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瑛大笑:“那林姑娘能得北王的赏识自然是她的福气,哪里说到辱没二字来了。王爷自谦太过。”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开了。
且说皇帝染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柳贵人日夜在榻前照顾,世珩更是嘘寒问暖,没两日也就痊愈了。太后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皇帝病了这几天,几个皇子们倒天天来请安问好。对于这几个儿子皇帝也操足了心,他坐在榻上,将几个儿子依次看去,世瑾是长子,却没有半点长子的风度。外面流传的风声他也是听说过的,这个儿子本事没有多少,却心高气傲,终究不是做大事的。老三世琅派头不小,天份却不够,虽然也有心计,但却不精于算计。剩下的世珩和世瑛,皇帝倒是取中世瑛,听话懂事,又有才气。就是年龄小了些。
他懒懒的听完了老三的汇报,缓缓说道:“你们几个都在跟前,朕也放心。只是一早却听见你们昨晚又有人聚众喝酒,到底是谁,给朕站出来。”语气虽然低沉,但目光如炬,将兄弟四人来回的扫了一遍。
兄弟四人都低下了头,皇帝一拍龙案,四人一惊:“朕的话你们是没听见吗?别想蒙骗过去,别当朕是个聋子!”
世瑾知道瞒不过,只得站了出来。
皇帝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好,很好。朕倒是听见你们中间竟然敢向下面索要贿赂,这件事朕让人查明了,管你是谁,一律严办。”
世琅埋着头,觉得额上已是冷汗涔涔,身子瑟瑟发抖。心想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皇帝挥挥手说:“其他的先下去,别的事朕要先放放。”
世琅、世珩和世瑛便先退下了。
世瑾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请求道:“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还请父皇饶过儿臣这次,儿臣还知道一些情况,父皇要不要听,都是关于三弟的。”
皇帝微微的眯缝着细长的双眼,看了一眼这个长子,说道:“他的事你如何知道?”
世瑾忙说:“三弟他在背后干了许多父皇不知道的事,向下面的官员索要贿赂,还向人说父皇要封他做太子,还从中买官卖爵。”
“放肆!”皇帝显得气急败坏,他紧紧的握着扶手,指甲泛出白色来。又见他唇角的胡须微微的抽搐着,目光阴冷犀利,世瑾自是不敢直视。
皇帝冷冷的说道:“你派人监视你三弟的举动?”
“父皇明鉴,这些是儿臣无意中撞见的。”世瑾生怕自己受了连累。
“好,很好!”皇帝待要发落,突然听见帐外的人通传道:“太后驾到!”
皇帝忙起身来,太后扶着永嘉进到帐来。又见世瑾跪在地上,淡淡的扫了一眼,皇帝赶紧上前扶太后到上位入座,又忙陪着笑说:“母后怎么亲自来呢?”
“病了这两日可都好呢?”太后偏着头看了皇帝一回,见他脸似有怒色,额上青筋暴跳。
皇帝赶紧说道:“母后惦念,儿臣已经大安了。”
“大安了就好。”又看了看世瑾,问道:“大孙子又惹你父皇生气了?”
世瑾磕头如捣蒜:“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皇帝缓缓的捏紧了拳头:“这些小崽子们个个都不像话,看来朕是得好好的管教他们了。”
太后忙道:“皇帝息怒,哀家并不是要偏着哪一个,纵着哪一个。家里的这些事还是等回宫再说吧,这毕竟在外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皇帝龙体也才好一些,不能再操心劳神。他们兄弟几个纵然有做错的地方,你给他们一个机会慢慢改过来就好了。何必动怒呢,到底是亲骨肉。”
太后训话皇帝不敢不听,垂首站在跟前陪着笑说:“母后说得是,儿臣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又冷冰冰的对世瑾道:“还不快下去,在这里碍什么眼呢?”
兄弟几人个个心里都不平静,世琅更是担惊受怕,思前想后,特意找到了世珩商量:“六弟,你可要救救我呀。”
世珩忙拉着世琅道:“三哥怎么呢,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三哥的?”
