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周文远抹了一把脖子。
胡滨赶紧道:“大人,使不得!那小子会武功,我七八个衙役被他一招就放倒了,要是不能一举铲除,将来后患无穷啊!”
周文远微微一惊,旋即漫不经心地笑道:“他竟然会武功,真是令人意外,还好本府棋高一着,专门找了人对付他。林首辅是北静王的岳父,你说整个海南最恨北静王的人是谁呢?”
胡滨脱口道:“武明光!”
武明光乃前崖州总兵,收了茜香国的贿赂,导致崖州最先沦陷,南安王北静王奉旨南征,北静王水溶在收复崖州乐东之时查到了武明光私通敌国的证据,将其押解进京受审,岂料武明光的死士家臣途中营救,杀死押送犯人的官兵,武明光暗中逃回海南,现如今盘踞在五指山一带,成为海南最大的一股绿林势力。武明光恨水溶入骨,谁叫林家和水家是姻亲,周文远只挑拨了两句,再送上些许好处,自有人为他们铲除麻烦,他在收到信时便派人与武明光通了气,现在只需派人告诉武明光林攸的行程即可,会武功又怎样,武明光可是不择手段阴险狡诈之徒,任林攸武功再高,也要让他葬身海南尸骨无存!
菁玉离开县衙与后葛承琦等人会合,马不停蹄地赶往江谷村。江谷村是一座黎族村落,位于沧澜山下玉茅河下游的螺峰之中,江谷村四面环山,进出只有一条陆路,玉茅河上没有客船,以前只有渔船,后来胡滨巧立名目打鱼还要收税后,玉茅河便无人明目张胆地打渔了,村民都在天黑以后偷偷摸摸地捞几条鱼卖掉补贴家用。江谷村十分偏僻,葛承琦也曾在此打探过,却一无所获,如今得知金坠子是从江谷村里出来的,即使水溶不在江谷村,那里也一定有他的线索。
一行人来到江谷村外的螺峰已到傍晚,菁玉问道:“你们来过这里,进村还有多久?”
葛承琦看了看西方隐没的霞光,回道:“回王妃,以咱们现在的速度,能赶在天黑之前进村。”
菁玉点了点头,策马进山。
行至一半,菁玉蓦然感觉耳畔刮过的山风莫名一冷,逼仄的杀气越来越浓,前世常年征战的生涯造就的敏感依旧存在,她勒马驻足不前,葛承琦等人也感觉到不对劲,勒住坐骑,神色凝重道:“前面有埋伏。”
话音未落,一蓬箭雨居高临下激射而来!
菁玉飞身落地宝剑出鞘,挥出一片银色旋涡,箭雨触及纷纷断裂落地,其他人亦纷纷拔出武器自卫,一波箭雨过后,无一人受伤身亡,但他们的坐骑都被箭雨射中,不过短短片刻,地上便倒了六匹马的尸体。
箭头扎进马身,流出来的血液颜色发黑,菁玉见状大惊失色,“大家当心,这箭上有毒!”
山头树丛里探出几十个脑袋,为首之人居高临下睥睨道:“我说那老匹夫怎么花重金请本座出山,原来是你啊姓葛的,不回京城去伺候你小老婆,在海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
葛承琦大吃了一惊,扬声怒道:“武明光,你这逆贼还敢现身!本官今日便取你狗命!”
“嗖”的一声,一道寒光迅疾无比地向葛承琦疾冲而去!
