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乡唯也不客气,笑着接受了这份好意。
“那么我会安心很多,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了,还会有其他人来,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们才好——昨天,意大利有一些人也为这件事来了东京。”
“意大利”这个地名太具有暗示意味,不用详细说,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指哪个家族。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冷。
很快,白兰打破了沉寂,笑嘻嘻地说:“纲吉君回日本了?这可真是让人意外,自从他们集体出国之后,除了某个恋校狂,其他人都没怎么回来过啊。”
这时候,原本无人的地方出现了一阵靛色的雾气,先前不在此处的六道骸突然出现了,一来就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kufufufufu,昨天可是很热闹呢,某个小心眼的幻术师当天就去‘招待’彭格列了。彭格列可能觉得理亏,没有还手。”
本乡唯点头肯定了六道骸的说法,无奈地叹了口气。
“毒蛇先生昨天来拜访过我……但是,我觉得——如果京君还在的话,一定也会原谅他们。因为当时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所有的情况,谁也无法明白‘预言’的真意……好心做错事的情况也会有。我们只是……运气不够好而已。”
周防尊重重地哼了一声,过了会儿才说:“我可不会原谅他们。无意也好,误会也好,总之结果就是——他们还活着,但是京带着那个星见不知道哪里去了。除非京能够回来,否则我上门去打他们就很给面子了。”
栉名安娜走回周防尊身边,轻轻拉扯他的衣袖,对他摇头,轻声说:“尊。”
周防尊摸摸栉名安娜的头,不再多说。
草薙出云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说:“这些年彭格列一直都很后悔,想要弥补当年的错误……不过,我们毕竟不是京,无法替他做出原谅或者不原谅的决定吧?道歉、后悔、补偿,这都只能安抚活着的人的良知而已,对于受到伤害的当事人来说……”
说到这里就会出现一个绕不过去的“离开”还是“死”的问题,他们没有人愿意提“死”这个字眼所以一直都只说“离开”,但事实就是十年过去,京没有半点音信。过去他也曾经失踪过,但没有哪一次会这么久都不回来。最糟糕的是,就连通灵王都不肯露面,说明通灵王也找不到京。
就在这时,白兰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当事人是说我嘛?虽然被纲吉君打败这件事让我有些在意,不过,现在我也活过来啦,反正在别的世界我也杀过纲吉君,就当扯平了吧。而且,京君的话——应该还活着。有时候平行时空的‘白兰’会发现京君,但他和之前有些不同,好像忘记了人类的记忆,所以也没办法传话。不过,我觉得神不会那么容易消失,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白兰的话说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周防尊直接揪住了白兰的领口质问:“你之前怎么都没有说过!”
“因为你们也没问过啊——”白兰弱弱地回答,“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毕竟玖月和你们很熟……”
这一下被一群人注视的就成了六道骸。
六道骸十分坦然地回答:“是,牙晓和我提过这个可能——但是,我觉得,告诉一群很可能只能活上百年的人一个不知期限的‘归来’太残忍了。说不定等到京回来的时候,各位都已经转世很多次,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防尊的脸色直接黑了。
六道骸这才故作惊讶地说:“啊,我忘记了,‘真达罗’的话的确可能保留前世的记忆。但是,如果你转世成了女孩子,再去迎接某人,场面不会很尴尬吗。”
周防尊臭着脸说:“不会比你扮成女孩子更尴尬。”
栉名安娜及时站出来,成功避免了又一次阿修罗家族的内斗。
“小唯为什么觉得京会原谅彭格列呢?”
本乡唯微微一笑,轻声说:“因为京想要保护的这颗星球上有着很多很多人——他没有特别挑选谁或者剔除谁,就说明他想要保护的是‘人类’。彭格列也是‘人类’的一员……而且,当年他们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罢了,对于京来说,恐怕和婴儿没什么区别吧?你会因为婴儿的错误耿耿于怀吗?我有时候想起当年的事情,总会感觉京很可能预想过这种发展,所以才会带走了孔雀。如果他真的那么责怪彭格列,即使只有很短的时间,他也有办法报复,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带走了孔雀而已。”
十束多多良疑惑地问:“带走孔雀有什么特别的吗?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自己才是王最宠爱的孩子,何况当时只有他在。”
“不,是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把他带走,所以他才会在那里。”
本乡唯摇头,慢慢地说出了自己这些年思考得出的结论。
“我们都不知道孔雀对于京的救世计划而言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在京说起整个计划的时候,不曾特别提到孔雀,只有最后阿修罗城的消失很明显和孔雀有关。换句话说,在东京塔的时候,孔雀不在场也没有任何影响,可是,京还是把他放在眼前。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孔雀可能不那么讨人喜欢,又没有战斗的力量,在战场上就像个累赘,可是,假如京真的死了,而孔雀还留在地球上,那么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一定会提前迎来末日——因为‘星见’有足够的能力去引导出这样的未来!”
