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搬来的。”低沉华丽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快速响起。
巫真转过头,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修长身材的男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卷发。
他虽然是在提问,但用的是肯定句。而且到目前为止,这个“不好相处的邻居”还很有礼貌。
“是的,你是住在楼上的吗?”巫真问。
他当然是住在楼上的,她当然知道他是住在楼上的。那么他们是在进行什么看似不必要实则是陌生人相见开场白的客套啊!
“很显然,是的。”
巫真感觉面前的人烟灰蓝色眼睛如鹰视一般迅速观察着她。原谅她用观察这个词,因为他的眼睛实在是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就像是一个最冷酷的观察家,审视着他的实验品或猎物。
“之前的枪声......”
巫真话还没说完,他就收回那种审视的眼神,迅速而礼貌的说:“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消遣,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名字。”
他伸出手,巫真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她敢保证夏洛克的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表情,这种表情,她以前在一些专家做实验思索得出某种结论时看到过。
所以,她这是被实验了?
有谁会对一个刚见面的人有这样的“兴趣”?
又有谁会在无聊时放枪做消遣?
☆、第二章
大脑机能飞快运转,得出这一切只在三秒之内,巫真很快的笑说:
“真·巫。叫我真就好。”
夏洛克·福尔摩斯收回手,说:“抱歉,你有异装癖吗?”
巫真:“……什么?”
夏洛克给出了解释:
“非常简单,从你打扫灰尘这么大的屋子却穿着一件昂贵精致的裙子,而你们却没有足够的钱去租一间明亮些的房子,看得出来这十分不符合常理。并且你那边开着的箱子里露出不少款式不一的精致的衣服,你对于异装的狂热显而易见。SO……”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常理吗??对第一次见面的邻居讲这些话真的好吗?!
巫真强制镇定了一下神经,说:“准确的说,是cosplay。”
“嗯哼。”夏洛克抿着唇,点了点头,显然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又突然说道:
“你在找工作。”
“是呀。”她的这位邻居神奇之处实在太多,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
手机发出提示,夏洛克拿出手机,手指在键盘上灵活按动。
然后夏洛克就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巫真踱步到茶几前,合拢起了上面的求职页面报纸。直起身来,紧握鸡毛掸子,环视屋子,悠长哼了一声,再次打扫卫生。
中国的鸡毛掸子是有多种用途的,进可用来打扫,退可用来揍人。正用打扫,倒用打人。
门口走廊传来脚步声,巫真聆听辨认,开始松筋骨。
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门外的人推门进来。
一条鸡毛掸子劈向刚进门的巫盼,巫盼条件反射的一躲,躲过了突然袭击,同时高声大叫道:“太后饶命!”
巫真顺势收回鸡毛掸子。
“你个叛徒。”
竟然敢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逃跑掉了!
巫盼标准动作单膝点地,献上手中东西,打开纸袋子:
一块派。
一块有着十几个死不瞑目鱼头的派。
“这是什么?”
“仰望星空!”
“味道怎样?”
“吃了就知道。”
“看起来好像是咸的,我尝尝。”
尝完之后:
“巫盼。”
当巫真生气预备发火的时候就会叫一个人的名字。
巫真没回答,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熟知妹妹的性子,面无表情的直接飞逃出房门。
迎面遇上一个人,那个穿着警官服带着枪的短头发男人吓了一跳,看着与巫盼擦身而过,快速上楼。
哈德森太太解释道:“那是格雷警官,别担心,他不是来抓人的。”
巫盼:谁担心他是不是来抓人了,我们可都是知法守法的良民。
巫盼扶着楼梯扶手,望向上层。巫真在他背后道:“看来,我们这为邻居很不简单啊。”
“巫真,你的观察能力退化了。”
“并没有,我只是提醒你。”
巫盼依旧看着楼顶,说出无关此时事情的话语:“你真的相信我们来伦敦只是所谓的与国际接轨?”
