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丫头”皇上不由自主的立起身来,道:“亦清,你今日到底要怎样。”水溶抬起头来,不慌不忙的道:“请皇上容臣细禀。”
望着皇上,水溶道:“八年前,父王带臣去扬州,住在林府,一次酒后两人无意中说起臣和林姑娘的事,酒意之下,父王将皇上钦赐的玉佩交给林大人,由于是酒后之言,又兼得我们年幼,父王和林大人也只是心照不宣,是以此事一直没提,母妃和臣也不知此事。四年前,林大人给父王来了一封信,曾说起此事,不料父王却因事出外公干,等回到府里时,林大人已经病逝,父王从荣国府那里打听的知林大人已经将一切托付于贾老太君,于是打算等林姑娘回到贾府后,就亲自上府提亲,谁知一道圣旨下来,林姑娘还没回到金陵,父王已随队御征,这件事也就隔了下来,十个月的征战,等臣赶到时,父王不幸沙场捐躯,这件事也就无人知悉,前日,因父王孝期将近,臣和母妃打算将父王所有的礼记书卷都整理一下,一起焚化,以慰父王英灵,也是凑巧,从父王遗留下来的礼记中得知了这件事,虽说此事已无考证的余地,林姑娘如今也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臣本来装做不知也无不可,但臣和母妃却又觉得有愧,所以臣今日特来请旨,既然父王已经替臣应下,臣就得信守诺言,君子一诺,季布千金,臣不能做个不忠不义之人,否则父王也不会瞑目,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久久没有做声,慢慢走到水溶跟前,缓缓的道:“难道太妃也刚刚知道,老王爷就没跟她提过,还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水溶道:“母妃和臣一样,也是看过父王的礼记和以前林大人的一封信才知道此事的,为此母妃还在惋惜,怎么向太后和皇上交代呢,但若真的隐瞒下去,又愧对父王,所以母妃也很是为难。”
皇上看着水溶,义正言辞的道:“你知道此事的后果吗,若是不实,那就是欺君之罪。”水溶定定的道:“臣明白,若是皇上不信,尽可去问母妃,还有父亲的亲笔礼记与林大人的书信,请皇上过目。”
皇上想了一下,道:“朕不看,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既然无人得知,那容朕想想再说,虽说老王爷有话在先,但朕一样可以不承认,水溶,若是让朕知道你这小子耍花枪,到时别怪朕手下无情。”
水溶铮铮的道:“臣句句实言,请皇上明察。”
看着阴晴不定的皇上,黛玉轻轻低下头,慢慢的抚摸着棋钵中莹润的棋子,心里暗暗思量着该如何应答。
只听皇上道:“丫头,你信不信水溶的话,无妨告诉你,朕不信。”抬起清眸,黛玉低低的道:“黛玉和王爷非亲非故,况且黛玉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王爷深谱为臣之道,于情于理,也不会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人而欺骗皇上吧。”言外之意,已是站在了水溶的这一面。
皇上道:“这不尽然,水溶这小子喜欢自以为是,再说那次朕看他着急的样子,奏折的事更是私冒风险,嗯,情由心生也不无可能。”
一缕红晕飞上黛玉的玉容,低下头,黛玉顿觉的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跳的急了起来。
皇上缓缓的道:“丫头,你跟朕说句实话,你不想留在宫中,是不是另有原因,那次你为水溶求情,是不是不光为了你父亲的清誉。”
黛玉低低的道:“黛玉不想留在宫中,与任何人无关,还请皇上谅解。”捻轻避重,黛玉巧妙的道:“既然无力改变什么,黛玉如今一切都顺其自然。”
久久没有做声,棋盘上的局势也再无进展,忐忑的看着那黑白显眼的棋子,黛玉分明的领悟了昨夜水溶的嘱咐:“记住,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由我来说。”
原来水溶早就想好了后路,即使真的不能令皇上相信,一切的事也与自己无关,欺君之罪都由他一人承担。
默默的感念着这份关心和爱护,黛玉柔软的心不知不觉间竟湿润起来,想了想,黛玉轻声道:“黛玉知道皇上英明睿智,孰是孰非自是心内皆明,想当年皇上能豁达的放手,成全了自己的心思,如今经历这么多年,自是不会勉强黛玉,何况黛玉确实不想留在宫中。”
皇上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黛玉,嘴角微微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意思。
想了一下,黛玉灵思一转,低声道:“记得母亲常说一句话‘前因后果皆天定,亦舍亦得心自清’,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让黛玉为难。”心里却不由暗暗惭愧,明知道母亲是皇上心中的一个结,迫不得已把母亲也搬了出来。
