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烟不知道殷野王与韦一笑是否有交情,却亲眼见过韦一笑将静虚生生咬死,吸尽颈血,有些担心这韦一笑也在殷离喉咙上来一口,那殷离纵有九条命,恐怕还不够他咬的。
这般奔行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日月上中天,韦一笑大约是知道自己不可能甩脱韩烟与风君渝了,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眼睛阴阴地盯着韩烟两人,“两位一直跟着我,是定要与我为难么?”
韦一笑一直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可现在韩烟与风君渝两个后生晚辈,在他使尽浑身解数情况下,居然追着他丝毫不落下风,这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不敢随意小看,说话间隐隐将两人放在同等地位,并不拿乔拿大,以年龄辈分说事。
韩烟与风君渝一前一后停下身形,经过一日一夜疾奔,两人气息丝毫不乱,看去竟似没事人一般。这情形落在韦一笑眼里,自然更是高看了两人一眼,将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摈弃。
韩烟上前一步,微微一笑,目视让韦一笑挟在身侧的殷离,“我们自然不欲与韦蝠王为难,我们此行是为她而来。”
“她?”韦一笑顺着韩烟的视线望去,怔了一怔,复又有些犹疑,“你们是天鹰教的人?”
“我们与鹰王他老人家素不相识。”韩烟微笑着摇头,“便是你手上那位姑娘,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韦一笑面色一变,“如此,这人我便不能交与你们。你们走吧,日后相见,我可当没有今日之事。”
韩烟笑意未变,像是不曾听出韦一笑语中的威胁之意,正要开口,却听一旁风君渝道,“烟儿与他啰嗦什么?他若不肯,直接动手便是,什么青翼蝠王,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我看不出一时三刻,这蝠王便要变成死蝙蝠了。”
“小子胡说八道!”韦一笑大怒,转向风君渝,这才看清了风君渝的模样,不由地大吃一惊,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你……”
“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将韦一笑的表情看在眼里,风君渝似笑非笑,“或者韦蝠王与我们动手试试?”
韩烟见风君渝已经说破,轻轻一叹,“韦蝠王,若我看得不错,你早年练功曾经走火入魔,因此三阴脉胳受损,自后每次激引内力,必须饮一次人血,否则便全身寒战,状若冻死,不知我说得可对?”
“你怎么知道?”韦一笑大惊,这事在明教内部不算什么秘密,不过一般人只知他行功后要吸人血,却不知是为何,更不用说这般清楚地言明原因。
韩烟笑而不答,“我可以试试将蝠王的顽疾治愈,蝠王将你手中的姑娘交与我带走,我可以保证不伤她,如何?我知蝠王并不想伤她,否则她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这……你说得是真的?”
韦一笑有些犹豫,也有些心动。他并不是真的吸血蝙蝠,吸人血的滋味更是说不上美好,只身上顽疾已折磨了他多年,这小姑娘真有办法?别是空口说白话,套他这头白狼吧?若真是如此,他上了当,那日后也再没有脸面可言了。
韩烟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韦一笑一眼,“我与蝠王不过初见,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根本没有必要相欺。说实话,我对蝠王的病症也很感兴趣,若蝠王信得过我们,我现在就可为蝠王医治。”
饶是韦一笑胆大包天,竟也让这一眼看得心下惴惴,心道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怕是个极难缠的角色。正要说话,忽然面色猛地一变,一股冻彻心骨的寒意自内而外散发,不过短短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结成了冰,韦一笑的皮肤便冻成青紫之色,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层薄薄的白霜浮上皮肤。
原来这韦一笑会停下来,不过是发觉自己若再坚持下去,不时便会旧疾复发,必要吸食人血才能压制。殷离是白眉鹰王的孙女,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吸她的血的,而有韩烟与风君渝两人紧追不舍,他又去哪里抓人来吸血?自然不得不驻足另觅机会。
他甚至还在想,如果能将韩烟两人擒下,便什么事都解决了。
韩烟手腕一翻,指间银芒微闪,几枚三寸长的银针已捏在她食指与拇指之间,正要上前,却是神色一动,转身喝道,“谁?”
与此同时,风君渝已飞身而起,半空中瞬间与人交换了数十招!
☆、妙手施计解顽疾
“明教五散人,布袋和尚说不得?”
