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押送的人像是受到过严苛的训练皆是一言不发,不过这次乐远岑听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另一些声音,像是钱袋里的碎银子碰撞的声音。
可惜的是,一路没有再传来其他声音,就连鸟叫声都没有。
也许因为走的是小路,也许此时是天黑夜深无人出没,可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人为了转移关押的女孩们,是否连周围的鸟都杀光了,为的就是不留一丝破绽。
这也都指明眼下不是逃跑的最好时机,毕竟有这么多的看守在侧,她更是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那么能往哪里逃,怕是没多久就被杀了。
幕后主使者也许是机关算尽,但终究不能算尽一切。
山水有相逢。
山遇水,是险象环生,也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乐远岑终是听到了河流的声音,她看不见这什么样的河岸,但是她听到了河水拍打船体的声音。
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要她们都带到船上,然后再运送到某一个地方。那么她有了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在等会被提到岸边的那一刻,竭尽全力突袭提着她的人,一头扎入河水之中。而后不管岸上追兵如何,放空一切运行龟息功,正如曾经飘洋大海的一般,在大河底下随水而逝,能逃多远就逃得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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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桃源村。
此处,云雾缭绕,风景秀美,人烟稀少。
胡铁花坐在树枝上喝着酒,他看着从水中探出头大口呼气的楚留香,略带嘲笑地说到,“老臭虫,你这样子还是不行!我觉着师伯因为你那鼻子小问题,设想着让你用皮肤呼吸,又说在水下练习能够有所成,这都是扯淡。其实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要是能做到,他还是人吗?”
楚留香一把拧干了衣服,纵身飞到了岸边的树枝上。
他拿过了另一只酒坛,灌了一口酒才缓过气来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你敢把这话对我师父说吗?估计你一开口,老酒鬼就要被迫戒酒了。”
胡铁花讪笑了一下,他当然不敢质疑师伯的提议。
“老臭虫,那你就只能继续努力了,反正也才只努力了一个月而已。依照师伯的意思是,一年之内能够练成就不错了。反正这里山明水秀,呆上一年也不错。”
别看楚留香与胡铁花叫着对方老酒鬼、老臭虫,其实两人根本与老沾不上边,他们都还是十四岁的少年。
楚留香坐在树枝上看着月亮摇头。
他的鼻子是有些毛病,所以师父提议不如以皮肤呼吸,却也没能给出一套相应的武功,而是让他自己摸索。比如在水底憋气,憋着憋着说不定就能用皮肤呼吸了,他是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经过这一个月,我也觉得练出这门功夫的可能性,就与遇到水中仙一样,缥缈得根本不存在。”
楚留香喝了一口酒,他笑着又加了一句,“对,这就和我会想娶水中仙一样不可能。偷偷说一句,师父为什么要为难我这样的大好少年,就不能想一个靠谱的武功吗?”
胡铁花闻言差点呛到。
楚留香会这么说,那是真的觉得功成无望了。毕竟,楚留香连用了两个不可能,不可能遇到水中仙,而更不可能想要娶什么人。
这就让他戒酒一样,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胡铁花看着月下的河流,他还是玩笑到,“老臭虫,万一呢?”
