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昶赵徽一行人抵达云州,下榻在云州知府衙门,伊尔罗则住云州行馆,林昶到达的云州的当天,就收到了伊尔罗的邀请,请大靖礼部尚书林昶和云州知府岑征参加他举办的篝火晚会,地点在云州城北郊外的一处空地上。
鞑靼为游牧民族,篝火晚会是其传统的欢庆方式,然而云州还是大靖领土,伊尔罗在此处邀请大靖官员参加晚会,竟是反客为主,将云州当做了自己的地盘,谈判还未开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出发之时赵徽已有所安排,尹绍寒早已和十个暗卫乔装打扮潜伏入鞑靼境内,他和葭雪及其他八位大内侍卫随行保护林昶和岑征,傍晚时分,伊尔罗和林昶两派人马分别出城,于北郊相会。
林昶到时,伊尔罗的手下已经用木杆搭垒成架,燃起火把,首座那人身着蒙古皮袍,看似四十多岁,身形魁梧健硕,眼角下一道刀疤,身上是常年征战的煞气,正是鞑靼的伊尔罗王爷。
“来自京城的客人,欢迎来到云州。”伊尔罗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话,嘴里说着欢迎,人却没有在椅子上动过分毫,俨然一副主人的口吻。
林昶不卑不亢地道:“王爷远道而来,理应是下官设宴款待王爷才是。王爷盛情邀请,倒让下官见识了一番草原风俗。”
伊尔罗哈哈大笑三声,命人燃起火堆,抬上烤羊马奶酒等物。诸人入座之后,伊尔罗举碗对林昶说道:“听说林大人的儿子前些日子大喜,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是贾代善的女儿,可惜,可惜啊。”
林昶闻言暗自吃惊,林海成亲又不是什么大事,伊尔罗怎么知道,莫非京城有其眼线?但更让林昶生气的是其所言“可惜”,十五年前贾代善大败伊尔罗,收复了云州,鞑靼对贾代善可谓恨之入骨,这一句可惜,言外之意却是调戏侮辱贾敏了。
“犬子何德何能,连成亲这等小事都劳王爷挂怀,王爷真是好灵的消息。”林昶压住心中怒意,举起酒碗不动声色地回道。
伊尔罗向林昶和岑征方向睥睨了一眼,命人削下烤羊肉送至他们面前。
赵徽和葭雪一左一右站在林昶身后,葭雪闻味,马奶酒里无毒,只是膻味刺鼻,林昶只呡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那烤羊肉倒是肉香扑鼻,林昶亦是小心,在葭雪看过确认无毒之后才开始食用。
伊尔罗道:“今日欢聚一堂,岂能少了歌舞。”拍了三下手,立时便有十几个鞑靼姑娘鱼贯而入,手捧白色哈达,围着场地中间的篝火随着马头琴音跳起了舞蹈。
鞑靼女子不同于汉人姑娘,都身材高挑,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野性和力量之美,在场诸人却都无心观看歌舞,不知伊尔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舞蹈跳罢,这些姑娘们又过来依次向林昶等人送上哈达,唱起了祝酒歌,歌词他们听不懂,却能听出歌中的热情欢迎之意,只是那马奶酒实在是喝不惯,林昶岑征都只喝了一小口就作罢了。
祝酒之后,伊尔罗有意无意地瞟了林昶身后几人一眼,哈哈笑道:“林大人身后的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了吧,我蒙古也有勇士,本王很是好奇大内高手到底如何个高法,不如和我蒙古第一勇士乌恩切磋切磋,也好让大家开一开眼。”正说着,人群里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到了场地中央,面带挑衅地望向林昶的方向。
赵徽闻言双眸一冷,终于到了重头戏了,谈判还没开始,就要在这里给大靖一个下马威,他们手里的王牌就是赵弘,等师父救出赵弘,看这个伊尔罗还怎么嚣张。
除了林昶无人得知赵徽的身份,他也不敢贸然答应,赵徽拍了拍林昶的肩膀,然后昂然走出,拱手道:“既然王爷有此兴致,那下官就献丑了。”
伊尔罗深深地盯着赵徽看了片刻,淡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内卫左司赵煜晨,见过王爷。”赵徽拱手回话,屈身行了一礼。
伊尔罗随手指了指刚刚献舞祝酒的少女们,轻描淡写地说道:“既是比试,也该有彩头才行。赵煜晨,你若赢了,她们随便你挑,你若输了,你的人,也随本王挑了。”说着眼皮一抬,目光落在了林昶身后着男装易容的葭雪身上。
感觉到那道冰冷如剑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葭雪微微一颤,难道这个伊尔罗看穿自己的伪装了?她对这个鞑靼王爷厌恶至极,把女人当成物品彩头随意赏人,她望向那群鞑靼少女,她们竟然毫无反应,不觉齿冷身凉,哀然叹息。
