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警察按耐不住,猛地拍桌子,桌子震动,桌上一杯水登时倾倒。
他说:“狗屁!”
狄伦抬起眼睛,因为消瘦和精神上的剧烈折磨,他眼眶凹陷下去,灯光下眼眶深陷,眼珠子却显眼,看上去犹如极地冰蓝的冰块。“你经历过绝望吗?”
那个警官青筋暴出,还想再拍桌子,被同僚硬拉了下去,退出这场谈话。
安德森拿着U盘走到雷斯垂德身边。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战况,小声说:“这里面是自杀的那几个人在同一天不同时段出入同一个酒店的影像,其中还有不少陌生面孔的人。”
“那大概也是他的信徒。”雷斯垂德了然道。“这影像帮了大忙了。”
安德森看着雷斯垂德侧脸,吸了一下鼻子,踌躇满志的说:“其实这没什么,我是说,给我时间,我也能做到,这不过是一段影像。”
“是是,我给了你多少时间,连个屁都没放出来。”雷斯垂德拿回安德森手上U盘。小心放进自己上衣口袋。这是关键证据,可不能弄丢了。
狄伦获准被松开椅子上,不过双手需要被拷上手铐,一左一右两个高大警官守着他。狄伦的声音越说越含糊,几乎是直接面对着他的一个警官发现了他的异常,他看起来太疲惫了,太狼狈了。不过对待犯人可不将就这些。
狄伦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前面的一个警官不得不伸长脑袋才听得到他说什么。
狄伦突然以极快速度揽住了那个警官的脖子,手铐链子勒住他脖子,马上周围警察迅速动作。狄伦在被制伏前,咬掉了那个倒霉的警官脸颊上一块肉。
经过专业人士鉴定之后,在没有被法庭审判之前,犯人狄伦被送往本市看管最严密的一家精神病院。
......
221B
夏洛克穿着睡袍,端着咖啡,从巫真身边一趟又一趟的经过。
巫真趴在沙发桌子上,正在写论文的手稿。
夏洛克端着咖啡从门口走向餐厅,并喝了一口咖啡。
夏洛克端着咖啡从餐厅走向门口,并喝了一口咖啡。
夏洛克端着咖啡从门口走向餐厅,并喝完了咖啡。
夏洛克重新倒了一杯咖啡,并走向门口。
巫真下巴垫在桌子上,乌黑眼珠不错的盯着刷刷写字的笔尖,开口道:“夏洛克。”
“那天你去见了什么人,很晚才回来,以及,送你回家的那个年轻男人是谁?”夏洛克等的就是巫真先开口,他几乎迫不及待。
“那天?”巫真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流氓兔。
“前天。”
“以前的邻居大哥哥,在伦敦偶遇了。”
“哦吼,大哥哥,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你的狄伦学长。”
“当然没忘记。”巫真直起身子,含笑看着夏洛克。“所以,你这是在吃醋。”
“没。”
夏洛克飞快否定,并喝了一口咖啡。
巫真复又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夏洛克猫,加上脸红的表情。
“狄伦被送往哪家医院了?”
“猜。”
“报纸上应该有吧。”
“哼。”
“我想去看看狄伦。”
“可以,你不必向我说。”
“哦......夏洛克,我怕你吃醋。”
“......”
☆、第四十章 艳阳
狄伦这种犯人,本来是不能随意见的,但那是在一般情况之下。夏洛克动用了一些手段,巫真得以顺利见到狄伦。
他的监禁情况比在审讯室更厉害。在一个长方形白色房间里,里面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对着门的那面墙壁上方有一面小小的窗,依旧是白色的。狄伦穿束身衣,手脚被绑的状态。坐在那扇小窗子下。巫真穿着黑色蕾丝边短裙,面前桌子上放着一顶白帽子,坐在他对面桌子前,身后是门。门外守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守卫。
“太阳真晒,不是吗?”狄伦看着桌上她的帽子,面色很温和。就像那天在超市偶遇时候一样。
“季节到了。”巫真也很温和。
听起来就像是两个朋友在茶余饭后谈话一样。
这次见狄伦,是她临时起意。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是横着的一根隐刺。既然是隐刺,拔也好不拔也好,只是横在那里终究还是不舒服。巫真知道这次来见狄伦,不是为了拔刺的,他拔不掉她心中那根刺。
巫真只是想知道,他对那根“刺”了解多少。
狄伦眯着眼,看了她很久。巫真始终没看向他,因为近视,因为桌子的距离有点远,看了也看不出什么。
“人都是有点小秘密的,不是吗?”狄伦挑起话头,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你害怕了。”
“害怕,为什么?”
