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乃是用最少的伤亡成本达到最大的成功目的,刘岚如此自信,常璠就没再反对了,陈通也没异议。葭雪立时召集人手,准备入夜过河奇袭。
汝州县距洛阳城有一百里路,义军连夜出发,冒着冬夜严寒向洛阳而去。次日天亮,大军抵达洛阳三十里外,安营扎寨,轮流休息。洛阳戒备森严地等了一个白天,也没等到义军攻城。
天黑之后,葭雪和参与此次行动的两人换上了夜行衣,先一步向洛阳赶去,大军随后悄无声息地向洛阳城进发,为了隐藏行踪,都没有点火把,借着朦胧的月光缓缓前行,在洛阳城东外十里处,又放缓了速度,一点一点地向洛阳逼近。
葭雪三人来到洛阳城南洛水之旁,此时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护城河水缓缓流淌,河底铺着渔网铃铛,但好在铃铛都没有浮在水面上,他们以木板为辅助,施展水上漂轻功,在水面上滑行漂移,没有触发警报,很快渡过此处宽约三十多米的护城河。
葭雪三人成功渡过护城河,上岸之后,摸向洛水和护城河交接的栅栏处,开始向上攀爬。
三人翻过栅栏,内城洛河两岸都有高墙,三人甩上铁爪,迅速攀爬上墙入内,干脆利落地杀了了望塔上的士兵,确认了方向,一路向城东疾掠而去。
虽是半夜,但洛阳城内巡逻十分森严,时不时都能看到几个士兵提着灯笼在街上行走,三人悄悄跟了五个巡逻士兵,突袭杀死了四人,留下一人问清口令之后灭口,三人换上士兵的衣裳,一路畅行无阻地走进了瓮城。
两人负责暗杀瓮城的守卫,葭雪直奔外城,走上城墙箭楼,门口都守着士兵,葭雪身着洛阳守卫军的衣裳,天黑光线暗,都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她若无其事地装作路过,经过窗户时,趁人不留意伸指一弹,将一颗刚刚点燃的强效迷香弹进了箭楼屋中。
那颗迷香燃烧之后无色无味,很难被察觉,没过多久,屋内的弓箭手都抵挡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而睡去。葭雪和两个属下会和,三人再次经过箭楼门口之时,她忽然出手点了门口两个守卫的穴道,进入箭楼斩断吊桥绳索,在窗外点燃了信号烟花。
吊桥放下,信号弹一出,葭雪三人就暴露了行踪,他们三人迅速出来,二话不说就和城墙上其他守城士兵交上了手,三人武功高强,攻了守城士兵一个措手不及,解决了城墙上的士兵,直接从城墙跃下,斩杀了城门口看门的士兵,立即打开城门。
他们的行踪一暴露,立时就有传令兵跑去知府衙门禀报军情。
瓮城的士兵被解决了大半,很快有别处的士兵来此支援,葭雪他们打开城门之后守在门口,出来一个杀一个,他们只须支撑到义军来此即可,没过了多久,忽有呐喊之声自东方渐渐逼近,正是义军大举来袭!
此时知府苏樾得到消息,匆匆部署人马迅速赶来城东救援,却为时已晚,他还没到,义军已经拿下了城门和瓮城,两军人马在朱雀大街短兵相接,一时间杀伐四起,暗夜之中血肉横飞,昔日繁花似锦的洛阳城一夜之间化作了修罗战场。
城中百姓被杀伐之声惊醒,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藏在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地窖,床底,衣柜,祈祷战事早日结束,千万不要殃及自己。
洛阳的兵力不足八千,陈通之前攻打洛阳不下,乃是因为洛阳有护城河,义军没有可以填河的工具和人力,兵力太少,他们死伤不起,守城士兵又勇猛异常,弓箭手战斗力十分强悍,但此时已经入城,他们有两万多人,城中士兵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义军势如破竹,很快从城东将官兵逼退至城西。
陈通怨恨苏樾,入城时就下了命令,不论生死,绝对不能让苏樾离开洛阳。
葭雪和苏樾有过两面之缘,对此人人品如何并不知情,苏樾是前科状元,能守住洛阳至今也还算个人才,但他们现在是阶级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对于陈通这道命令,她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一夜之间,洛阳城尸横遍地,自此易主。
快到五更天的时候,刘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对刘岚汇报道:“岚姐,你快去知府官邸看看,罗岩和汪成他们几个为了抢女人打起来了!”
