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心里一沉，扯着老猪不自觉地又走近了些。
菩萨轻叹了口气，道：“悟空，你莫要恼怒。”
“俺如何不恼怒？”方才放火烧山，此刻大圣身上戾气十足。他猩红的眸子快燃出火来，站在地上对半空中端坐莲台的菩萨怒目而视：“菩萨，若当真生死有命，那你告诉俺，距狐妖将她元神蚕食尽毁之日还有多久？”
菩萨摇摇头，手捏莲花道：“悟空，天道的确存在，然即使佛祖能窥见的，亦只是冰山一角。”
孙悟空满目轻蔑，大笑三声，道：“笑话。难道天道不是九重天那些人随意处置凡间生灵所找来的借口吗？”
菩萨敛容正色，解释道：“天道无外乎因果。那日在压龙洞中便有契机，你与锦宁各窥见天道的一半，乃不同因缘所致。如今结果皆源于你当初所选，又如何逆天改命？”
孙悟空气急，腕上一翻，以手中金箍棒立在地上：“菩萨，想必你今日现身相见，无外乎与俺老孙扯清关系。什么太白金星、太上老君、紫阳真人。你们帮忙也好，不帮也罢。若无人相助，俺老孙便自己来逆了这天，改了这命！”
气氛寒若冰霜，锦宁的心也跟着凉了个通透。
老猪却在旁边丝毫不知愁，还拽了拽锦宁的衣角，道：“小锦，你窥见什么天道了？快给俺讲讲。”
锦宁没有心思理他。她转身倚靠着大石头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猜想成真了。
当时大圣在幻境中，定是望见她死了，没错。
若她与他撇清关系，便是她所见的，他成了佛，夺了她的记忆，她继续去做公德。如若放不下这段纠缠，便是她死。
想起当时大圣脱了幻境便是第一次抱她，还抱得那样紧，便确凿了。
只是若她死了，大圣又是什么个结局呢？
她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里面当真住了一只凶猛的狐妖吗？终有一天，这世上没有紧箍，只有一只生于泗水边的九尾天狐……
一抹暗暗的阴影忽然将她笼罩。
锦宁抬起头，见不知何时，大圣已经跑到她跟前，颇有些无奈地低头望着她。
她赶紧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道：“咦？菩萨已经走了？”
“嗯。”孙悟空点头，眸子里的杀意都散尽了，只剩下温柔。他也没有问她是否听见了方才与菩萨的谈话，便朝她伸出手去，道：“困了吗？”
锦宁将小手搭在他掌心，自己都没使力气便被他拉了起来。她本是没什么感觉的，被他这么一问，倒真是困意上头，于是颔首道：“好像是有点困了。”
孙悟空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回去睡还是想在外头睡？俺背你。”
“不用了。”锦宁摆摆手，心想，一会儿再来个妖精，怕是还得给他拖后腿儿，于是掐了诀，道：“我回去睡吧。”
等她回了真身，老猪在一旁腆着肚子酸丢丢道：“大师哥，俺老猪也困了。”
结果孙悟空听完了，直打冷战，抬手就在他耳朵上拧了一把：“现在呢？还困吗？”
“哎呦呦！”老猪痛呼一声，一甩袖子，道：“猴儿哥，你好样的！”
三人驾云回朱紫国，刚巧看到国王跟金圣宫娘娘团聚那一刻。那皇帝两眼泪汪汪，金圣宫直接哭成了个泪人儿，伏在郎君肩上梨花带雨，看得老猪又开始感慨当年与嫦娥妹云云。
小唐见两个徒弟得胜而归，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张紫阳上前道：“圣上宽心。先前您于落凤坡射伤了孔雀大明王菩萨的第二子，方才招来赛太岁之横祸。老朽曾路过麒麟山，暗中入洞赠予金圣宫娘娘一件五彩霞裳，凡人触碰无异，妖邪却偏偏碰不得。因而娘娘未受他欺凌。如今灾劫已去，可否请娘娘物归原主？”
锦宁听他说这话，才发现金圣宫身上确实穿了一件金光闪闪的纱衣。她方才一碰她便如针扎，想必也是这番缘故。
老猪转过头用胳膊碰了碰锦宁，道：“小锦，你看，你变成妖怪了。以后再不能笑话俺老猪是猪妖了。”
话还没说完，尾音便被大圣一个必杀眼神瞪了回去。
等他再回过头，瞧见金圣宫，欲哭无泪：“还想看美人儿脱纱衣，结果一打岔，错过去了。可惜啊可惜！”
锦宁蛮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叹了口气。原先还吵吵着什么度化齐天大圣，这回倒好，估计是要齐天大圣成佛来度化她了。