“......你真是个相当不诚实的姑娘。”
“人都是有点小秘密的,不是吗?”巫真反问。“况且我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从来做事问心无愧。而且,你此时更想见的,不是夏洛克吗?”
“不不不,我在他那里完全失败了。我自首了,结果还是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他完全对我漠不关心。不过也对,我害了那么多人。那些警察这些天对我灌输的这些知识,差点被他们成功洗脑。那些人是自愿投河的。夏洛克破了案子,他也应该知道。”
夏洛克从来只对案子报以极大的热情,案子已结束。对他来说狄伦就是一个已被攻克的难题,解开之后再无可看价值。为什么要关心。
巫真知道原因,所以说:“你真傻。”
“闭嘴。”
在一阵沉默之后,狄伦说:“或许你可以考虑为我们做事。”
“你真傻。”巫真再次表示对狄伦的不屑。
“......夏洛克不会知道的。”
“你已经认为他会知道了。”
“我没有认为。”
“你已经认为。”
狄伦噗呲一声笑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心理系高材生,你的导师对你很是夸赞。看不清表情也没关系吗?”
“我可以听声音。”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我也是。”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也许你得认真考虑一下。所有在夏洛克身边的人都是他们的狩猎目标,没有一个人逃过这个。”
“你说谎,哈德森太太就没受到威胁。”
“哈哈哈哈。夏洛克不会为了哈德森太太的安危而受到控制。”
“他会去报仇。”
......
“你知道多少。”巫真不耐烦继续兜圈子,干干脆脆单刀直入。
狄伦靠在被椅上,眼神迷离,像是在回想往事:“当年你在埃及,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却做出那么令人寒心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照片上也是个大太阳天气,你笑得真灿烂。你真是个坏孩子。”
“埃及的天气总是很热。”巫真藏在桌子下的手指不由得攥在一起,削葱根般洁白的手指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知道全部。
他知道全部。
他知道全部!
“金字塔看起来也很瑰丽,只可惜我没有去过。”
谈话在狄伦带着感叹的声音中结束。
一个警官推门,在门口提醒道:“时间到了。”
巫真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走出白色房间。她走得很快,身后警官来不及问情况,巫真已经走远。警官不能擅离职守,他深深而疑惑的看了白色房间里闭目养神带着一丝得意的狄伦一眼,咔哒一声关了门。
巫真在走廊间快速走着,下楼梯,走到楼与楼间一个小空地上,脚步才放慢。她感到胸口闷,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还闷,于是不断深呼吸。不断提醒自己。那些都过去了。可是还是胸闷,肚子那一块也疼了起来,仿佛肠子在抽动,疼,但是还在忍受范围之内的疼。
巫真想蹲下,但是那疼痛并不足以让她疼得蹲下,又怕被别人看见窘态上前询问。一步一步向前挪。
她害怕想起从前的事情,所以疼痛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分散注意力的化学反应。
艳阳下,巫真带着汗珠的脸颊越显苍白。
手提包中电话响了。巫真掏出电话,按接通键:“喂?”
“真,是我。”
“老师,有事吗?”
“之前让你跟着摩梯末医生实习的病例,预约改今天下午两点半了。”
“好的,我会去的,谢谢。”
电话挂断,巫真看着屏幕迅速熄灭,把手机放进手提袋中。拍拍自己的脸颊,巫真想给自己鼓励,发现拍两下脸颊无济于事,脸是略微冰凉的,拍多了吧,像是在自虐打脸。自己都觉得好笑,停下动作,向外走去。
离下午两点半还有四个小时,她有足够的时间回去舒舒服服洗个澡换衣服并且吃顿哈德森太太精心烹制虽然味道并不会怎么好的午餐,嗯,至少省钱经济。
人生瞬间又美好了啊......
......
下午的这个病例是个十岁孩子,因为父母之间对他的长期冷暴力,极度自闭。巫真原先以为是因为家庭不和父母之间的争吵所造成的他的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