巫真想起出家门时巫妈挥着小手绢高兴的说两个猴孩子不用回来了的场景。
看起来很符合巫妈的性子。
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始终只以为他们两个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即使他们已经成年了。
什么都不愿与他们说,一家人一起分担。
巫盼转过头,正好对上巫真清净明亮的目光,她的眼睛太过黑白分明了,太过冷静清醒了。哪怕那双眼睛是天生的带勾带笑模样,也抵不过眼睛的主人目光一直那么坚定。
不消说,两人一堆事,就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是彼此的半身。
“在不需要回头的时候不必回头,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与之抗衡。”
是呀,即使知道了又怎样,他们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着家长将他们送到国外。
走下去。
“我需要一个助手,雷得,我需要一个助手。”夏洛克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再次强调了这件事。
雷斯垂得摸了摸鼻子,说:“我叫格雷。”
“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我本来就叫格雷!”雷斯垂得握拳抵在唇部,咳了一声,“总之,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办案。”
“我,需要,一个,助手。”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玛丽就快生了,华生总得陪在玛丽身边。除此之外,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麦希尔,他活干得不错。”
“的确。除了干杂物之外,简直一无是处。雷斯垂得,和他比起来,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用的。”
“......我该高兴吗?”
雷斯垂得拉了拉领结,准备继续说下去,被敲门声打断了。
巫真站在门口,敲了敲打开一条缝的大门,礼貌的问道:“请问,我能进来吗?”
此刻气氛太尴尬,事实上只要他和夏洛克共处一室,他就没有觉得不尴尬的时候。雷斯垂得求之不得巫真的到来,他示意巫真进来。
“请进。”
“哈德森太太让我送点烤好的苹果派上来。”巫真手里捧着苹果派,笑得很真诚。
巫盼买了两块“仰望星空”,她吃了其中一块的一小部分,两个人表示都不想再吃了。哈德森太太看到他们对着一块派无可奈何,特地烤了苹果派送给他们吃,顺便让巫真送苹果派上楼。
尽管随意打量别人屋子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巫真还是不可避免的问到了空气中的硝味,墙壁上还有用子弹打出的图案。
“谢谢。”雷斯垂得双手叉腰,平息自己的气息,他友好的问:“你是新搬来的?”
“是呀。”
雷斯垂得没说话,脸上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同情。
巫真不明所以。
哈德森太太端着泡好的茶上来,看见巫真,微笑说:“Dear,辛苦你了。”
“不客气。”
哈德森太太与对巫真热情得不得了,夏洛克坐在沙发上,将琴弓搭在琴弦上,拉动。雷斯垂得拿起一块苹果派往嘴里喂。
“味道不错。”
“当然了。”哈德森太太说,“夏洛克,我上次送来的食物盘子呢。”
“我不知道,大概,在冰箱里。”
哈德森太太嗔怪一句,起身去冰箱拿盘子。
巫真站的离冰箱近,就顺手打开冰箱。冰箱里冒出冷气,里面东西不多,放得杂乱无章,但有一个东西特别醒目,放在正中:一颗人头。
巫真:“......”
哈德森太太见巫真僵住,走到冰箱前,随机爆发出一声尖叫:“夏洛克!”
夏洛克换一首节奏欢快的曲子:“别激动,哈德森太太,那只是我一个测试人死后唾液多久凝固的小小实验。”
哈德森太太已经气到没话说了。
巫真自顾自的绕过人头,拿出盘子,然后爽利快速的关上冰箱。
她实在不想再看见死白色浮动眼珠和湿漉漉的蛋白质发丝。那简直比吃是个翻白眼鱼的“仰望星空”还让她感到难受。
夏洛克啦曲子的手顿了顿,优雅的节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断层。不过没关系,这一屋子的人中除了他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巫真下楼时,哈德森太太无力的扶着沙发背。
下了楼一转弯就可以看到221c的房门,巫盼正在读报纸,看到桌上有玻璃壶红茶和小甜饼。
巫盼听到她的步子声,抬了抬眼,问:“你很无聊?”
巫真颓然倒在沙发上,大叹:“太无聊了。”
除了刚才禁受到人头的“恐吓”,那稍微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
巫盼抖了抖报纸,清清嗓子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旁边无人的电话亭一直在响。”
电话亭一直在响,就说明有人在监控巫盼,隔一段路有一座电话亭,那人有本事将巫盼走的那一条线路的电话亭全部监控拨通,并且使电话亭内一直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