正愁着，大圣两步走过来把她拉到一旁，道：“妖怪怎么了？当妖怪多自在。赶明儿跟俺回花果山，一山的猴子都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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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鬼王是个忠犬
☆、第94章 出浴
锦宁扯了扯嘴角，总算笑了出来。
如果是单纯当个紧箍怪倒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她的元神被狐妖的法术罢着，当也只能当狐狸精，这就不太好了。
老猪这会儿也怜香惜玉起来，拉着锦宁的胳膊煞有介事道：“俺老猪也觉得当妖怪好。俺当妖怪那会儿，一个个皇帝见了俺那得供着，俺一个不高兴，抓起来就吃，连涮都不带涮。现在倒好，见了皇帝陛下长、陛下短、陛下脸上长块癣，真是的。”
一旁的皇帝正跟美人儿耳鬓厮磨呢，听见这话一脸诧异地抬起头，赶紧叫人给老猪呈了些糕点上来。
老猪一把抓起来半盘子，都塞在嘴里，一边说话，一边口吐莲花：“其实也不用急。师傅缘是佛祖座下金蝉子，待上了西天，随便跟哪个菩萨说说，就把你这病治了。就怕师傅他恨不得你早早一命归西，好解了猴儿哥的桃花劫呢！”
锦宁心里一万个白眼翻过去，冷哼了两声，道：“小唐才不是那样人。也就你，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
又在宫中住了一日，转天一早，几人收拾好行李牵了马，便又朝西去了。
行了半月有余，并不见有城郭，几人便露宿荒野。好在春末夏初，早不见料峭，即使无处投宿，也不至于睡不了觉。
穿过一片平原，便见一个小山头。山上密林葱葱，雾霭茫茫，时有灵兽之高吼，不见有人烟。
相比于荒野，几人自然都喜欢山林。毕竟山中野果充沛，山泉甘甜。小唐跟大圣、老猪、老沙自是不愁走山路，只苦了白龙马，每日驮着师傅跋山涉水，抬不起头来。
这山自山外看，并不高，相比于之前爬过的那些山峦顶多也就能算个土坡。可是行了许久，感觉已经走至半山腰，抬头瞧去却仍不见尽头。
孙悟空觉得不对劲儿，翻着筋斗前去探路，留几人在原地等候。
锦宁也不知怎的了，近来十分嗜睡，每日醒着的时候少，梦着的时候多。她嫌在真身里睡得憋屈，更懒得跟孙悟空腾云驾雾，于是抢了老猪的行李箱子，坐在上面靠着白龙打瞌睡。
若以大圣的身法，前去探路顺便化个缘也便不过片刻功夫，可这回却是去了许久未归。
几人都察觉到有异样。老猪抄起耙子护在小唐身前，一蹄子踹在锦宁座下的行李上：“小锦，可能是来妖怪了。”
锦宁迷迷糊糊刚醒过来，就听远处深山里铿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不知何处气海相撞，一阵热浪从山顶处席卷而来。还未等几人找地方躲避，这山体便剧烈地摇晃起来。
老沙一手拎着降魔杵一手护住小唐，与老猪道：“二师兄，看来大师兄在山顶遇上妖怪打起来了。你且去助阵，我在此照看师傅。”
锦宁担心大圣有危险，想跟老猪一块去，又怕给二人拖了后腿儿，于是牵起白龙的缰绳，另一手拎起一个行李包裹，道：“老猪快去，我们找地方先躲起来。”
老猪点点头，挽袖口抄家伙驾云就往山顶飞去。锦宁拽着白龙马小心翼翼地跟着老沙往山下走。
不过片刻，山上咚地又是一声巨响。这下山体震颤得更厉害了，无数碎石自山顶滚了下来，有大些的直接将矮矮的灌木压扁，滚下山去。
几人摇摇晃晃皆站不稳，最终小唐一脚踏空，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锦宁抱住一棵不算粗壮的树不敢撒手，无奈白龙马因为体型原因实在站不住，惨烈地嘶鸣了一声，便扯着她一同掉了下去。
不知道滚了有多远，锦宁扑通一下掉进一个不太深的泥潭，直接变成了个泥猴儿。不远处，白龙马无辜地摔成了黑马，而老沙跟小唐也是浑身狼狈。
几人挣扎着从泥里爬出来到了平地，这山也不晃了，亦听不得打斗声了。正愁一身污泥无法清理，只见那不远处，从林子里走出两个人影来。那两人身上穿着红金毛线服，头戴高高一顶绒锦帽，两只耳朵的耳垂上一边挂着一个大铜圈，手里却也捻着念珠，似僧人又不像是僧人。
二人走到近前，齐齐一礼，道：“几位师傅，缘何在荒郊野岭如此狼狈？”
老猪见那二人打扮稀奇，于是跑过去摆弄摆弄人家衣服，揪揪人家耳朵，继而咧嘴大笑：“师傅，遇上同行了，这乃两个喇嘛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