世琅道:“出来的这几个我只能依靠六弟了,你常在父皇跟前,父皇也是信任你的。大哥他要陷害我,你替我在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以后定少不了六弟的好处,求求六弟了。”
世珩忖度了一回,微笑着说:“三哥,若是没有的事,大哥即便要陷害也陷害不成,若是有的事当弟弟的也不好从中漂白。三哥有求弟弟的,还不如去父皇那里说明下情况,能抵挡我好些话呢。”
世琅才情知这个弟弟是靠不住的,只得又灰头土脸的回去。哪知又正面碰上了水溶,他也不正眼看水溶,正欲走时,突然想到水溶与太后娘家的关系,心下活络过来便拉住了水溶。
第43章:吹曲人
水溶的态度明暗不定,这让世珩有些恼火。皇帝对他们几兄弟的猜忌,无意中给世珩又增加了机会。依旧每天早晚问安行礼,伺候左右。皇帝见他孝顺勤谨也还算是欣慰。
这日伴驾视察归来以后,世珩来到了太后营帐。太后正与永嘉说笑呢,旁边相陪的是察真的夫人称为娑罗夫人,林黛玉也坐在下首。
世珩问了安,太后又关心了皇帝几句。世珩见了永嘉笑问着:“五妹妹这两日学骑马学得如何呢?”
永嘉笑道:“马马虎虎,不敢拿出来给六哥看呢。”
世珩又道:“今日五妹妹怎么没去学马?”
永嘉答道:“戚侍卫有事教不了。”
世珩忙对太后道:“禀皇祖母,不如让孙儿教五妹妹骑马如何?”
太后笑道:“难得你今天有空,哀家也没什么意见,瑶筝跟着你六哥去吧。哀家身边有柳贵人还有林姑娘,还有娑罗夫人。”
瑶筝欢欢喜喜的与世珩一道出去了。
黛玉坐在下首目光停留在手中的茶杯上花纹,突然听得太后相问:“林姑娘,昨儿哀家让人送去的那包茶叶可还喝得习惯?”
黛玉赶紧答道:“味儿还好,多谢太后的赏赐。”
“一点茶叶也不值什么,林姑娘若喝得习惯,没了直管向哀家要。”太后见她如此,心想说给自己中意的孙子也不错。
黛玉相陪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她缓缓走着,放眼望去只见茫茫的草原,但见夕阳低垂,西边的云彩已经染上了瑰丽的云霞。
她仿佛看见了六皇子正在远处教公主骑马的身影,永嘉似乎也看见了她正冲她挥手来着,黛玉也赶紧挥挥手。
“林姑娘也想学骑马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黛玉微微一惊。
黛玉回身看去,含笑道:“原来是北王爷。”又见水溶穿着一身茄紫的箭袖,手中牵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
“林姑娘若是想学,我很乐意相授。”
黛玉忙道:“不敢劳烦王爷了。”又想让一堂堂的郡王教自己骑马传出去必是不好的。
水溶一手牵着缰绳,与黛玉并肩走着,一路说:“皇上说再有两日就回宫了,林姑娘也没怎么出来走走吧,正好我今天相陪。”
黛玉浅笑着说:“只怕误了王爷的正事呢。”
水溶立马道:“不妨事。”
两人正走着,黛玉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她夜里时常听见的铁簧声,黛玉忙问:“是谁在吹?”
水溶道:“应该是六殿下吧。”
“这么说夜里我听见的音乐声都是六殿下所吹奏的?”黛玉怎么也料不到是世珩。
“六殿下这支(塞上曲)吹得实在不错。”
“当初听这曲子,觉得气势磅礴,吹它的人定是个胸中有大丘壑之人。今日才见了,果然如此。”黛玉道。
水溶斜眼看了她一回,忙问:“姑娘通晓音律?”
“不是十分懂得。以前在家住着的时候偶然翻过几本谱子。”黛玉听那(出塞)随着风送了进来,顺口念道:“玉帐将军意,殷勤把酒论。功高宁在我,阵没与招魂。塞色干戈束,军容喜气屯。男儿今始是,敢出玉关门。”
水溶听着她顺口而出前人的句子,心中微叹,又说:“这曲子原是那古书上记载的,能吹奏的人已经不多了,本来有苍凉之意,没料到六殿下硬吹出了不凡的气势。”
黛玉道:“六殿下他贵为皇子,若曲风苍凉倒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又侧耳细听,那音乐声竟渐渐的消失了,黛玉微微的露出一丝遗憾。
世珩和永嘉骑着马竟然过来了,世珩看了看他们,骑在马背上笑说:“二位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水溶忙道:“林姑娘才称赞殿下的曲子好。”
黛玉笑道:“实在不知是六殿下所奏,到底让人一饱耳福了。”
世珩大笑,自是得意。
永嘉见了黛玉忙说:“林姑娘何不与我们一道骑马?”
黛玉忙道:“民女不会。”
“这还不简单,让北王哥哥教你便是。”永嘉又扬着马鞭飞奔开去。
水溶由衷的称赞道:“五公主这骑术见长呀。”
世珩笑道:“可不是。”于是又立马跟了上去,生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黛玉一时又羡慕起公主有兄长扶持诸多的好处来,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只一人在前面走,也不言语了。水溶赶紧上前:“姑娘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