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突然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被放的很慢、很慢,漫长的像过了几个世纪。
每一秒都像有一把凌迟的刀在割他心上的肉,他痛的全身发抖。
整个过程,东野寻的双眼始终直直地盯着他看。
前一秒还和他嬉笑打闹的人,此刻却云淡风轻地将他推进了地狱深渊。
他存着侥幸心理,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不管花多少钱他爸爸都能把东野寻救出来。
反正绑架的人就是为了钱,只要给他们钱,他们就会放了东野寻。
他们还能跟以前一样,一起读书,一起打球,一起生活。
他强迫自己镇定,安慰他:“小寻,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纵使如此,他也很清楚自己有多糟糕,又有多无耻。
在将他推出去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改写了以后的人生。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那么疼,仿佛心口破了一个洞,冷风一阵阵的刮过,刮的他麻木而僵冷。
东野寻的脸色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白,他想,那时候他其实也很害怕吧?
因为他曾经遭遇过伤害,可这一刻,他却无情的再一次亲手将他推进了地狱。
后来,东野寻被解救出来,生命一度垂危。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哪里都不去。拒绝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他不想见到东野寻,知道是自己对不起他。
哪怕东野寻出院后,他甚至多次暗示解东洋将他驱逐出自己家,让他远离他的世界。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他自私的不想看到自己丢掉的良心,更不想每天活在煎熬里。
解东洋非要他给个理由,他不是给不出来,是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自己的爸爸,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是个窝囊废。
于是,他逃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回到了古城,回到了他们的家乡,回到了东野寻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大概他心里尚且存着妄想,又或者他做着能破镜重圆的白日梦。
终究破镜难重圆,他亲手打碎了镜子,别说有多难修补,即使修补好了,依然会留下太多裂痕。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永远……
明明温馨的农家乐,谷小满却觉得宛如处在凄冷的荒野。
她狠狠的掐着掌心,恍惚听到东野寻的声音,压抑、愤恨、无奈、失望……
雨水顺着发丝缓缓往下流淌,宛如一缕缕透明丝线,晶莹剔透却冰冷。
她看到东野寻死水微澜的眼神。
东野寻被带走之后,解雪源装作毫不知情的去了学校。
225.第225章 你就像我的灵魂7
绑匪把电话打到解东洋那里时,解雪源还一脸平静的吃着晚餐。
“解总,你儿子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
那时候东野文清还没和他确定关系,东野寻自然算不上他的儿子。
解东洋看了眼埋头吃饭的儿子,冷嗤道:“撕票吧!”
他以为只是个智商欠费的诈骗电话。
下一秒,绑匪发来了一张东野寻满脸淤紫的照片。
“啪”解东洋的手机摔在了桌上。
他勉强回过神来,快速回拨了电话,“别、别撕票……有话好好说……”
与绑匪达成一致,挂断电话时,解东洋身上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浸透,黏腻的贴在身上。
解雪源始终埋着头,连看他都不敢看。
“小源,你不是说小寻回家了么?”他看着儿子。
“是啊,小寻怎么了?”解雪源故作不知地问,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桌子底下的双腿在不停地抖动。
“他被绑架了。”解东洋望着他说出来。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儿子担心东野寻。
解东洋也不敢告诉东野文清。
绑匪狮子大开口,要三千万现金。
还只给两天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凑不出如此一大笔巨款。
可他依然打通所有亲戚朋友的电话,把能借的都借了圈,勉勉强强凑够了两千万。
而等他凑够钱时,绑匪的电话却迟迟不来,解东洋坐不住了。
他选择了报警。
在他忙着筹集赎金的两天里,东野寻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善待。
原因是,他们发现了东野寻不是解东洋的儿子。
他们讶异又不可思议,实在无法相信他为什么要冒冲解东洋的儿子。
他们觉得自己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戏耍了;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们把所有怒气都撒到了一个孩子身上。
他们对着他拳打脚踢,依然不解心头之恨;他们甚至想着将他虐待致死。
而无论他们怎么打他,骂他,东野寻始终咬着牙,不求饶也不哭喊,仿佛无惧无畏。
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凝结成了最尖锐的冰锥,无声地望着他们,带着透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可他明明是于动无衷的,越是平静冷漠,越令他们感到挫败,感到屈辱,感到被挑战了尊严。
他们在他眼里就像一个大大的笑话,像跳梁小丑。
虽然他们的确是跳梁小丑,但也不愿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
很不幸,有人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衬衣上,那里经过摔打,明晃晃的钻石项链滑落出领口。
他们想,即使得不到赎金,多少捞点钱财也可以。
打眼一看就知道那条项链多少值几个钱。
然而,就在其中一人俯身想要取走他的项链时,东野寻先一步拽下了项链,将它快速塞到了嘴里。
之后,任他们打他,扣他的嘴,踢他的肚子,东野寻硬是咬着牙,就是不肯吐出来。
他们抱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像撞南瓜一样。他被撞得头疼欲裂,鲜血直流,牙关始终没松开一丝一毫。
他越是平静冷漠,绑匪们越是怒火喷薄。
226.第226章 你就像我的灵魂8
他们把他的脑袋按在蓄满水的桶里,东野寻喘不过气来,憋气憋得头部发胀,像要爆开,胸腔像压着一块重石,呼吸都被夺走了。
他意识到自己走不出了,他要死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孩。
顷刻间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
他极尽窒息,想张嘴吸取氧气,却灌了两大口水,项链随着水划过喉咙,划破了食道,一路划到胃里。
剧痛袭来,他陷入昏迷前,有人破门而入。
他恍恍惚惚看到了很多人,解东洋朝着他冲过来。
后来,救护车上,他被唤醒。
全身没有不痛的地方,解东洋正紧蹙着眉结,一声一声呼唤他。
如果可以,那一刻,东野寻很想笑,只是他太疼了,实在笑不出来。
有点讽刺,有点诙谐。
解东洋不确定他是否能活下来,上救护车前还是给东野文清去了个电话,通知她直接赶去医院。
……
如果说解雪源把他推出去,只是因为自私和胆小,除了震惊和失望,也不会令他感到绝望和心痛。
真正令他感受到绝望,被蚀骨的冷意摧垮的原因,不过是解雪源是背后的主谋。
那年开春,春暖花开的四月。
他有了北上的念头,并且告诉了解雪源,“源哥,我要回去了。我必须回去。”
他皱着眉笑:“我放不下她,每天都在担心她。”
当时解雪源立马阴霾了脸,冷冷地说:“至于吗?谁离了谁还不能活?”
东野寻感到好笑,也没怎么当回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至于,你不会懂。”末了又补充一句,“我一定要回去的……”
解雪源冰冷的目光,凌厉的划破了四月的花香和暖阳,就那么毫无遮拦的落在了他的眼底:“随便你,爱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赌气离去。
东野寻只当他一时不舍,并没放在心上。
只是他不是解雪源,不曾体会过孤单太久,好不容易有阳光照进他的生命里,巴不得紧紧抓在手心里,一辈子都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