刘岚葭雪闻言大怒,两人立即策马向官邸奔去。官邸是历代知府的起居府宅,早在全国各地开始出现流民暴动之前,苏樾就将家眷送回了京城,如今的官邸只有他一人居住,此刻苏樾下落不明,府内只剩一群下人。苏家的家底不难打听,数代单传,代代为官,积累了不知多少财富,纵使苏樾没有将全部的家当带来洛阳,但这里的财富在普通人眼里也是极为惊人的,义军占领洛阳,苏家就首当其冲会被搜刮一空。
在官府眼中的义军就是反贼,反贼洗劫官府,刘岚也没有什么异议,却明令禁止属下在抢劫之外还凌/辱其家眷丫鬟,一旦发现定斩不饶。陈通放任手下奸/淫/掳掠,本就让她不满,现在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让她岂能不怒。
官邸前院,罗岩和汪成各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的手腕,怒目而视,吵得不可开交。那丫鬟满眼惊恐瑟瑟发抖,泪流不止,连开口哀求也不敢说。
除正在争吵的二人之外,亦有其他不少士兵在抢掠财物之外争抢丫鬟,到处都能听见女孩子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哀求哭泣声。
士兵们得意的笑声,女人恐惧的哭声,男仆们临死的惨叫声,所有的声音交织错落,充斥在脑海里,犹如一把尖刀,刺得心底某个地方蓦然疼痛,葭雪握着剑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刘岚勃然大怒,大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第二世(九十)
正在劫财抢人的士兵都只顿了一瞬,望了她们一眼,转身继续着刚才未完的事情。不仅陈通,在他的手下看来,刘岚和常璠都是来投靠陈通的,哪里有资格指挥他们。
葭雪怒不可遏,再也按捺不住,闪身挥剑,两道剑影划过,罗岩和汪成突觉耳边冰凉,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骤然爆发,二人不得不松开了那丫鬟的手腕,各自捂住耳朵,有鲜血不住地从指缝里渗出,地面上两只血淋淋的耳朵格外刺目。
“你,你竟然削了本大爷的耳朵!”短暂的震惊之后,罗岩指着葭雪怒目而视,一刀向她劈过去。
叮当一声,罗岩手里的大刀撞上了一杆枪头,正是刘岚随手抄起落在地上的半截枪杆投掷过来,为葭雪挡了一击。同时,葭雪飞起一脚,将罗岩踢飞数丈开外。
变故突起,其他人都纷纷向这边跑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个个按上武器,准备随时开战。
此时韩放和袁韧带领兵马前来,将官邸包围,刘岚扫视了一圈周围士兵,冷声道:“你们抢钱我不管,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欺负老百姓。你们谁再敢碰那些女孩子们一根手指头,就不是削了你们耳朵那么简单了!”
汪成忍痛啐了一口道:“刘岚,你不要太过分!我们是陈将军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
刘岚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陈将军那我自有交代。来人,把他们看起来,若有谁再欺负苏府里的丫鬟下人,就地处决!”说完招手唤了刘英过来,附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刘英点了点头,和其他几个女兵把院子里的丫鬟都带了下去。
刘岚和葭雪扬长而去,任由罗岩汪成破口大骂也不予理睬,出了官邸,袁韧上前禀报道:“将军,苏樾突围逃离,陈将军率军去追了,现在还没回来。”
刘岚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紧接着传下命令,禁止义军扰民,凡掳掠百姓者,若劝阻不听就地正法。她和常璠的军队纪律严明,这条命令实则只针对陈通的军队。陈通不在洛阳城,他的军队本就纪律散漫没什么约束,他一离开,这群人就更无法无天了,刘岚借着这个时机整顿纪律树立威信,顺便还能削弱陈通的军队,对她毫无坏处,等陈通回来,他若大发雷霆要对战,他们就趁势杀了陈通接管队伍。陈通明摆着有侵吞她和常璠的意思,岂能让他如愿以偿。
天亮之后,陈通才回到洛阳城,去的时候有上百人,回来却只有寥寥十几人,个个都十分狼狈。
葭雪和常璠都有探子回报,说陈通追击苏樾了五十里路,遇上了贾代善派遣来的先头部队,正是毅勇伯卫翎率领了一队轻骑军先行洛阳,不想途中巧遇,卫翎不仅救了苏樾,还和陈通大战一场,差点让他有去无回。卫翎放了话,荣国公的十万大军于五天后抵达洛阳,要全歼他们三人所有人马。
陈通没能杀死苏樾,又吃了败仗,本就心情烦闷,回来听说林蘅趁他不在削了他两个副将的耳朵,刘岚还杀了他的几个士兵杀鸡儆猴,登时怒火上窜,气势汹汹地去找刘岚兴师问罪。
此时刘岚和葭雪组建的医疗队正在救治伤员,陈通怒火冲天不顾阻拦冲进临时病房,怒吼道:“刘岚,你好大的胆子!”
刘岚麻利地给一个断了手臂的伤员处理伤口,头也不抬地缓慢说道:“陈将军,请你出去,等我救治了伤员再跟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