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拿了钱便快步出去,尽捡小路一溜小跑出了贾府,在荣宁街叫了一辆马车,大声道:“去广安男府,快点。”
车夫答应一声一挥鞭子,车子飞快的驶了出去。
虽然马路很平坦,可是车子赶的很快,贾环坐在车内还是觉得摇晃的厉害,他扶着车壁问车夫:“你赶这么快就不怕出事?”
“瞧小爷说的。”车夫笑了:“咱们就是干这一行的,想我王老三赶车赶了有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出过事呢,小爷放心就是了。”
“也就是我,要是换个姑娘或者哪家的夫人可不敢坐你这车。”贾环听车夫说话风趣,便和他说了几句。
“我们赶车的也得瞧人,要真是大姑娘坐我这车,保准赶的稳稳当当,不快不慢的,这不看小爷就是个利落的人,才敢赶快车吗,还甭好,这半年了头一回赶车赶这么痛快。”车夫大声的回了一句,又一扬鞭子。
贾环心说你倒是痛快了。爷我都快被颠死了。
很快,车子就到了薛家大门口,贾环让车夫绕到后门。他下车付了钱,就赶紧拍响薛家后门。
“谁啊?”漆黑的小门打开。一个戴青帽的小厮探出头来,贾环赶紧道:“我是贾府的环三爷,找你家姑娘有要事。”
“且等等。”门又关上,没一会儿功夫,莺儿就出现在后门处,见到贾环,赶紧行了礼。笑道:“环三爷赶紧进来。”
“不用了。”贾环摆摆手,把宝玉发痴,王夫人生气正赶过来要找宝钗算帐的事情讲了一番:“莺儿姐姐,你赶紧去和薛姐姐说一声。让她早做提防。”
莺儿听的脸上变色,急忙点头:“我会立刻告诉我家姑娘的,多谢环三爷了。”
“我走了,你注意一点。”贾环转身就走,莺儿也顾不上相送。关了门就急忙去找宝钗。
刚刚好宝钗才写了密信送出去,就见莺儿进来,赶紧笑着头:“环儿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叫我替他买些书本?”
莺儿脸色暗沉,冷哼一声:“哪里是买东西。姑娘惹上大事了。”
“哦?”宝钗还以为莺儿受了谁的气呢,笑着问:“我惹上什么大事了?这是谁给你气受了?让你朝你姑娘我撒气。”
“谁还能给我气受,我不过为姑娘不值。”莺儿抱怨起来:“姑娘昨天也不过说了宝二爷几句,说起来也是为了他好,再说,姑娘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真的,没有一点虚假,叫谁听听也是那么个理儿,就是林姑娘和四姑娘听了,不也认为姑娘说的对,偏偏就有那些个小人背地里偷听,做下见不得人的事,这也就罢了,还偏偏去告状,给姑娘惹了天大的麻烦。”
宝钗听出来了,敢情是她昨天说宝玉那些话惹了事。
她细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子事了,伸出三根手指在莺儿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她?我那姨妈恐怕要过来了。”
莺儿点头:“姑娘猜的一点都不假,只是姑娘心里什么都清楚,为何还要去惹宝玉,那可是贾家的凤凰蛋,若宝玉有个好歹的,岂不全成了姑娘的不是。”
宝钗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就是这个事啊,你别急,我自然有法子的。”
莺儿不明白宝钗还有什么法子,不过却也安心了不少,宝钗想着恐怕一会儿王夫人就找上门了,她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子帐目,还没看完,就听到同福求见的声音,和莺儿对视一眼,心说果然来了。
果不其然,同福进门就道:“姑娘,姨太太来了,太太叫姑娘过去呢。”
“我知道了。”宝钗应下,等同福走了,就叫莺儿给她梳妆,磨噌了半晌才换了衣服带着莺儿慢吞吞去了前厅。
前边,王夫人一脸怒气,左等右等等不到宝钗,早已是沉不住气了,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呯的一声,吓了薛太太一大跳:“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薛太太有些不明所以,平时都是她去贾家,她那个姐姐自命清高,自认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可从来不来薛家的,今儿怎么找上门了?莫不是贾家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冷笑:“谁惹我了?就是你那好女儿,你们家的好姑娘,我来了,她就这么磨着,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若是王夫人说别的,薛太太恐怕是能听得进去的,可王夫人说宝钗的不是,薛太太是一万个不高兴,当下也冷了脸:“我们宝钗怎么了?原来在金陵,满城的太太姑娘谁不知道我们宝钗的好,行事稳重,大方得体,脾气又好,都愿意和我们宝钗交好,来了京城,还没过多少日子,宝钗就已经交了好些朋友,就是在学里,成绩也是一等一的,便是先生连当年摄政王陛下赏赐她的首饰都奖给宝钗了,就我们宝钗这些好,姐姐数一数算一算,哪家的姑娘比得上。”
王夫人被薛太太听的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出不上来,想说宝钗不好,还真编派不上什么,又不愿意这会儿指责宝钗不该教训宝玉,只得忍着。
又过了一会儿,王夫人已经被耗的快失去耐心了,就听到帘子响动的声音。她朝门口望去,就见宝钗带着莺儿袅袅而来,看起来分外的端庄秀美。
“姨妈。”宝钗未语先笑。给王夫人行了礼就站在薛太太身后:“姨妈要来怎么不早些说一声,妈也好有个准备。做些好吃的叫姨妈尝尝。”
王夫人还没有说话,宝钗又赶紧道:“对了,眼瞧着要晌午了,姨妈就在我家吃饭吧,我还记得姨妈的喜好口味,这就叫人备饭。”
“不必了。”见宝钗要出去,王夫人冷冷的开口:“宝钗。我问你,你昨天和宝玉说了什么,叫他犯了病?”
