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盯着,饶是韩烟再淡定,也生出不耐与窘迫来,风君渝更是不客气地直接挡在韩烟面前,阻住那头陀没有任何遮掩的目光,转向杨逍,“杨左使,他是谁?若是杨左使的朋友,小子与烟儿自是欢迎,但若是来消遣咱们师兄妹,小子便是本事不济,也要与两位计较一番。”
那头陀像是才看到韩烟身边还有别人,视线转向了风君渝,这一看之下竟是大惊失色,比之方才头一眼看到韩烟还要失态,“你……”转向杨逍,语声中有着明显的愠怒,“杨逍,你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何人?”
杨逍无奈苦笑,他怎么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黛绮丝对这人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让他能将风君渝这么大个人视而不见。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人会对风君渝的存在一无所知。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这般想着,杨逍干脆地一摊手,“风小子,他便是昔年教中光明右使范遥。”
“范遥?”风君渝面色大变,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在这个字下剥落,眸中一丝冷戾闪过,抬手便是一掌,直击范遥前胸,下手半点不留情。
范遥不愧是范遥,即使事出忽然,仓促之间遭了风君渝重击,竟在千钧一发之间抬起右掌挡在胸前。“啪”的一声,双掌击实,风君渝是蓄意出掌,范遥仓促应对,自然高下立判,一掌之下,范遥闷哼了一声,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咳出一口血来,抬眼怒瞪着风君渝,语声带着浓浓的疑惑,却没有立即还手,“你到底是何人?”
“杀你的人!”风君渝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一击得手,便已纵身扑上。
“狂妄!”范遥冷哼一声,就算之前因为风君渝的长相让他有些愣神疑虑,但不代表他会因此任由人打杀不还手。风君渝就算再妖孽,年岁摆在那里,难道还真能比得上自己不成?要范遥就此认输任人宰割,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边风君渝范遥两人已斗成一团,风君渝胜在招式精妙,范遥则经验老道、内功深厚,一时间竟是旗鼓相当,谁也耐何不了谁。
若说韩烟对于风君渝忽然失控还有些了解,那么杨逍便完全陷于云里雾里,直接傻了。眼看着两人一时分不出胜负,杨逍也不急着劝架了,反是转向韩烟,“韩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杨左使没有告诉他君哥哥在这里么?”看刚才范遥的样子,不像是知道。
他不是想给自家兄弟一个惊喜么?杨逍觉得自己很无辜,再一看招招狠厉,招呼着范遥要害的风君渝,忽然心中一个激灵,暗骂自己犯傻,好心办了坏事。
当年范遥对黛绮丝情根深种,他又不是不知道,风君渝怎么都不可能是黛绮丝生的,范遥早年确实有不少红颜知己,但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听说有风君渝这号人,要不是他自己找上门来,只怕明教上上下下无一人知晓。这么一来,问题便出现了,风君渝的母亲是谁,为什么这许多年来不曾寻来,更不曾听范遥提及?
“此事却是我思虑不周。”杨逍直言承认了自己的莽撞,“只是韩丫头,咱们就这么看着?”
韩烟将视线自风君渝身上收回,轻轻瞥了杨逍一眼,“这是范遥欠君哥哥与风姨的,还望杨左使不要插手,否则的话,韩烟即使不是杨左使的对手,说不得也要向杨左使讨教一番了。”
杨逍直接让韩烟的说辞吓了一跳,“韩丫头,你这话说说就算了,我可不敢和你动手。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不插手。”顿了顿,似是有些不放心,又续道,“他两人这般打下去,你确定不会出事?”
“不会。”韩烟微微一笑,望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淡淡地道,“范右使,你可还记得当年的蓝鸢么?”
韩烟一句轻飘飘的话,听在范遥耳内却似晴天霹雳,直接让他手上的动作滞了滞。风君渝抓住时机,或者说,他等这么一个契机已经等了许久了,连续便是三掌重重地击在范遥前胸。范遥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五步开外,咳出几口带着黑红色碎末的鲜血,没有立刻站起身来。
直到风君渝收掌站回韩烟身侧,惊得目瞪口呆的杨逍这才转过头来,像是不认识韩烟般,指着她定定地看了半晌,忽然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韩丫头……算你狠!”
韩烟淡淡地笑了笑,向范遥的方向努了努嘴,“杨左使不去看看他么?看样子可是伤得不轻。”
这时,范遥手捂着胸口,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杨逍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他。范遥艰难地推开杨逍的手,顾不得擦去嘴角蜿蜒而下的血渍,看着风君渝,“你娘,她还好么?”