皇上呵呵一笑,道:“你是在激朕,你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说实话,若真遂了水溶,太后那里,安阳那里,还有老三那里,朕如何交代。”话锋一转,皇上道:“不过看你这里….”黛玉没有作声,权当默认了。
叹了口气,皇上道:“也罢,既然朕当年都没有勉强她,如今又怎会再来勉强你呢。戴权,传北静王来见朕。”
转头宠溺的对黛玉道:“白便宜了那个小子,也多亏了他替朕想了个搪塞的理由,否则朕也难以对太后交代,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用心了,反正现在你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有或没有都是死无对证,他抓得就是这一点漏子,其实朕就是喜欢他这点,做什么事总能义无反顾而且又让你不得不服。”
第二十一章 、再定盟溶沐一意
“亦清,你怎么能这样冒险,你这是将你和林姑娘往火坑里推,我真想不到你会这么做,你这是在害人害己。”龙沐气急败坏的对着水溶嚷道,往日温润的脸上也变了颜色。
水溶决绝的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孤注一掷,赢了天随人愿,输了粉身碎骨,我都认了。”叹了口气,水溶道:“何况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龙沐急道:“你….,让我说什么好,你往常的精明都哪去了,上次奏折的事能侥幸,你以为次次都能那么幸运吗,你也不想想,就凭老王爷和林大人的礼记书信,皇上会信吗,太后会信吗。”
水溶淡淡的一笑,缓缓的道:“沐表兄,你知道我最佩服你的是什么吗,就是面对一切你都能权衡利弊才出手,可惜这也是你的软肋。”
望着龙沐,水溶道:“你求皇上的事我很快就知道了,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着急吗,因为有天在太后那里,我听到太后和皇上说起她的事来….”
闭上眼,水溶的思绪不由回到了那日的慈宁宫。
慈宁宫里静悄悄的,看到门口的戴权,水溶一愣,随后道:“皇上在里面。”戴权恭声道:“回王爷,是的。”
想了一下,水溶道:“省里还有事,我先进去给太后请个安就回去。”说完,急步走了进去,刚到门口,只听里面皇上道:“母后也知道当年的事,那是孩儿心中的一个结,孩儿欠她父母一份人情,所以不会为难与她,是去是留,以后再说吧,如果她真的无意皇宫,孩儿也不想强留,母后说的也有理,可看她的样子,好像不会答应,孩儿已经记下了,先和安阳在一处吧,一切供奉与安阳一样….”
水溶慎密的心思一动,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面上掠过一丝不漏痕迹的喜悦,英眉一扬,朗声道:“亦清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里面传来太后的笑声:“你这小子越来越勤快了,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承着太后的话,水溶走了进去。 想起这些,水溶道:“沐表兄,可惜你顾虑太多,没有再提,你更没有想到的是皇上对她的宠爱,不会勉强她,所以你注定得不到她,若是换做我,她早就成了我的侧妃。”
停了一下,水溶又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和谋略,韬光隐晦,静观其变,毕竟你还有更重要的江山,于是,你选择了等皇上开口,我和你正相反,我不会等,我要自己去争。”
龙沐颓丧的坐了下来,许久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水溶道:“亦清告诉表兄此事,就是希望你能帮我,皇上那里一定不会相信,也不会答应,因为有你在先,亦清想请表兄为我说一句话。”
龙沐怒道:“亦清,我知道你要我说什么,你欺人太甚了。”水溶不慌不忙的道:“沐表兄,你先不要生气,亦清的话还没说完呢。”
缓缓地踱到窗前,水溶平静的道:“沐表兄当初答应过亦清一件事,所以要你还这个人情也不算过分,但是亦清并不想这样做,亦清要和表兄做一个交易,刑部尚书的事亦清已经查明,表兄想不想知道真相。”
龙沐微微一动,随后平静的道:“你说吧。”水溶回头望了龙沐一眼,淡淡的道:“表兄对孙子兵法颇有心得,一件事接连用了‘瞒天过海,嫁祸于人,欲擒故纵,暗度陈仓….” 见龙沐没有做声,水溶道:“表兄此招的确高明,若是成了,英王爷做了替罪羊,对你有利无弊,若是不成,让亦清这里很是为难,毕竟亦清曾答应过你,你是在逼亦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