第35章
乐远岑全神贯注地听着身边的一切声音, 她尽力通过呼吸声去分辨岸边究竟有多少人,这些人大概是站在什么位置。
然而, 听觉一定程度受到武功高低的限制。
她表面上要装作已经是浑浑噩噩的绝望模样, 不得表露出半分目的,但也是真的无法详细得知出岸边的情况, 怎么可能心里一点都不焦急。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一旦被带上了船, 不知会前往何方,途中也不知会经历什么, 很难说还有命能够活下来。
此时,乐远岑所在的马车车帘也被拉了开来,她第一个被人拽下马车。那人依旧是提着她的衣领走向了岸边,是在排队等待着上船。
她目前只能大概岸边判断有四艘船, 船上原本应该没有几个人。驾驶着马车而来的那些看守, 有一些围到了岸边, 还有一些将被关押的女孩一个个提到了船上。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今夜的风有些大, 只能听见河水拍打向了河岸与船只。此时,无从判断是哪一条河流, 因为不知所在地域, 所以也无法得知具体的气候时节。只是,迎面而来的风有微微的凉意, 这不是盛夏的感觉。
终是,到了乐远岑也将要被提上船。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乐远岑觉得幕后主使者还是不够精密,可能是笃定了汤药的作用, 她没有被绑住手脚。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的不够精密,在男人提着想要以轻功跃上船只的瞬间,她用尽全力朝后一踢,一脚踹向了男人的胯.下,咔嚓也许是有什么断了。
“啊——”一道凄惨的叫声,终是打破了一直以来压抑的安静。
“杀!”乐远岑只听到了这一个字,她的身体已经如离弓的箭,借着踢向男人一脚的支撑点,完全反向投入了河水之中。
河水有些冰凉,凉的不带一丝阳光的温度,让她怀疑现在是夜晚。不过,她这一生也许无需再去区分白日与黑夜了,因为睁眼或是闭眼都只有黑暗。
黑暗掩盖了一切的罪行,却也提供给了乐远岑远遁的机会。
一声杀字过后,无数箭支冲着乐远岑的后背而去。
她一头冲入河底,借着前后的时间差,她顺着水流而去,有多深就都冲得多深,有多远就冲得多远。
只听得那些箭支犹如星罗密布般地射.入了水中,就差一点点就会将乐远岑射成筛子了,可是也就是这么一点点,让她逃过了箭支第一轮的围杀。
很快,有人划着船向她逃跑的方向紧追而来,箭支仍旧不要钱一般地射向水中。可是夜太深,谁又能看向水下的情况,追兵追了很久,只能看到有一抹鲜红的血在河水中蔓延了开来,却是无法得知乐远岑到底有否被乱箭射死了。
“总管,还要继续追吗?”
“第一次做事就出如此纰漏,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再追!沿途射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乐远岑已经听不到船上人的话语,她猜测那些人必然会穷追猛打,而她刚才躲避不及,还是被一支箭支擦过了手臂。
幸而,只是箭支带走了一块血肉,如果是直接刺穿手臂才是真的麻烦了。
而眼下死亡的阴影还是笼罩在她的头上,她却是不能上岸疗伤,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势力范围有多大,何况她目前的情况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旦上岸就是任人宰割。
当前,唯一能做的只有以龟息功随着河水潜逃,让河水将她带到更远的地方,远到彻底远离这些人。
乐远岑封闭了五感,最大限度地调动了所剩不多的内力,保护住了脑袋与胸口,仿佛真的变成了在河中的鱼,一条忘记所有烦恼的鱼,随着河水流向了远方。
至于何日才能够手刃仇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生,她不会为了报仇而活着。但是,这一笔与幕后主使者之间的刻骨之仇,必然只有以他们二人之一的死亡而终结。
水,流得越来越远,流过了山川河脉,时而湍急,时而平缓。
有鱼经过了乐远岑的身边,有暗礁撞到了乐远岑的身体,但是她对此已然是一无所知。不知随波逐流过了多少时日,可能有小半个月,可能是一两个月,龟息功而生出的内功终是耗尽了。
乐远岑又恢复了意识,她先感到了肚子饿,而后除了被内功护住的脑袋与胸口之外,全身其他部位都传来了酸痛的感觉。她也感到了河水多了一份暖意,是阳光给予的温度。
这里应该距离那一处黑暗之地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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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村在巫山脚下,传说中这里得到神仙保佑,是一处方外仙境。
这里从来没有任何的争斗,人们都过着安乐的生活。不论是谁来到桃源村,都能够找到一生所求的幸福。
楚留香并不相信这种传说。
桃源村的人烟稀少只有几户人家,距离城镇也要走上半天时间。与其说这里的人远离纷争,不如说是腥风血雨不屑于来到此地。
虽然他不信虚无缥缈的传说,但是此行来到桃源村,此处的气候宜人也算得上是所到之处中,最宜室宜居的地方了。
楚留香九岁拜入师门,与胡铁花师出同门,他们从冰封西北一边练功一边走过了不少地方。他的师父喜欢在不同的地方停留上一段时日,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让他们能够因地制宜地练习武功,一如大漠,一如密林。
此番能在这样适宜安居之地停留一年,也正如胡铁花所言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过,师父让他自行感悟的皮肤呼吸武功,就让他觉得不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