风君渝静静地打量着不远处慈眉善目的胖和尚,他背后那只鼓鼓囊囊的黄褐色大布袋尤其醒目,那布袋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看上去非绸非革,坚韧异常,布纹宛然,却又不像粗布所制。看外面勾勒出的线条,竟像是里面装了一个人一般。
“正是和尚。”说不得笑眯眯地唱了声佛号,那模样儿像极了庙里的弥勒佛。当然,若是有人被他这副样子所蒙骗,上了他的当,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风君渝方才在瞬间与他对了几十招,深知他出手间的狠辣阴毒,自然不会被他外表所迷惑。
“大师出手袭击我们师兄妹,不知是何道理?”
“和尚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偷袭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说了出去和尚脸面无存……”说不得伸手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门,指着韩烟身后的韦一笑道,“这只吸血蝙蝠虽与和尚我不对付,但怎么说也相识了多年,总不能看着他真的变成死蝙蝠。”
“大师误会了。我们对蝠王并无恶意,只是见他顽疾缠身,想试着为他医治罢了。”
说不得忽然出现,韩烟自然不可能再安心给韦一笑施针,此刻见说不得与风君渝起冲突,便上前一步解释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师也别见怪,若我们真想对韦蝠王不利,仅凭大师你是拦不住我们的。”
“这……”说不得虽有些不甘,但也知道韩烟说得是实话,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两人想对韦一笑下手,方才他与风君渝纠缠的时候,足够韩烟杀上韦一笑不下十次了。旧疾复发的韦一笑,根本没有半点自保能力,便是这般放着不去动他,他自个儿都能把自己冻死。
就这么片刻,韦一笑的情况已更加恶化,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皮肤上的白霜愈加明显,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那原本被他挟在身侧的殷离,此时也躺倒在韦一笑不远处,一动也不动,想是韦一笑当时怕她挣扎,出手将她制住了。
韩烟见此情形,便知不能再拖下去了,除非她愿意韦一笑将殷离咬死吸血。一念至此,韩烟再不迟疑,指间银针向韦一笑身上大穴拍去。
“君哥哥,你拦住大师!”
治疗期间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说不得还要从中作梗,只能得罪了。
说不得先是大吃一惊,也不管风君渝是否在一边虎视眈眈,正要纵身跃上,待看清韩烟的动作,反而是冷静下来了。说不得先前确实是关心则乱,试想如果韩烟真要伤害韦一笑,何必与他多说,又何必这般麻烦?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放心,总还是有三分戒心在的,都是年老成精的老江湖了,断不会做那阴沟里翻船的傻事。这么一想,说不得当下按捺下来,凝神看向韩烟的动作,同时不忘防备风君渝忽然发难。
细长的三寸银针不断刺入韦一笑各大要穴,只余下一点还露在体外。韩烟的动作不快,甚至可说得上极其缓慢,但说不得看在眼里却说不出得奇怪,按说这么慢的动作,即使是普通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更别说是耳聪目明的练武之人了,可说不得偏偏就看不清韩烟的动作。他只觉得韩烟手指划过的轨迹异常圆润优美,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让人印象深刻的同时不自觉地忘记了它们划转的方向。
看过之后,再回想起来,说不得诧异地发现,那些原先看来缓慢优美的轨迹,他已经半点都不记得了。待得韩烟施针完毕,起身轻轻擦去额上一层薄汗,转身看向说不得,说不得这才反应过来去看韦一笑的情况。
韦一笑皮肤上的白霜压了下去,脸色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浑身冷得战栗颤抖,反而好似异常舒服,不但嘴角露出一丝闲适的微笑,呼吸平稳,表情也是说不出惬意。
“女娃子好本事!”见此情景,说不得的戒心立时放下了许多,毫不吝惜对韩烟的赞赏,语气间更是有了些随意与亲近之意,“吸血蝙蝠的顽疾可纠缠他多年了!为了给他治伤,和尚我曾三入长白山,去寻那火蟾,只可惜三次都是徒劳无功。头一次还见到了火蟾,差着两丈没捉到,第二次第三次连火蟾的影子都未见到。本想着待眼前的难关过了之后,和尚我再去一次,现在看来,倒是省了这工夫了!”
“大师谬赞了。现下只是暂时压制罢了,若要完全治愈,怕是还要费些时间。”韩烟轻轻摇了摇头,对说不得上长白山捉火蟾的事不予置评,语中却是意有所指。
说不得一怔,充分意识到了天下没有白吃午餐的真理,“那依姑娘的意思?”
韩烟笑而不答,转向韦一笑,轻声道,“韦蝠王,下面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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