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云还有些懵懂,六道骸和白兰却已经听懂了,周防尊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也不吭声了。
星见预见未来的能力可以发挥的场合太多了,他根本不需要拥有力量,自然会有人为他使用力量。如果有“星见”的辅佐,有能力的人很容易实现“野心”,紧接着会发生什么?
锡杖之下的占卜结果只有星见才能解读。
占梦公主丁姬曾经如何影响过这个国家,星见只会做得更多。
“是吧?京君害怕孔雀报复这个世界,所以才带走了孔雀……”本乡唯的声音略有些哽咽,她停顿片刻,调整了心情之后才继续说,“京爱着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考虑过了可能会死,所以,他根本不会因为预料之中的发展迁怒怪责任何人,只会把那当做‘命运’,坦然地迎接它。”
半晌之后,周防尊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无论怎么说,除非京回来,当着我的面说出原谅,否则我不会见彭格列——我怕会一拳砸他脑袋上!”
本乡唯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谈起了“新千年王国”的事。
几天之后,东京市出人意料地变成了“水晶东京”,而当时在东京市的所有人都因此获得了意想之外的长生。
在女王登基的光辉中,有两个人穿越时间降落在水晶东京的角落里。
小淑女牵着卡尔提克耶的手,兴奋地说:“哇!这是女王登基的时候!我以前就听说登基典礼特别美,现在我终于赶上啦!我们走近一些吧!我想看看笨蛋阿兔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卡尔提克耶笑着点头,牵着小淑女的手往新千年王国的王宫走去。路过曾经是国会议事厅的建筑时,他意外地和人对上了视线,更意外地感觉到对面的青年看起来有些眼熟。他没有开口,对方已经激动地快步走过来。
“请问您是京殿下吗?”
“是的,你是……”卡尔提克耶盯着面前的青年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这是谁。
青年紧握着拳,压抑着想要高声尖叫的冲动,勉强保持着镇定的面孔。
“我是泽田纲吉——对殿下来说,可能是十年后的泽田纲吉。现在是2009年。对当年的事我一直很抱歉,我误解了丁姬所说的预言的含义,杀死白兰,间接导致了您……总而言之,无论您想要怎么惩罚,我都欣然领受。”
后方立刻有人冲过来劝阻“十代目不可以”、“请冷静”之类的话,但泽田纲吉摇摇头,拒绝了所有人的劝阻,平静地看着面前和过去一般无二的少年神明,心中早已做出赴死的准备。
但是,安静的数秒等待之后,泽田纲吉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卡尔提克耶只是笑了笑,一一看过泽田纲吉身边的青年,终于从他们脸上找出了过去的影子,就像是当年鲁莽地躲在幻术中去往别墅拜访的那群少年一般,依然有着纯真质朴的部分。
“不用太苛待自己,当年你们不过是少年而已——即使如今,对我而言,你们也还是可以犯错、也可以改过,之后抬头挺胸继续前进的孩子。命运只是假你之手想要把我破坏的车轮拉回本来的道路而已,这不是你的责任。”
说完之后,他牵起小淑女的手继续往王宫走去,就像路上凑巧遇到了熟人所以说上几句话一样。
泽田纲吉看着两人远去,忽然发现了异样。
“隼人,十年前的时候……那个女孩就是这副模样吧?”
狱寺隼人看到卡尔提克耶和小淑女的时候一下子就代入了十年前的印象,再加上“神不会老”这种既定观念在,他没有发觉任何异常,现在被这样提出他才惊觉不对。
“是的,当年‘小兔’就已经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