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打算跟她装傻装到底么?思柔瘪了瘪嘴角,知道这件事若是不摆在明面上说清楚,只怕往后会变成他们之间的一个心结。既然他不肯问,那就由她来说吧。
“我听说,之前你们在矿山下的墓里遇到了一些奇事。”思柔也学着二爷的样子,枕在手臂上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便又接着往下说:“那个世界里都是些已死之人,有几位过世的老当家,还有……年幼时的我。”
看到她眼里的艰难,二爷心中不忍,阻止道:“别说了。”
“不,你让我说。”思柔摇摇头,垂眼想要遮住眼底的泪光:“这件事我本想让它烂在肚子里,等我死了之后,就没人会知道了。可是偏偏让你们看到了……呵,只能说冥冥中自有注定。”
当晚,思柔所说的事对二爷而言很是不可思议,然而,若非如此,此间的事又如何解释?加上她的说辞条理清晰,倒是让二爷不得不信。
“所以,我并不是真的李家三小姐,我不过是借了她的身体重新又活了一次。”接下来的话,思柔光是想想就心痛,说起来免不得哽咽,好几次都差些没说出口:“你、你若是觉得我骗了你,或者觉得我、我……我会离开这里。”
“谁许你走了?”把她揽到怀里紧紧搂住,二爷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在这里,孩子们也在这里,你还想要去哪里?我的思柔,是当年那个为了上学跑来找我学功夫,还耍心机打了我一拳的小丫头。若不是你,李家三小姐早就溺死在池塘里了,哪里还会有后面这许多的事?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你就是我认定想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人,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不重要,你懂了么?”
“嗯,原先是不懂的,不过现在懂了。”思柔偎在二爷怀里,一边笑一边落泪。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上、眼睛上、脸颊上……轻轻柔柔,一下一下地化开了她心里的彷徨和不安。
寂静的夜里,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赶在17年的最后一天~~~接下来会有一篇小番外,至于更新时间嘛……我码好了就更~~~
下一篇会弥补之前古剑里对大师兄的亏欠,当然,不会只局限在古剑世界里。
PS:祝大家新年快乐~~~
☆、番外
“你给我下来!你下不下来?下不下来!”思柔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拎着根鸡毛掸子,指着树上吼得震天响。
红文心跨坐在树杈上抱着树杆往下瞧,两只没穿鞋的小脚晃啊晃的,有恃无恐地撅着小嘴,摇着头冲她娘道:“不下来,你上来抓我啊!”
“你个小屁孩儿,仗着你爹宠你,要造反了是不是?”看来是非武力不合作了!不解气地拿鸡毛掸子对着空气挥了好几下,思柔指了指树上的小人儿,回身就去找梯子:“你等着,有本事就别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娘气冲冲地走开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红文韬才走过来,仰着头对着树上的妹妹喊:“你还不赶紧下来,要是被娘逮到,看她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我不!我在这儿等爹爹回来,爹爹会保护我的。”红文心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决定要跟娘死磕到底。
红文韬送了枚白眼给她,咂咂嘴道:“那你就在这儿等吧,我走了。”在心里默默地给妹妹点了根蜡烛,红文韬边走边叹气:娘打人的时候,下手可狠了,不晓得妹妹能不能扛到明天爹爹回来。
最后,被思柔从树上给逮下来的红文心,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若不是奶奶拦着,指不定会被娘打成什么样。打完之后,娘还不解气,又罚她去跪祠堂自我反省。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又红又肿的屁/股,真疼!红文心不由得又开始抽抽嗒嗒的想哭。
“现在知道哭了?”红文韬提着个小篮子进了祠堂,看着糊了一脸鼻涕眼泪的妹妹甚是嫌弃,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道:“赶紧擦擦脸,脏死了。”
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红文心把帕子又递回给哥哥,可是红文韬连接都不肯接,她只好怏怏地把帕子揣到自己的兜里。低头看着哥哥带来的小篮子,吸吸鼻子,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吃的呗,你不饿吗?”红文韬从篮子里拿了一碟糯米糕出来,拈起一个就往妹妹嘴里送。
香甜糯软的糯米糕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几块糕点下肚,红文心的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扭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她忙向哥哥打听:“爹爹还没回来么?”