“下官一定尽力而为。”赵徽低头,敛住了眼中腾起的杀气,这一战,他只能赢不能输。
场地中间的两人对立站好,比试还未开始,乌恩身后的鞑靼士兵就开始轰天叫起来为乌恩打起,士气势不可挡,林昶这边就冷清多了,赵徽侧目望了葭雪一眼,得到了一个信任的眼神,心中一宁,对上乌恩,低声冷笑,鞑靼第一勇士,今晚,你的称号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剧情和旧版一样,没啥修改的。
☆、第二世(五十三)
毫无预兆,也没有人喊“开始”,赵徽将将站定,对面的乌恩倏然扑过来,双手抓肩,一脚踢膝,正是鞑靼人最常见的摔跤角斗。
赵徽肩膀一沉,在乌恩即将沾身之际倏然侧身,膝盖忽起,攻击其腿部。乌恩一击落空,被赵徽膝盖一顶,正中大腿,然而他只是微微一颤,大手一挥,一手抓向赵徽的腰带,另一手抓向他的肩膀。
赵徽暗暗一惊,普通人受他一击当场就会站立不稳,这个乌恩竟然只是颤了一下而已,乌恩攻击已到眼前,赵徽沉肩抬手,以攻为守,抓向乌恩双手脉门,然而刚刚沾手,乌恩倏然变招,双手一翻和赵徽互相抓住手臂。赵徽突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钳制住自己的双臂,紧接着腿下生风,乌恩踢腿袭来。赵徽急中生智,双脚忽起,踩着乌恩的胸膛一个翻身踢其下巴,迫得乌恩不得不松手仰头以闪避攻击。
赵徽一个翻身稳稳落地,手臂上隐隐生疼,这个乌恩不愧是鞑靼第一勇士,招式灵活,天生巨力,是伊尔罗的得力干将,鞑靼有此人物,他日战场上定会给大靖将士造成威胁,不如……赵徽心念电转,现在就给他动点手脚,鞑靼人自前明就开始南侵汉人领土,他可不想跟这种人讲什么江湖道义。
赵徽师承名医,虽然从小对医学兴趣不大,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医学药理,尤其对人体经络了如指掌,尹绍寒有一套点穴功夫威力不小,每一招点中穴位,内力高深者即有损人经脉之效。赵徽仗着身法灵活,不再和乌恩硬碰硬,每每避开乌恩的攻击,从稀奇古怪的方位抓其手臂,指如闪电,凝聚内力于指尖,每点中乌恩一处穴位,就灌入一丝内力。
乌恩左踢右绊,前拉后缠,却连赵徽的衣角都无法触到,反而被他数指头戳中手臂,每戳一下,手臂上就是一阵酸麻,这酸麻感并不明显持续时间也很短暂,乌恩就没有在意。十几招下来,赵徽已将乌恩手臂上的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三条手臂经络重点大穴点遍,这三条经络主管人体心脉和神志,每点中一处穴位就注入一丝内力,初时并不明显,时间一长,乌恩必定心脉受损,神志不清,必死无疑!
鞑靼士兵轰然叫好,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观其表情,就是为乌恩叫好和嘲笑赵徽只知躲避不敢直面攻击。在他人看来,乌恩攻势凶猛,而赵徽左闪右避就是不肯正面迎敌,看似落了下风,却只有葭雪看得清楚,赵徽暗地里使了手段,暗中叫了一声好。
各处大穴点遍,赵徽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在乌恩扑过来的时候侧身一闪,一招点中乌恩左臂手肘处“曲池穴”,同时一脚踢中乌恩左腿膝眼,乌恩手臂顿时麻木毫无知觉,左腿一麻,赵徽抓住时机扣住乌恩脉门一反手按上他的肩膀,用上千斤坠的功力,趁着他腿麻之际向下一按,这一瞬只在眨眼之间,乌恩反应不及,被赵徽按在地上直直跪下,恰巧面朝林昶的方向。
林昶击掌道:“好!”身后一众大内侍卫同时叫好,喝彩声在夜空里久久不绝。
伊尔罗面沉如冰,目光化作利箭射向赵徽。
乌恩极力挣扎,然而他一用力,被扣住的脉门处就突然有什么东西窜进来,体内顿如针扎,乌恩瞬间面露骇色,向伊尔罗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鞑靼话。
伊尔罗哼了一声,盯着赵徽冷笑道:“你们汉人果然狡猾。”
“下官不会摔跤,就只能尽力而为,王爷这声‘狡猾’,下官生受不起。”赵徽压着乌恩,直到说完这句话才松手离开。
乌恩恨恨地盯着赵徽,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再来!”
赵徽淡淡地道:“我不接受手下败将的二次挑战。”
乌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一抬手,手臂却倏然酸痛,一丝力量都使不出来,惊骇之下看着赵徽颤声说了一句鞑靼话,立时就有几个鞑靼士兵将赵徽团团围住。
伊尔罗长声说了一句鞑靼话,那几个士兵退下,伊尔罗又用汉语说道:“本王说话算话,这场比试,靖国赵煜晨获胜,那几个女人随便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