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
这一变故,让□□等一群人都惊住了,忘记了反应。待他们回过神来,赛罕已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起身,径直就着那个姿势双膝着地,跪倒在韩烟面前,倒是不敢再冲上前。方才他也是心急母亲安危,看到韩烟来了,激动之下失了分寸,忽略了风君渝最讨厌有人靠近韩烟的事。
“小神医,赛罕不是故意的。”人群中,□□帮腔道,“塔娜婶婶让蛇咬了,只有你能救她!赛罕看到你才会这么激动。”
“好啦,我不怪他。”
赛罕这样情急之下的行为,韩烟这几年来已见过多次,自然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其实,即使赛罕冲过来,韩烟也能完全避开,只是看到风君渝下重手,担心出事罢了。风君渝手下留情,在最后时刻收了手,她当然安下心来。
“你叫赛罕,是不是?”韩烟转向跪在地上的少年,打量着他沾着灰尘的脸上深陷的眼窝,以及微带血丝的眸中那明显的疲惫和隐隐的期待,温声道,“你起来吧,带我去看看你阿妈。”
赛罕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全身被巨大的喜悦笼罩,连滚带爬地起身指着村口的帐篷,“是,我阿妈就在里面……”
“君哥哥,我们进去。”
风君渝微一点头,与韩烟一道,跟在了赛罕身后。□□等人见此,目送韩烟、风君渝与赛罕进了帐篷,却是乖乖地等在外面,没有跟进去。韩烟诊治,除去病患的亲人之外,其他人是不允许旁观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规矩。
进了帐篷,韩烟觉得眼前一暗,昏暗的空间内,最里面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依稀可见上面躺了一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让韩烟不由自主地轻皱起眉。
赛罕引着韩烟与风君渝,轻手轻脚地向里面靠近,“小神医,阿妈从前日晚上开始就没有醒过了,若你今天不来,我……”
“放心,先让我看看你阿妈。”
韩烟和声安抚了赛罕一句,向躺在毛毡上的人望去。赛罕的母亲塔娜是个三十多岁、身强体壮的典型哈萨克妇女。赛罕的父亲早已得病死了,便是韩烟也没有见过,余下塔娜将赛罕拉扯长大,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此刻的塔娜双目紧闭,因为风沙侵袭变得粗糙泛黄的脸上,显出异样的青黑色,露在外面的皮肤绷得紧紧的,显然是浮肿了起来。伤口在左脚的脚脖子上,整条小腿涨大了一圈不止,伤口附近早已溃烂化脓,呈现着一种碜人的黑紫色,向着外圈淡化成深红色,红色缓缓晕开去,肿胀成半透明的皮肉,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崩裂开来。
看这模样,塔娜的受伤至少已过了十日,蛇毒开始渗入五脏六腑深处,若再迟得些时候,便再无法救了。
“赛罕,可有酒么?”
“啊?”赛罕一愣,呆呆地道,“我家里没有,但□□家里有,小神医若是要,我可以去讨一些来。”
韩烟点了点头,“你先燃个火盆,然后去取一坛酒来。将布帘都拉开,这里太暗了。”
赛罕虽不知道韩烟这么要求的用意,但还是乖乖去照着做了,没有问出来。先是两边的布帘被掀了起来,帐篷里顿时亮了许多,风吹了进来,将那腥臭味冲淡了不少。火盆燃了起来,支起一个干净的瓦罐,赛罕讨来的一小坛酒尽数倒进了瓦罐里。
不一会儿,瓦罐上方渐渐升腾起热气,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韩烟看着酒水沸腾,打开随身带着的药箱,拿出一把约摸三寸长、两指宽的薄刃短匕首扔进瓦罐,转头看向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她动作的赛罕。
“赛罕,你要是害怕,就先出去等着。”
“不!”赛罕坚定地摇摇头,“我要看着您治好阿妈。”
韩烟不再劝,转过身伸出白皙莹润的纤手,探入热气翻腾的瓦罐内。赛罕大惊失色、差一点吓得叫出声来,幸好及时伸手捂住嘴巴,却见韩烟已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指间夹着的正是原先扔进瓦罐的短匕首。
没有理会赛罕,韩烟上前两步,蹲下|身子,比着塔娜小腿上的伤口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尖端整个没入紫黑色的烂肉。韩烟手下不停,那溃烂化脓的皮肉顺着她刀刃的方向,一圈一圈地落下来,黑红色夹杂着丝丝黄绿色的脓血淋漓而下,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被割去了皮肉的伤口不断扩大,一直到割下皮肉的地方流出鲜红的新鲜血液,韩烟才停了手。
看也不看,韩烟随手一抛,那匕首准确地再度落入瓦罐。右掌一翻,指间银芒微闪,指影翩飞,韩烟双手如同翩跹的蝴蝶,出手如风,眨眼间已有数枚三寸长短的银针扎入塔娜伤口周围的穴位。顿时,原先还不断流出的血止住了。
接着,韩烟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的长颈小瓶子,拔开塞子倒出了里面深棕色的粉末。轻轻地挥出一掌,柔和的掌风裹着药粉,均匀地撒在塔娜已止住血的伤口上。随后,韩烟放下瓶子,托起塔娜的上半身,对着她的背心便是一掌。塔娜一声咳嗽,面上浮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紫黑色的血块。
韩烟松了一口气,将塔娜的身子再度放平,站起身来,叫过等在一旁的赛罕,将方才那个白色的长颈瓶子并一粒比黄豆略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深色药丸递到他面前。
“这一粒解毒丸,你阿妈醒来马上给她吃;这瓶子里的药粉,每隔一个时辰敷一次,那伤口周围的银针,万万不可自行拔去。明日我会再来,到时候再告诉你怎么做,记住了么?”
