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某个课间操结束后, 陈默沿着走廊漫步回教室。路过高二年级组班主任办公室时,被“海哥”张一民突然锁定目标。
海哥拉开办公室的窗子,“陈默, 你进来一下。”
他办公桌边围了好几个学生, 陈默看到,有谢岚, 还有高成哲。
难怪早操时没看见她……
他把任何时候见不到谢岚的黑锅都扣在高成哲头上。
谢岚与他对视了一秒,很快移开目光。
海哥说:“你们先去外面等一会, 我跟陈默先说点事情。”
“好。”
班委们暂时离开,但他们并没有走远, 五个人呈一个奥运五环的形状围聚在一起,高成哲和其中一人靠在办公室窗外的栏杆上, 另外三个包括谢岚都背对着陈默,低声低语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从陈默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高成哲一直在笑, 还不时对着谢岚叽里咕噜说一大串, 眉毛快翘到天上去了……
看来上次的警告作用不大。
“……陈默, 你听到了么?”
“啊?”陈默被海哥喊回了魂,“哦,听到了。”
“你觉得怎么样?有信心吗?”
“差不多吧……”
“有信心就好, 但愿你能成为我们一中第一人,哈哈哈——”海哥很高兴,随手在桌上拿起一个小册子,从中撕去一页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这是平教授的联系方式,你收好。”
窗外。
“艹你妈,谁跑谁是狗——”
“艹你奶奶!”
课间走廊上有男生追逐打闹本是常事。
只见一学生疯狂地从另一头往这个方向跑,他一面跑还一面回头大声嘲讽,完全没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
眼看就要撞上,高成哲伸手捞了一把谢岚。
谢岚往前踉跄了一步,险些倒进他怀里……
陈默怒火中烧,指节捏得嘎嘎响。
“还有问题吗?”
“啊……没有。”
“你在看什么?”海哥向窗外扫了一眼,天蓝云白,刚才骂脏话的男生也不见了。
“这届有几个学生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敢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打闹。”他抠抠耳朵,像在抠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那你要好好准备,有什么困难再找我。”
“知道了。”
“嗯,你去把班委喊进来。”
喊个屁。
陈默带着要杀人的眼神出门。
一句话没说。
此处有危险,高成哲感觉到他周身蔓延的一丝寒意。
“那个……我们快进去吧。”
几个班委重新进入办公室。
海哥说:“运动会的事我刚才基本都交代完了,你们班委要以身作则,积极参与。彭晓龙,这周末之前各项目的参与名单交给我。”
彭晓龙是体育委员,他点点头,“好的。”
“高成哲,还有一件事你要安排一下。”海哥拿出一张表格,“今年运动会,学校强调要培养学生自主管理的意识和能力,所以每个班都要派出一名监察员,协助学校老师维护比赛期间的秩序。因为这个监察员的工作是全天的,所以他最好没有项目在身,你看看在班里挑一个。”
“没问题。”高成哲收下表。
海哥叮嘱道:“找个做事比较有分寸的,千万别弄出个刺头来。”
每年一到运动会,男孩子们与生俱来的野性便被释放出来,加上竞技的氛围,那一个个枪子弹药说炸就炸,屁大点纠纷一旦处理不好就很可能引发群架。
“全天都要在……谁去呢?”
高成哲从办公室出来,愁眉不展。
对体育有兴趣的肯定都报了项目,没兴趣那些人连学校都不愿意来,更别说让他们干维持秩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我有项目。”
“我也有。”
“我要去广播台。”
……
“我去吧。”
谢岚主动提出。
“你?”高成哲没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记得你长跑挺好的啊,今年不报了么?”彭晓龙问。
谢岚斟酌着措辞,“嗯……运动会那个时间,我可能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彭晓龙没绕过来弯,追着她问。
结果被旁边的文艺委员跺了一脚,“你问那么多干嘛?”
