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但走出很远还能听到顶层苏晴如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不断地一声声嘶叫着。
那哭声像刀片刮在耳膜上，又像划在心上，透着难以言喻的哀恸。
谷小满不敢想东野寻现在是什么心情，更不敢想等他缓过神来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很明显，他现在整个人是懵的。
对于一个恨了十几年，甚至不久前他还口口声说着“恨不得他死了”的人，眼下他就真的这么死了。
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路上还有不少好奇心重的人，正往欧阳义薄跳楼的那个方向跑。
有眼神好的认出了他们，也只是投来惊讶的一瞥，然后依旧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这也足以说明了活人比不上死人的吸引力。
他们打车去了兰溪小区。
还是沈时留下的房子，顾向东暂时住在那里。
解雪源刚关上门，东野寻便快速冲进了洗手间。
谷小满跟过去的时候，预料之中，东野寻正一手撑着墙吐得惨绝人寰，站在门口她都能看到东野寻撑在墙上的手在抖，视线下移，他的腿也在抖，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顾向东闻声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他们几个惊讶地愣了愣。
“卧槽！你们要来，好歹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啊！”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搞得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解雪源没说话，直接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往洗手间走去，东野寻还在吐，先前在办公大楼的洗手间已经吐半天了，此刻，他根本吐不出东西，但止不住地干呕。
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怎么了啊？”顾向东震惊的表情，比刚才更甚。
谷小满动了动嘴唇，无意识地吐出几个字：“欧阳叔叔跳楼了。”
顾向东登时膛目结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解雪源沉默地站在东野寻身后，一直等到他不反胃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东野寻没说话，也没回头，朝着他伸了伸手。
解雪源会意，把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放到他手里。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东野寻仰头灌了两口水开始漱口。
“小寻……”解雪源不放心。
“我没事儿。”东野寻说。
“那你有事喊我们啊。”解雪源盯了他两秒，才转身走出去。
谷小满并没有出去，她随手关上了门，留在了洗手间里。
“我不要出去。”她低低地说了句。
“嗯。”东野寻继续仰头漱口。
漱完口，他把马桶盖上坐在了上面，面容看起来很平静。
谷小满走到他面前蹲下去，抓起他的手握着，“感觉好点儿没？”
“不好，”东野寻皱着眉，他的手心冰凉，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胃部，“我很难受。”
“要去躺会儿吗？”谷小满仰望着他问。
“不敢躺，”东野寻已经没办法伪装坚强，他任由谷小满握着手，“你就陪我这么坐着好么。”
563.第563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9
他环顾一下洗手间，虽然窄小，但四周都是坚硬的壁垒。这让他感觉像缩在壳里的乌龟，好歹有点儿安全感。
“好，我陪你在这里待着。”谷小满慢慢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就那么安静地闭上眼睛。
东野寻盯着她的脸出了会儿神，轻轻地问出来：“他跳了是吗？”
谷小满的睫毛颤了颤，低声说：“是的。”
她没有睁眼。
东野寻没出声，把手伸到了裤袋里摸了摸。
“找什么？”谷小满睁开了眼，抬起头看着他，问完了以后，东野寻已经把手伸到了她眼前，是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
谷小满惊讶地盯着他手心，“你要吃？”
“嗯，”东野寻看了她一眼，“你吃一颗，顺便帮我剥一颗。”
“……噢。”谷小满迟疑着应了声，从他手中拿起两颗水果糖。
“小月亮爱吃糖，妈妈不让她吃，担心吃多了糖对牙齿不好。她每天都找我要，所以，我就备了些，每天给她两颗。”东野寻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却空洞无物，大概他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是想说话，只是不说点儿什么，他难受。
他特别害怕安静下来。
“来，张嘴。”谷小满剥了一颗芒果味奶糖塞到他嘴里。
东野寻张嘴含住。
“他跳楼了啊？”他含着糖又问了遍。
“是。”谷小满抬头看着他，腮帮子被糖撑得鼓起来。
“云珠，我……特别难受，我不知道怎么了……”东野寻抿紧了唇角，感觉到糖果硌疼了上颚。
“我也难受，”谷小满红了眼眶，又说：“大家都难受。”
“云珠，”东野寻眼神飘忽，神情却出奇的平静，“你说，他是不是看到我走了，才……跳下去的？”
谷小满怔怔地望着他，不发一言。她自诩心思还算细腻，这一刻也不敢随意接话。
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安抚这种状态下的东野寻只用脑子是不行的，还要有足够的情商和缜密的逻辑思维。
“我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东野寻的眼神越来越不安，“他是不是听到了？”
“寻哥哥，”谷小满趴在他腿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别瞎想，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东野寻愈发焦躁，“是不是我哪里刺激到他了？还是他……”
“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了，好么。”谷小满打断了他，“相信我，跟你没关系。”
“云珠，其实我也清楚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东野寻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但是我需要有人给我个答案。我特别害怕他们把这事儿怪罪在我头上……”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云珠，谢谢你。我很感谢你把我带过去，至少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
“不要管别人怎么想，”谷小满看着他，“你自己问心无愧，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你。”
东野寻盯着她，大概十几秒后，突然笑了：“是啊。”
“吓傻了啊？”谷小满取笑他，“吃点东西睡觉好么？”
这样的东野寻令她无比心疼。
“你给我做么？”东野寻问。
564.第564章 命运喜欢开玩笑10
谷小满站起身，问：“你想吃什么？我可不会做一品堂老板娘煮的‘一碗香’。”
东野寻听闻后，笑得仰靠在马桶的水箱上，“不要瞎想啊，我对老板娘真没意思，而且她煮的‘一碗香’绝对没你煮得粥好吃。”
这是实话。
别人煮的东西再好吃，也比不过心上人随手倒的一杯白开水。
谷小满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我也没说什么啊，你着急解释什么。”
“不是……你还真把源哥的话当真了啊？”东野寻盯了她两秒，彻底无奈了。
他笑着拉过谷小满，紧紧地抱着她纤细的腰肢，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腹部，闷笑道：“我错了，我认错。我保证以后再不去一品堂吃东西了。”
“没关系啦，”谷小满要笑不笑道，“你去一品堂，我可以去七宝斋啊，听说七宝斋老板的儿子是业余模特，身材超棒哦。”
她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间。
东野寻：“……”
原本以为谷小满只是逗他开心，这下他彻底分不清楚谷小满是真吃醋，还是假吃醋了。
其实谷小满还真没把老板娘当回事，她只是想给东野寻找点儿不痛快，让他无暇分心胡思乱想。
解雪源和顾向东正站在阳台上，俩人嘴里都叼着烟，面朝外面站着。
如果抛去欧阳义薄知名企业家的身份不谈，哪怕他只是个无名小卒，突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都会令人唏嘘不已，难以接受。
解雪源同样有些缓不过来。
东野文清打来了电话。
他看了眼，掐灭了烟，接通：“妈妈？”
“小寻，怎么样？”东野文清急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