼓,教室,孤男寡女。重点是,教室,孤男寡女。重中之重,孤男寡女。
苏阿细蹙了一下眉:“你为什么不管什么事都要扯上我?就不能找别的同学或者同事吗?”
他脱口而出:“我们两个不止同学和同事的关系啊。”
苏阿细一怔。
江垣没解释。
她说:“我看看吧。”
通常这种回答的结果接近于答应。
江垣高兴了。
又是雨天。
他把书包里的伞拿出来,“我今天带伞了。”
苏阿细目送旁边的同学在雨里跑开的身影,淡淡地说:“好像跟你在一起总是会下雨。”
“嗯……”
“但是我很喜欢下雨天。”
她悄无声息地走进他撑开的伞底,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他心里齁甜齁甜的。
苏阿细没有跟他靠的很近,但是这把伞又不大,他只能努力地把伞往她那边挪。她觉得这样不太好,就往他身边挤了挤。
送到商业街,江垣让她在水果店门口等一下,他进去买点东西。出来的时候拎着四五个袋子,递给苏阿细。
她没接:“你干嘛给我买水果。”
江垣挠挠耳后,不正经地说:“就是想给你买啊。”
“太多了,我吃不了,你拿回去吧。”
“吃不下就分给别人。”
苏阿细想了想,也不想让他太为难,把水果接过去,顺便问了句:“发.票呢。”
江垣:“你少来。”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看到一张白色的小纸片躺在袋子里面,才罢休,把一袋梨挑出来还给他。
江垣若有所思:“你不喜欢吃梨?”
“嗯。梨不能分。”
“为什么梨不能分?”
“因为不能分离。”
“……”
苏阿细:“我走了。”
她把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没有给江垣反应的时间,就往马路对面的宿舍楼跑去了。
苏阿细拎着几袋水果进了宿舍门,发现宿舍里安静得诡异。她说了句:“我回来了。”也没人搭理,只有乔景稍微扬了一下脑袋,冲她挑了挑眉。
苏阿细没有刻意去看谁,但是她察觉到,白安安和柳惠心都在哭。
白安安的男朋友在武汉上学,两人最近吵得挺厉害的。男生提出分手之后,白安安痛哭流涕了一段时间,最后决定请两天假,她买了一张去武汉的车票。
她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苏阿细觉得这种说法很荒唐。但事实证明,白安安才是过来人。
你不能理解,只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
但是苏阿细从来没见过柳惠心这么难过。
她趴在桌上,苏阿细挪过去,关切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怎么了?”
柳惠心声音闷闷沉沉的:“想我爸妈了。”
苏阿细也不太会安慰人,沉默了很久,把买来的水果分了一半给她:“没事,很快就放寒假了。”
柳惠心点点头。
苏阿细又把水果分了一点给白安安和乔景。
自己拿到手的,其实还剩很少很少。
借花献佛这事儿,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是没道理做的。
最后,她看了一下发.票上的数字,给江垣转账过去。
***
苏阿细去面试的部门是学校的广播台播音部,面试的教室是个大的阶梯教室,站在门口就已经听见里面有人话筒喷麦的声音。她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着夜色里葳蕤的树木。
她在想,要是江垣再邀请她一次,她没准真的就跟他一起吃晚饭了。
电梯停下,下来一批学生,最后面出来一个背着单肩包的女生,出了电梯门就迅速地穿过人流,蹦到苏阿细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阿细!”
苏阿细笑了笑。
简喜乐个子不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是她始终扎个马尾辫,显得人比较有活力。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个泪窝。
简喜乐拉着苏阿细从后门进去。
播音部的部长正在提问。
两个大的扩音器就悬在耳边,被放大的嗓音流进耳朵里,像一片暖洋洋的羽毛。
简喜乐凑过去,小声地说:“君以哥哥在讲话哎。”
苏阿细细看,说话的是坐在最前面的一个挺直了的背影:“他不是之前新生大会上发言的主席吗?”
“对,他也是广播台的台长。”
“你们认识?”
简喜乐点头,露出一个小女孩式的笑容。
围观了一下面试的流程,好像大家都提前收到通知要准备一些问题来讲,但是苏阿细是半路被简喜乐拉过来的,当时招新她就没去。
她不太懂这些规矩。
苏阿细问简喜乐:“你准备好说什么了吗?”
“我不会播音,不加播音部,我是宣传的,广播台底下一共有三个部门,虽然不一样,但是基本工作都互有联系。”
“哦。”
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光了。
部长副部们倦怠地坐在前排,时君以回头看了看,举着话筒问:“还有人吗?”
他往她们这里扫了一眼,简喜乐不好意思地趴在桌子上,微微举手,冲着他挥了挥。
时君以送过来一个微笑。
苏阿细没怎么准备,也唐突地上了。既然来都来了,总应该试一试吧。
她的声音不算甜美,但是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而且辨识度很高,轻轻柔柔,一开口,整个世界无限温存。
苏阿细念了首诗,念到一半的时候,她注意到时君以在名单上打了一个钩。
他看起来有点累了,但没有把情绪带给身边的任何人,尤其是来面试的同学。
苏阿细念完,时君以笑了笑:“谢谢,很好听。”
她有点高兴,“谢谢学长。”
两个副部窸窸窣窣讨论了一会儿,笑着开口:“学妹你这么漂亮,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过两天来开个会吧。”
苏阿细哭笑不得:“谢谢学姐。”
面试结束,整栋楼已经没什么人了。
苏阿细和简喜乐进了电梯之后,电梯门缓缓地阖上,又缓缓地打开。
穿着帽衫的男生背着书包走进来。
时君以对苏阿细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简喜乐,站在她旁边。
苏阿细识趣地往前走了一步。
在电梯的镜面里,她看到时君以在简喜乐的头顶放了一瓶喜乐多。
……
下了电梯,苏阿细看到大门门口有个熟悉的背影。
她赶紧跟简喜乐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这么黑灯瞎火的,苏阿细料定江垣是在等她了,她过去问了句:“你干嘛啊?”
“不是说陪我练鼓吗?”
“今天?”
“嗯。”
苏阿细问:“怎么不提前说?”
江垣拽拽地把手插在口袋里:“跟我独处你很紧张吗?还要提前说?”
“……赶紧走吧。”
排练室地方挺偏的,从图书馆的小路后面过去,连个路灯都没有,苏阿细走得有点紧张。在这种地方跟男生一起,出事的几率多高啊。
但是江垣正人君子,才不会急于这一时。
刚到,江垣荡来荡去玩了会儿手机。
苏阿细很不爽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练鼓吗?你别浪费时间行吗?”
江垣说:“我等他们把谱子发过来。”
苏阿细缓解了一下心情。
“什么歌啊。”
“有两首是学长自己写的歌,我还没看过呢。”
“自己写歌,这么厉害。”
“对啊。”
“你会写歌吗?”
“我哪……我……”他红着脸,脖子一梗,“我会啊!”
苏阿细轻蔑地一笑:“那你也很棒。”
江垣心虚地背过身去,他把教室里的小音箱插在自己手机上,放音乐。刚开始出来的声音很大,把苏阿细吓得虎躯一震。
他把声音调小,放在墙边:“你帮我听一下节奏对不对。”
前面苏阿细听得很认真,但是江垣节奏挺稳的,后面她就开始走神了。
可能他根本不需要谁来陪练,可能他只是……想和她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他打鼓的时候很认真,很帅。苏阿细觉得自己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