赛罕顿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东西,心里还犹自有些不真实感。之前还想尽一切办法、只能躺在那里等死,居然就这般转危为安、安然无恙了,这落差实在是太大。
“小神医,我阿妈她……没事了?”
“没事了。”韩烟微勾起唇角,拣起瓦罐中的匕首放进药箱,让开了地方,“你可以陪着你阿妈,不用半个时辰,她就能醒了。不过,你要记得我说的话,不可有误。”
“赛罕知道,多谢小神医救命之恩!”赛罕再不怀疑,喜形于色,连连道谢。
“你不用谢我,好生照顾你阿妈。”说完,韩烟提起药箱,转向一直旁观的风君渝,笑意晕开了眉眼,“君哥哥,我们走吧。”
等在塔娜赛罕的帐篷外的□□那帮人,有些是看热闹的,有些则是家有病患,真的有求于韩烟。只这些人中,多数皆是小病小痛,再没有出现像塔娜这般危及的病情,韩烟走完一圈,也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这个村庄,韩烟还要去周围七八个类似的村庄,遇到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待韩烟与风君渝踏上归途的时候,天色开始渐渐暗了,火红火红的火烧云遍布了大半个天空,走在路上,不时有归巢的鸟群呼啦啦飞过。
韩烟的心情很不错,一路上拉着风君渝说个不停。不管风君渝对着外人是如何的冷漠不近人情,他对韩烟总是最没有办法的,从小就这样。
正说着,韩烟的脚步忽然一顿,面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隐去便转为惊愕。远远的,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整片整片的火蛇格外刺目,依稀可见火光下有人影不断地倒下……
看那方向,正是韩烟今日第一个到的村庄,也就是塔娜赛罕□□他们的村庄。
作者有话要说: 冷冷清清,咱都快没信心了,55555。。。
☆、火中血莲齐绽放
“怎么回事?”韩烟语声涩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
眸中印着漫天的大火、火光下影影绰绰带着刀光的身影,仅仅这般远远地看着,韩烟都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劳累辛苦了一整天,也许他们本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正准备谈笑着用晚餐。刀光剑影、浓烟大火降临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是怎样的震惊、不甘与不敢置信,怎样的反抗、求饶、绝望与惨呼……
这些聚居在雪峰下村庄的牧民们,韩烟并不曾深交,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真要说的话,大约用大夫与病患的关系来形容最为贴切,只去的次数多了,村子里很多人的名字,韩烟都能叫上来。她还清晰地记得这些人的面目,尤其是他们如出一辙的干净见底、每每闪着期待希冀的眼眸。
乌恩、□□、娜托娅、吉尔格……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划过韩烟脑海,曾经被她救治过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浮现,甚至在不久前,她刚刚嘱咐了赛罕好生照顾他的阿妈,等着她明日再去他家里。
可是这明日,赛罕与塔娜多半是再也等不到了。也不知塔娜醒来过没有,此刻天色都暗了,她应当早已醒了吧?
醒了又能如何?
韩烟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升腾起来,这愤怒来得如此强烈,到了最后竟是转变为冷冽的杀意。
这些年来,韩烟习练小无相功已有所成,白虹掌力、天山折梅手也练得像模像样,原白羽却总说她的招式徒有其形,而无其神。只因韩烟心里但求自保不求杀敌,出手间全无杀气。一般武者与人争斗,有十分力至少会出七分力,留得三分力便足够收发自如,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十分力俱都发出,以求一击毙敌、不留半点回旋余地的。韩烟却是往往只出三分力,留得七分,一身功夫的威力发挥还不到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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