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笑,“你怎么记性这么好?”
谢岚接了一杯水,递给他,“吃药。”
陈默把药片扔嘴里,一口吞了。
“腰要怎么敷?”他问。
“……”谢岚想了想,他确实没办法敷自己的后腰,好人做到底,“我来吧。”
片刻之后,陈默趴在他自己的床上。
四肢摊开,丝质的浴袍褪到腰间,麦色的背部肌肉略有些发紧,肩胛骨也稍稍突起,衬得中间一条笔直的脊椎线向内凹陷,线条流畅,与他的宽肩窄腰共同构成一幅规整的几何体形状……唯有右腰位置有一小块红肿,与这幅诱|人的美背图格格不入。
谢岚端了盆冷水进来,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
“你能穿好衣服么……”
陈默撑着胳膊回头,一本正经地说:“穿上你还怎么敷?嗯……要么我给上身穿好,然后把下面半截掀起来?”
“……”
“你选一个吧,上面还是下面?”
“…………”
我选择死亡。
谢岚烧得耳根发烫,蹲下身去浸湿毛巾。她取了两块毛巾,一块敷腰,一块敷脚踝,两边同时进行,这样会比较快。
“明天我不在,你自己记得要用热水敷,腰要是不方便,就买个热水袋捂一下。”
“明天你也来嘛……”
“……今天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大家都看到你受伤了。”
“明天也没好啊……”
谢岚每隔一两分钟给他换一次毛巾,又在间隙期,给他胳膊肘和膝盖上的伤口抹药水。在此期间,她不再主动多说一句话。
“谢岚。”陈默自己找话说,“其实那天运动会,我找你是因为有个东西要给你。”
“你别乱动,小心药水沾到床单上去了。”
陈默说:“你摸摸我浴袍的口袋。”
谢岚才不上当。
“你摸摸看,骗你是小狗。”
陈默趴在床上弹了一下,床咯吱一响,将那个原本压在他身下的口袋弹到一边。
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确实装着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东西。
她到底有些好奇心。
伸手摸出来,是一个淡蓝色的小盒子。
“打开看看。”
一条银色的项链,很细,吊坠是一把迷你心形钥匙。
谢岚不认识什么奢侈品牌子,但她猜得出个大概——
这条项链一定不便宜。
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卡片。
【谢岚,生日快乐。】
“9月30号是你自己生日,你都不记得?”
谢岚从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又怎能想到他会记得?
“还没完呢,下面还有。”陈默翻身坐起来,“下面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谢岚本已觉得这个礼物过于贵重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接受更贵重的东西。
陈默见她没反应,替她翻开盒子里的夹层。
下面躺着一把最普通的黄铜钥匙。
就是他们家这把。
“给你配的钥匙,我们家的。”
他手脚并用爬到谢岚身后,将头压在她的肩窝里。谢岚原本坐在床沿,被他鼻息这么一烧,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却被他箍住腰。
“等我挣够钱,就把这个房子买下来,好不好?”
“……你要一辈子住在洛城吗?”
“就当我们老家啊。”陈默想当然地说,“以后还能带孩子回这里,告诉他,这就是你爸爸妈妈当年住过的地方!”
“不要脸。”谢岚掰他的手。
陈默用手指夹起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
“接受我家钥匙,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一把钥匙配一把锁,我也是你的人。”
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挠痒。
谢岚红着脸别过头去。
陈默哎哟一声。
“怎么了?”
“你别动来动去,扭到腰了。”
“……”
谢岚一回头,陈默笑得蔫坏。
又被骗了。
“你把衣服穿好!”
内、内裤的边都露出来了……
陈默把浴袍往身上一拉,腰带也懒得系,直接给她拽回床上。
“睡觉。”他关上灯,爬到床头大喇喇一躺。
屋里一片黑暗,谢岚全身血液处于凝固状态。
陈默看她不肯躺下,“我们不是第一天就睡过么?你还不放心我?”