“犯病?”宝钗和薛太太同时惊呼,薛太太赶紧问:“可请了大夫。到底怎么了?是着了风还是受了凉?”
宝钗也眼巴巴看着王夫人:“姨妈,宝玉即是病了,还是赶紧请大夫的好,对了,我一个同窗家里便是开医馆的。有几个坐堂大夫的医术是极好的,我这就叫人备了帖子请去给宝玉瞧瞧。”
“很不必劳动你。”王夫人冷笑一声:“要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宝玉又怎么会半宿的不睡觉翻旧报纸,宝钗,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的宝玉?”
宝钗脸色大变,圆脸上本来面色红润,这会变的苍白起来,她咬着唇委屈的险些掉了金豆子:“姨妈这话又是从哪里说的?我和宝玉是嫡亲的姨表姐弟,我待他和我的亲兄弟也不差什么,怎么会害宝玉?”
看王夫人一脸不相信,还要责骂她的样子,宝钗抽噎了两声:“姨妈也不知是听谁说的,恐怕事情没听全,我昨天是说了宝玉几句,可姨妈也该问问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话倒弄的王夫人疑惑起来。
宝钗要的就是这个,急道:“我昨天和林妹妹说我家书坊的事情,本来说的好好的,宝玉却插话说我和林妹妹太铜臭了,姨妈想,幸好是我和林妹妹,都是自家的亲戚,也知道宝玉的禀性,他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当真,倒也没什么,可宝玉又说什么女儿没嫁人前是珍珠,嫁人之后是鱼目的话,这要传出去,外边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他呢。”
“他说这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有什么。”王夫人还不信呢,认为宝玉也不过随口说说,哪有宝钗说的那么严重。
“姨妈,从当年摄政王起,咱大清的朝庭就一直鼓励经商,不但开放海关和洋人贸易,还开办银行,鼓励民间设厂,这才有了大清的繁华,宝玉说经商是铜臭,不就是在质疑朝庭和陛下吗,还说什么嫁人的女人是鱼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是不嫁人的,便是姨妈,要是不嫁人,又怎么有了宝玉?他这话实在是大不孝,真传出去,若被有心人听到,或者和贾家不对付的人家听到拿着这事做文章,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宝玉的前程可都毁了。”
宝钗说的语重心长,分析的头头是道,听的王夫人也害怕起来:“真有这么厉害。”
“自然的。”宝钗点头:“我怕宝玉在外边也这么说,这才说了他几句,为的也是宝玉,宝玉向来很有灵性,也极聪明的,想来也明白了我为什么那般说,恐怕也是体会了姨妈这些年的不易,是真想孝敬姨妈,想上进了,所以才大晚上的拿着旧报纸看,姨妈想,这报纸上都是些什么,还不都是这些年朝庭的政策还有法律条款,宝玉看这个,肯定是大有好处的。”
“这倒也是。”终于,王夫人被宝钗给绕了进去。
宝钗笑了起来:“若果真和姨妈说的一样,宝玉现今看这个,我倒是真要恭喜姨妈了,说不定哪日宝玉当了官,封王拜相的,姨妈就只等享福吧。”
几句话,恭维的王夫人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越看宝钗越觉得顺眼。
第二十四章 覆雨
“我的儿,还是你懂姨妈的心。”
王夫人拉过宝钗夸赞起来:“知道姨妈最担心的就是宝玉,也很下心思开解他,真要是宝玉学好了,姨妈必忘不了你的功劳。”
宝钗低头笑笑,脸上通红一片:“都是一家子亲人,这是我该做的,姨妈还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