“没。”红文韬淡定地看着妹妹,认真道:“你不知道爹爹要明天晌午之后才会回来么?”
“不知道。”没了盼头的红文心一瘪嘴,眼里又有了泪:“你不早点说,我要是知道爹爹今晚不回来,就不惹娘生气了!”
管我什么事?都是你自己作的好不好?暗自腹诽一阵,红文韬拍拍妹妹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把最后那块糯米糕喂进妹妹嘴里:“不哭不哭,来,张嘴。”
夜深了,刚赶回家的二爷和思柔来到祠堂,远远地就看见兄妹俩跪坐在地上,裹在同一件外套里相互依靠着睡着了。
瞧着他们俩熟睡的样子,早已经消气的思柔忍不住轻声问道:“也不知道他们两的性子随了谁?你小时候可是这般模样?”
二爷不禁失笑,对思柔道:“你像他们这般大时,不也淘得很么?”
“啧!”思柔不干了,连忙反驳:“那我也没这丫头淘啊!她就差要上房揭瓦了!儿子也是,这还不到六岁,一肚子的坏主意,腹黑的都快赶上解九爷了。你还笑,还不都是被你给惯的,哼!”
二爷连连点头称是,夫人的话都是对的,即使有错,那也是他的错。上前把一双小儿女抱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儿睡得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瞥了瞥他,喃喃地唤了声“爹爹”,便又搂着他的脖子睡了过去。
“走吧,你也累了,早些回房歇息。”
从二爷手里把女儿接了过来,思柔便催促着往回走。夜里太凉,可别染了风寒。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感觉好像昨日才刚为人父母,眨眼间,一双儿女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之前听闻思柔谈起自己的身世来历,二爷还有些觉得不真实,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说的那些事情也都一一应验。因为提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即使是在最为艰难的岁月里,家里的日子也照样能过下去。
只不过长沙的那场大清洗,让九门几乎是消失殆尽。二爷虽然明白佛爷当初的苦心和难处,然而此事特殊,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不得不守口如瓶,否则受牵连的人将远不止如此。只是最终难为了佛爷,背负起所有的罪责和骂名回了东北,而九门,好像也真的散了。
由于思柔的坚持,二爷并未让儿女接触半分倒斗的事,这样反而保全了红家的血脉。虽然祖传的某些手艺即将失传,却也算是一桩好事。回想当年,自己不是也曾立誓,不再碰墓里的东西了么?如今看来,倒也真的应了誓言。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如今的二爷已是极少上台,有时间的时候,他都是坐在梨园的前排,看弟子们在台上演着那一出出的悲欢离合。听得入迷了,也会想起当年自己的模样,想起当年的那些人和事。一回头,二爷就看到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妻,正对着自己笑得轻浅。虽然两个人的容颜都已不再年轻,可是对他们彼此而言,眼前人依旧是最为美好的。
“你一直都不喜欢听戏,现在却陪着我整日待在梨园里,不闷么?”悄悄握住思柔的手,二爷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问道。
“不是不喜欢,是我那个时候听不太懂。”思柔纠正道,“不过,听得久了,也能听出些味道来。若是听不见,反倒还会有些想。你说,是不是好笑?”
只是已经习惯罢了,哪有什么好笑的。二爷拍拍她的手背笑而不语,又回头去看台上的人,却听得思柔在旁道:“你还记得当年在新月饭店时,你我也是这样,坐在台下听人唱戏呢。”
“当然记得。”二爷应得有些随意,可是嘴角扬起的幅度,分明在说自己想起了美好的那些过去。
思柔看着他此时的模样,也扬起一抹笑来。许是年纪大了吧,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前的时光,那些年的人、那些年的事,都好像历历在目,记得格外清楚。反而是前些天刚发生的事情,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莫不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思柔不禁蹙起眉头,默默沉思良久,突然挽住了二爷的胳膊,小声又认真地说:“二爷,不如明天约两个人,我们打马吊好了。”
对于她突然的转变,二爷微微挑眉,有些摸不着头脑,瞧着她一脸的认真,不由得点头:“也好,只要你高兴,我随便。”
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穿上,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总算是对自己的装扮满意地点了点头。二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儿孙都在客厅里候着,见他来了,都站了起来。
“走吧。”
二爷说完,从曾孙女手里接过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