“……”当初还没发现他的本质。
“我们家没沙发啊,你还可以选择睡餐桌、书桌、电脑桌……”
“……”听上去还不错。
“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谢岚:“我去睡地板吧……”
陈默一骨碌爬起来,“那我陪你一起睡地板。”
我投降,行不行。
折腾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谢岚认输。
设定好闹钟后,她躺在柔软光滑的床单上,紧闭双眼,一动也不敢动。虽然陈默并没有越过她规定的三八线,但她后脑勺上似乎长了双眼睛,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蠢蠢欲动……
两个人都睡不着。
夜深了,雨还在下。
一床薄被盖在两个人身上,有点凉。
庞然大物终于欺身而至,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谢岚刚想挪一挪——
“你别动,我腰疼。”
“……”
那天晚上,谢岚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到浴室里时断时续的水声。
后来还做了个梦。
梦中正直伟大英明无双的海哥脚踩风火轮,教导处主任应老师手持狼牙大棒,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校门口,等她入瓮。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洛城一中向来以刚柔并济的教育方式闻名。
遇到学生早恋这种棘手问题, 一中的宗旨是——教育为主、监管为辅,不能让叛逆期的青少年产生抵抗情绪,在此基础上再引导他们规划合理的人生道路。
“你越压制, 他们越反抗。这都什么年代了, 咱们要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用老一套的古董思维硬着来。”教导处主任应学勤如是说。
高二零班班主任张一民连连点头,“那这次的事要怎么处理?”
应学勤说:“这两个学生都是年纪里数一数二的那种吧, 既然没影响到学习, 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看就不用太小题大做, 挨个叫过来教育一下,让他们写个保证书就好了。”
既然校方决定宽大处理, 张一民也算卸下一口气,“那我一会儿就先找两个学生谈谈话, 不过陈默这两天在准备竞赛,我允许他可以暂时不用来学校上课。”
应学勤喝一口茶, 又问:“他们家长你联系了吗?”
刚不是说不用小题大做么,这还得联系家长?张一民眉头皱起。
应学勤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当然要联系家长!尤其那个陈默, 在学校被人打伤, 不给家长一个交代怎么行?他家背景你也是知道的, 我们不先放低姿态,回头人家父亲找来兴师问罪,谁来担责?”
张一民理解学校工作的难处, 说:“那我马上打电话联系双方家长。对了,那个打人的学生呢?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应学勤翻了一下文件资料,“临江区派出所副所长的儿子吧,恶意伤人,按校规严肃处理,这没得说,学校对这种人从不手软。”
“那就好……”张一民喃喃着,至少能给陈默父亲一个交代。他教了一辈子书,潜心于教学工作,最怕和这种达官贵人打交道。
应学勤白一眼他,“算了,你把两个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们谈。你就跟学生好好聊聊,小孩子谈个恋爱不是不可以,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影响多坏!”
“是是是……”
张一民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好铃声响了。今天第一节课就是他的数学课,他整理好课本和资料,快速往班上走。
一进门,高成哲喊:“起立。”
在一片蚊子哼哼式的“老师好”中,他看见了谢岚逃避的眼神。
平时这么老实本分的女孩子,居然也早恋……张一民暗叹一声,抬头望向最后一排——
陈默也在。
正好了。
下课铃一响,他忘记了应学勤“挨个教育”的嘱托,把两个学生一起叫到办公室“喝茶”。
当时办公室还有别的老师在,张一民轻声关切道:“陈默,你伤得怎么样?去医院了吗?”
“去了,没事。”陈默干巴巴地说。
张一民嗯了一声,“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什么问题应该都知道吧,不用我多说。”
谢岚犹豫该怎样回答,陈默说:“知道。”
“没什么想说的?”
陈默:“没有,你们都看到了。”
“你这个态度就有问题。”张一民看向谢岚,“谢岚,你呢?你觉得这样做,对吗?学校是什么地方,容得下你们这样秀秀秀……胡来吗?!而且你们都是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是其他同学的榜样,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他们的学习目标。现在满校园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让别的同学怎么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