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
那么乖,乖的让人心疼。
翌日清晨,谷小满接到了父亲电话。
“爸爸,有事吗?”她语气疏淡漠然。
谷沧海沉默片刻,才低声唤她,“云珠,过两天陪爸爸去看爷爷奶奶好吗?”
谷小满心底酸涩,不知不觉爷爷已经离开六年了,奶奶比爷爷晚走一年,竟是次年同一天。
两位老人一辈子感情深厚,临终也是依依不舍。
旧时光会让人觉得无比怀念。
那时候夏日炎炎,柳树成荫;那时候还没有分别,大院里,两小无猜,欢声笑语缠绕枝桠;那时候还有粗糙的大手给她编头发;那时候还有威严又傲娇的爷爷耐心指导他们练书法。
“我会告诉哥哥。”谷小满这样回答了父亲。
“好,下午我让司机去接你们。”谷沧海的话没有商榷的余地。
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父亲,基本也没人敢忤逆他。
所以,对待子女也没有多少温情可供他消遣。他已经习惯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所谓成长就要先学会妥协。
这方面谷小满早已驾轻就熟。
“我知道了。”她说。
短短一通电话,渗入了记忆,就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
早餐在一家小店吃的豆腐脑,东野寻吃到一半站起身,表示要去洗手间。
谷小满抬头望住他,浅笑着问他:“需要我陪你一起过去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东野寻快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嘴角还带着勉强扯出的笑。
谷小满看完,含笑道:“那好吧。”
东野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举步走向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解雪源也拧着眉解释。
东野寻头也不回的挥手拒绝,冲进洗手间门都来不及关,俯身就开始狂吐。
他吐完,打开水喉,看着那些被水冲走的呕吐物,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惶恐。
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吃什么吐什么?
洗手间外,谷小满站在门口,紧靠着墙,听着里面的呕吐声,红了眼圈。
她感到莫名的害怕,那种害怕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
如果可以,她宁愿代他承受这种痛苦。
回到桌前坐下,她红着眼睛问:“他最近是不是经常这样吐?不管吃什么都会吐出来?”
解雪源点了点头,心底的滋味难以言表。
东野寻返回来时,完全看不出异样。谷小满就那么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一步一步走近。
“我想回去了。”她站起身。
东野寻点了点头。
回到家,他用手机问:“云珠是不是跟过去了?”
237.第237章 余生不缺席8
眼睛那么红,掩藏都掩藏不住。
“是的,我看她都要哭了。”解雪源神情有些复杂。
东野寻无力地垂下头,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你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去看医生吧……”解雪源哽咽了嗓音,又低声补充了句:“小寻,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东野寻已无力计较什么,争辩什么,拿起电话编辑了条信息给了以前的心理医生。
陆海川很快回复了他:
“小寻,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一定可能发展成抑郁症。你去见见苏南,他是我的师弟,155769xx298这是他的电话。”
“好,我会见。不要让我妈妈知道,请帮我保密。”他嘱咐。
过半晌,陆海川妥协。
“那你答应我,每天都跟我聊聊天,让我看到你的进步,放心,我不给你做心理疏导。我们只是朋友谈心。”
“陆医生是担心我抑郁吗?”东野寻故作轻松地调侃。
这次陆海川回复的很快,“不担心,你不至于。”
东野寻盯着手机笑了。
“小寻,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她需要你,是你离不开她。”解雪源这话一针见血。
东野寻抬眸看他,眸光锐利,只是一眼,但力道惊人。解雪源看了,纵使没有胆寒,心脏却也揪紧。
东野寻又何尝没有想过。
她带给他的是满世界的阳光,他不能太自私,一味的想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旁观者清,她不缠人,缠人的是他。
午后,东野寻约见了苏南,在一家茶楼。
苏南是个语言都有温度的男子,讲话声音低沉醇厚,嗓音很轻,语速较慢,隔着茶雾,越发增添了几分缥缈。
大概是研究临床心理学的,很容易捕捉别人的情绪,整个谈话过程让人觉得很舒服,不会感到丝毫不自在。
“小寻,呕吐已经是深度抑郁前兆。”苏南说。
纵使预料之中,东野寻的心还是凉了半截,他觉得自己就像深海中的一叶孤舟,随风飘荡,随时都会沉没海底。
苏南温声说:“你的焦虑情绪很严重,要学会自己调整。我回去跟师哥商量后,针对你的情况拟定一套治疗方案。这也需要你配合。”
一瞬间血流涌上脑海,东野寻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倒流,仿佛要确认什么一般,又抬头望着苏南。
苏南往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不会的,相信自己。”
温和的嗓音,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东野寻点了点头,垂眼盯着杯子里冒出来的白雾,轻轻舒出一口气。
胸口的窒息感还没缓解,眼眶突地一热,眼泪就涌出了眼眶。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两大滴泪水就那么砸在了鹅黄色桌布上,氤氲成两朵深黄色小花。
这不是抑郁是什么?
眼泪说来就来。
他快速把头压低,几乎紧贴在桌面上。
“小寻,”苏南抽了张纸巾,塞到了他手里,“你有时间把小丫头带去我工作室,我给她做个焦虑测试。”
东野寻再次点头,神情平淡漠然。
苏南温和一笑,曼声说:“小寻,你应该明白,她已经被你影响到了。”
东野寻无声看着他,目光还算平静,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我知道,以后我会注意。”
238.第238章 余生不缺席9
回去后,谷小满正在练习煲粥,流理台上放着平板电脑,上面是制作流程。
燃气灶上的砂锅里,是红豆黄米粥。
女孩手中的白瓷勺在一圈圈匀速搅动,手背上的咬痕刺得人眼疼。
东野寻的鼻腔又有酸涩涌上来,心口都仿佛被堵住了。
他以前是放不下她,甚至把她当成和欧阳义薄角斗的战利品。
只要她最终属于他,他就是这场父子之争的赢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一切都变了。他只想和她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寻哥哥,你回来了?”谷小满侧过头,乌黑的大眼睛因为雾气蒸腾,仿佛积蓄了水汽。
东野寻露齿一笑,轻轻点头。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谷小满盯着锅里的粥说。
东野寻愣住,拿出手机编辑好文字,迟疑着伸到她眼前,“云珠,开学后,你搬去立夏哥那里吧。”
谷小满看完后,紧抿着唇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我不要回去。”
她掷地有声的拒绝。
东野寻沉默半晌,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他低头打字:“我接受过心理治疗,你不知道把心剖开后,暴露在别人面前会有多痛苦。云珠,你会被我影响,乖乖听话,回去好吗?我相信立夏哥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打骂你。他甚至还有耐心照顾你——”
他还没打完字,谷小满抽走了他的手机,扔到了一旁。
“我要亲耳听到你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搬走的。”谷小满蛮不讲理地说。
东野寻:“……”
欺负他现在不能讲话吗?
谷小满见他一脸无语的表情,表情依旧无动于衷,“你是觉得我欺负你不能讲话,是不是?”她眨了眨眼,调皮一笑,“没错,我就是在欺负你,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欺负你一次,不欺负白不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