“哦……哦哦。”高二男生还是有点常识的,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坏笑。
高成哲拿出那张表,揉着后脑勺说:“那你填一下表,我交给海哥。”
“好。”
填表时,高成哲在她桌边等着。
他们交头接耳,有说有笑。
陈默远远地坐在教室后方,越看越想冲上去揍人。他面色沉郁地等了一会,克制了自己的拳头,到底没克制住那双腿。
趁着还没上课,他堂而皇之地走到谢岚身边,当着高成哲的面,故意问道:“中午去我家么?”
谢岚如遭雷击,差点没给那张表捅出个窟窿。
陈默嘴角扯了一下。
他没站上讲台问,就算遵守诺言了。
高成哲怔然片刻,很快识趣地撤退,“一会上课了,你填完再给我。”
“好。”她都不敢抬起头。
目标达成,没等谢岚发作,陈默闲庭信步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凭什么别的男生都可以找她说话,就他不能?
陈默怎么想怎么不爽,捱到第四节体育课时,一心只想把憋了很久的火气撒出来。排队列时,他就站在高成哲身边,朝篮球场的方向一扬下巴,“单挑么?”
不料日理万机的高大班长直接拒绝了他。
“不行,今天要给运动会选人。有几个项目报名的人多了,得看一下他们成绩,给他们匀到别的项目上去。”
“……”一盆冷水浇上头。
高成哲想起来,“你不是能跑能跳么,怎么不报项目?”
“傻逼才报。”
陈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面孔,其实肺都快气炸了。
一回头,正看见谢岚独自往中央看台下方走。
他三两步追上去。
“你跟我过来。”不由分说拉着她去一边。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干什么?!”谢岚甩开他的手,紧张地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你要上哪儿去?”
“器材室,帮他们借一个铅球和垫子……”
“他们?高成哲?”陈默气得声音都变了。
“啊?”谢岚没懂他在发什么神经。
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很容易丧失理智。
“我跟你说过什么?高成哲对你别有用心,叫你离他远点儿呢。”
“你今天没吃药?”饶是谢岚好脾性也受不了,“我跟高成哲怎么了?正常同学之间说几句话都有问题?”
“你过来。”他连拽带抱地将谢岚揽到一边。
谢岚偏不。
两个人在器材室门口拉拉扯扯,这一幕引来不少同学好奇的目光。
谢岚禁不住恼了,朝他低声一吼:“陈默!你放开!”
陈默被她吼得下意识松开手,谢岚逃也似的跑进看台下的器材室。
他也跟在后面钻进去,反手摔上门。
嗵地一声。
空无一人的器材室沉入黑暗,只有靠近天花板的通风窗口照进几束阳光,透着光,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颗粒状的粉尘。
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塑胶混杂在在一起味道。
后来陈默回想,这段时间他一定是昏了头。
谢岚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他推到墙上,低头强吻住她的唇。
墙是阴冷的,她胸前贴着的人却是火热的。
她夹在冷热之间,拼命地想逃脱。
“呜——”
这回谢岚用拳头捶他,用脚踢他都无济于事。
尘霾里,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
理智被吞噬,欲望被点燃。陈默躲都不带躲,只管勾住她的脖颈,全心全意在她的唇上恣意纠缠噬咬,一点点反复深入。他犹嫌不足,甚至想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谢岚清楚地听到牙齿磕碰的声音。
她太想张口骂人,却被他得了逞,终于成功将舌头顶了进来——
唇齿交缠,舌尖卷着他滚烫的气息。
谢岚也不觉浑身软了下来……
他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陈默察觉到她的屈从,或者说,是无奈。
他停止了进攻。
被她拳打脚踢的地方,感官开始工作起来,疼痛沿着中枢神经传入脑中,使他逐渐清醒。
谢岚对他怎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但偶尔被情绪挑拨,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冷静自持的。他发现自己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可怕的想法,譬如像今天这样,就是想仗着她的喜欢,为所欲为,有什么不可以吗?
就像个护食的幼崽,谁还没个任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