风君渝幽深的眸光闪了闪,探手入怀,掏出一方玉佩,扬手掷向范遥,黑着脸道,“天山飘渺峰,去不去由你。”
范遥接住玉佩,握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是我对不起她。有你照看她,我也能放心了。”
这意思是不去?风君渝哼了一声,越发为风蓝鸢觉得不值,却没有再说什么。风蓝鸢让他来见范遥一面,将那方玉佩交到范遥手里,他已经做到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范遥看着眼前长相与自己年轻时候颇似的风君渝, 心下一时喜、一时惊, 一时又是悲、又是愧, 只觉得活到今日, 再没有一刻的心情能有此刻复杂。作为一个父亲, 能看到儿子长大成人,又出色如斯,无疑是自豪的。但若是这个儿子从来不曾在他身边, 他的成长也从来未曾有他参与,甚至视他为抛妻弃子的仇人呢?
后悔么?
不!既然已是过去的事实,范遥从来不会为做过的决定后悔。哪怕时光倒转,回归到他与风蓝鸢相识之初, 或者是风蓝鸢出走之前,他亦会同样选择。因为不爱, 他没办法勉强自己,更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愧疚,应该是有的, 但也仅此而已。
年轻时候的范遥, 身居明教高位,长身玉立,风流潇洒, 与杨逍二人并称“逍遥二仙”,乃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风蓝鸢祖籍江南,世代书香门第,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这样的两个人, 原是八竿子打不着,绝无可能有交集的。但命运总是那么奇妙,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微妙的转折。
蒙古朝廷的统治岌岌可危,不得不用暴力来镇压那些不同的声音,而风蓝鸢的父亲不过是说了一句“朝廷无道,百姓受苦”,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官府耳朵里。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给风家安了个莫须有的谋反罪名,一家上上下下尽皆被砍了头。风蓝鸢正好去了城外寺庙烧香还愿,得以暂时逃脱,后在被蒙古官兵追杀时凑巧为范遥所救。
对范遥来说,他不过是顺手杀了几个蒙古鞑子,算不了什么。但少女的心思总是难测的,俊雅英挺的青年仗剑而立,白衣胜雪,已印在了眼里心底。
以对抗驱逐蒙古鞑子为己任的明教光明右使,被蒙古朝廷所害、孤苦无依的少女,就这样相识。在范遥眼里,风蓝鸢只是个顺手所救的女子,在风蓝鸢心中,救命之恩,却不知该如何相报。如此的差别,谁说不是已注定了日后的结局?
那一晚的光明顶灯火通明,范遥不忍眼看着心中至爱的女子为别的男人披上火红的嫁衣,除了托杨逍带去贺礼,早早便下了光明顶。他只想好好地醉上一场,疯过了纵过了,到了明日,他还是那个桀骜不羁的范遥。
他已经记不起那时为何会去找风蓝鸢,大概是潜意识里想找个人来陪。他还记得那晚的月色很好,他喝了很多,纵然平日酒量再好,也总有喝醉的时候,更何况他本是想大醉一场。只记得耳边风蓝鸢温言软语,鼻端幽香萦绕,怀中温香软玉、柔若无骨。
一夕贪欢。
第二日醒来,身边似乎还存着浅浅的温暖,风蓝鸢却已行踪飘渺。他知道这是风蓝鸢不愿让他为难,也不想相对尴尬。她从来都是这般善解人意的人。当然,他也清楚,这也是她给他的一个选择题,若去寻她,自然便是从此携手相伴,若他不去寻,便是自此相忘于江湖。
他终究还是负了她。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这段记忆封存,他没办法在黛绮丝之后,接受另一个女人。黛绮丝破门出教,他便毁了容颜,离了光明顶,混入了汝阳王府。从此世上再无光明右使范遥,只有邵敏郡主座下苦头陀。
不过,看到风君渝,范遥不禁苦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上会存在一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人。若是这般,岂不是说风蓝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原先他还偶尔想象风蓝鸢在这乱世如何度日,这么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范遥到底聪明绝顶,看着手中玉佩,又回想起风君渝方才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的狠劲,马上便觉出了不对劲。以他对风蓝鸢的了解,既然她多年未来寻他,没道理会忽然让风君渝找上门来,这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你娘她……”范遥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喉头艰涩得厉害。
“她已经去了。”风君渝答得很平静。实际上,他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能全怪范遥,方才会那么失态地扬言要杀他也是一时气急。不说风蓝鸢临去前的嘱咐,便是看在两人无法切断的血缘上,他都不会真个下手。他只是恨范遥从来不曾想过去找风蓝鸢,以至于让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行走,几次遭遇变故险死还生,自此留下病根。若非原白羽机缘巧合之下相救,这世上早已没有了风蓝鸢与风君渝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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