菁玉眼疾手快,手起剑落,咔嚓一声轻响,羽箭被一道剑光劈成两半。
武明光收起眼中的轻蔑之色,望向菁玉盯着她看了片刻,分明是柔美的五官,凑在一起却犹如高天寒月,足以让人无视那张脸到底是男是女。武明光眸中闪过雪亮的光——有意思了,这女人身手不赖,不知换上女装该是何等风韵,周文远老匹夫还不知道她是女人吧,竟收买他来杀她,什么林首辅的门生,这女人到底是谁?管她是谁,他改主意了,不杀她,抢过来玩玩再说。
“这位姑娘好身手,怎地跟那姓葛的窝囊废在一起,不如随了本座逍遥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上线中ING
☆、螺山之战
武明光乃前崖州总兵,驻扎在大靖最南方的防线,亦掌握着整个海南的兵权,可能是因为常年驻扎边防太过辛苦,也可能是当了一方之主高皇帝远无人约束,权利膨胀以权谋私随之而来,武明光几乎控制了大靖与南方诸国的商贸来往海路,进出商户若不孝敬他,轻则血本无归,重则尸沉大海——海上贸易历来都有风险,还有海盗出没,便是死了,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头上去。
武明光在海南一手遮天,琼州知府周文远也得仰其鼻息,谁知武明光胆大包天,平时雁过拔毛就算了,竟胃口大开收了敌国贿赂将崖州拱手相让。武明光原意是想以此为理由向朝廷扩兵要军饷,然后再收复失地戴罪立功,反正这点失误不足以让他丢官去命,且海南军中除他之外无谁料庆熙帝派了北静王水溶前来参战,水溶收复失地困难重重,几次三番被敌方预知先机,后来查出是武明光里通外国,水溶当场下令褫夺武明光的兵权,因其上头还有层层盘根错节的关系,便没有就地□□,而是将他押解入京详加审查,牵出与其勾结的官员一网打尽。
然而,霍炜佯装追敌被俘,在甘泉岛设伏击杀水溶,水溶九死一生从甘泉岛突围至崖州,又遇到了越狱逃跑前来寻仇的武明光。水溶下落不明,朝廷大军奏凯回朝,庆熙帝忙着与茜香国谈判,无暇剿灭已落草为寇的武明光余孽,武明光便是当了土匪也依旧是海南最厉害威风的人物。
菁玉从左天佑口中听过这些武明光的事迹,对他看穿自己乃女扮男装一事并无多少惊讶,她更关心武明光说的“老匹夫”是谁,谁收买了他来杀他们?
武明光在此设伏,可见他早已掌握了她的行程路线,幕后元凶是已经得到风声的霍炜心腹?还是被她掌握了贪赃枉法铁证的胡滨?不对,周文远已经接手此事,胡滨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会这么做,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并成功收买武明光,除非……周文远跟他是共犯!周文远收到她的书信时就有杀人灭口的心思了,先与武明光达成协议,今天再给他通风报信。
嫌疑最大的就这两拨人,菁玉实在想不出第三个欲置他们于死地之人。
葛承琦压低声音道:“这逆贼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王妃留心应付。”
“我知道了。”菁玉微微颔首,仰头望向武明光,扬起下巴轻蔑一笑,“招子挺亮,就是不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跟你吹牛的本事一般大,奉劝你一句,莫打本姑娘的主意,否则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她最后的那六个字,宛如阎王朱笔一勾生死簿,冷冷地宣判对方的死期。
到底是战场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武明光并没有被这句话激怒,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道:“这小娘子有意思地很,本座便留着你,看你如何让本座‘死无葬身之地’,床上吗?。”说完身后一众土匪起哄大笑,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武明光挥了挥手,对手下吩咐道:“除了那娘们,其他人都杀了!”
又一轮箭雨激射而至,菁玉等人就近躲藏蹲在两块大石之后,只听得一波箭雨过后再无声息,若是两军交战,有盾牌防护可接近敌人,但现在事发突此起彼伏,他们没有任何防护设备,敌方箭头有毒,一出去便是活靶子,必须尽快想个办法扭转局面。
思前想后,菁玉决定铤而走险,武明光对她有浓厚的兴趣,指明了不杀她,那就赌一把。
菁玉大声问道:“谁请你出山杀我?你既视我为囊中之物,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武明光道:“那你呢,你究竟是何人?你自称是林如海的门生,林如海可没有会武功的女门生,你告诉我实话,作为交换,本座便告诉你谁想要你的命。”
菁玉低声对葛承琦道:“等会我趁机杀他,你们随机应变。”接着大声道:“成交,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敢不敢听?”
菁玉心中杀念一起便收到命轮的提示:“宿主正处于危险之中,请宿主尽力自保,正当防卫杀人不会折寿。”很好,她这辈子活了二十四年还没杀过人,今天就将武明光这祸害百姓的毒瘤一举铲除!
“哈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若敢来,本座便听。”武明光虽然好奇这女子身手不凡,戒心还是十分严重,激将法对他毫无用处,在尚未降服她之前,谈判也必须是在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之下。
葛承琦劝阻道:“王妃不可,那厮穷凶极恶,箭头上都有毒,还不知有什么其他下作手段,您就这么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菁玉道:“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咱们一出去就是活靶子,形势对咱们十分不利,擒贼先擒王,就算我解决不了他也想法子把弓/弩手收拾了,他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能接近他,他必死无疑!”
众人惊疑之间,菁玉已从藏身大石后走了出来。
最前面的土匪喝道:“把兵器扔了,过来!”
菁玉面无表情,殊无惧色,慢慢蹲下身子放下手里的宝剑和剑鞘,暗中抓了两块石头于手心捏成碎石,长至指尖的袖子遮住双手,一步一步向已经从山腰上下来的武明光走去,目测其身后端着连弩的弓箭手一共十人,手心里的碎石足够要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