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下乐远岑难道要直接告诉龙阳君,她根本不知道乐翟与其有什么暗搓搓的约定,她此行大梁仅是为了《鲁班秘术》而来?“父亲已然故去,龙阳君又想要如何履行约定?”
“你给我装傻是吧?你来大梁就是为了《鲁班书》,我不放出这个消息,只怕你还不知在哪里晃悠。”
龙阳君说着眯起了眼睛,当年他们只知道《鲁班书》藏于一个机关密布之地,也就约定好了他去寻找《鲁班书》的踪迹,乐翟去寻找能够破解机关术的人,顺带一定要将开门的小刀找到。之后,他会以龙阳为称号行走天下,乐翟势必能知晓他究竟在何处。
“难不成你想要独吞《鲁班书》,所以才迟迟没有上门寻我?没有我引路,你以为能在大梁城里找到书?”
乐远岑面不改色地想到这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原来乐翟从前也为寻找《鲁班书》而努力过。之前听闻墨子与公输班之间亦敌亦友,乐翟传承于墨子,他为什么要去找公输班留下的书?龙阳君又为何也要去找书?
“龙阳君说笑了,我如果想要独吞也不会来到陵墓里作画了。不妨直说,我对你与父亲之间的约定所知甚少,父亲尚未来得及交代清楚未尽之事就死在虎口之下,他仅仅是将小刀交于了我,连肃清者一事都不曾提起。
我此行大梁城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魏王给的作画酬金很高,我也没想到会被抓到了陵寝里来作画,偶遇龙阳君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你的意思是乐翟没把事情告诉你,我这是误打误撞地与你遇上了,你本来是诚心去应聘画师的?”
龙阳君就见乐远岑点了点头,他狐疑地瞥了一眼乐远岑的手。魏王高价招聘了十位画师,画师的年纪基本都是三四十岁,唯有乐山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这真不是背后找人捉刀代笔?“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画,用你的画证明你的话。要是你没把我的风姿卓画出来,呵呵——”
请勿随意呵呵,不然很容易遭到现实的打脸。
魏王的陵墓不可能小,所以要画的壁画也不会少,是以一面墙一面墙来计算的。这次被抓来了五位画师,各自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乐远岑收到的指令是一定要尽可能的逼真。其中有关魏王的形象就往君临天下的方面去塑造,而另一位参照其入画的人会来陵墓里视察,届时她就能够动笔了。
此时,乐远岑一手托起了画盘一手挥动了画笔,一点都没有因为在当事人面前将他变成春宫图主角而尴尬,一幅栩栩如生的美男宽衣图就跃然墙上了。第一步脱了衣服,那么接下来总要扑倒才行。
龙阳君看着墙上的画像一笔笔成像,渐渐打消了乐山想要独吞《鲁班书》的念头,也许她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地来到了大梁城。那也就是说乐翟没能完成约定——哪怕他不成功也要将任务传于下一代。
这会龙阳君却开口叫了暂停,“等一下。”
乐远岑配合地停了笔,她想着龙阳君的脸皮还不够厚,不能亲眼看着他自己被画到了陵寝石壁上。
谁想到龙阳君接下来却是说到,“大王下了旨意让你画得逼真才好,那你对我的风姿卓绝有什么误解?居然想要把我画成下面那一个,我一直都处在上位,你懂了吗!”
饶是乐远岑已经见怪不怪到了海纳百川的地步,她还真没想到龙阳君是处在攻的位置上,这让她手里的笔也跟着晃了晃。
龙阳君对上乐远岑不可置信的眼神,放荡不羁地笑了,“谁规定君王必在上位地?你就按照这个体.位画,这才叫画得逼真,难道你是怕揭露因此王室隐秘而不敢动笔?”
就是冲着龙阳君知晓《鲁班秘术》的所藏位置,乐远岑都一定会动笔,她这会的犹豫只是联想到了多年之后盗墓贼光顾时的表情。好在这种陵墓壁画也不会留下画师的姓名,她没有陪着这对君臣留名千古的打算。
“龙阳君多虑了。你与父亲既是故交,我还要承蒙你多加关照,定是会把你画得风姿卓绝。”
**
乐远岑的想法是美好的,并不想让乐山此名陪着龙阳君与半只脚踩入棺材里的魏王一起流传千古。
然而,自古以来绯闻的速度比什么都要快。
四个月之后,秦王异人病重,在他将秦国的赵盘封为太子之际,从魏国就传来了新鲜出炉的八卦。
深得魏王宠信的龙阳君居然看上了为一位春宫画师乐山,他公然违背魏王的命令将人带回府上,然后果断与老情人魏王说分手。魏王一气之下也是病倒了,下旨一定要将这一对狗男男给抓回来,势必不能让他们走出魏国一步。
咸阳。
柳下香也听闻了这一则八卦,这样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乐远岑过去扮作男装会被女人看上,现在能与声名远播的龙阳君传出绯闻。当年,乐远岑是有事在身才没有与水母阴姬直接对上,否则说不好她能把女装被女人看上这一点也给凑齐了。
他也有些不明白了,乐远岑明明是去偷一本记录了武器制造与法术禁咒的书,怎么能搞出这么轰轰烈烈的战国头条八卦来?
乐远岑在魏国境内再度开启潜逃模式,她才真是有苦说不出,乐山的一世英名注定是要毁在八卦上了。此事还要从她画完了壁画,龙阳君公然将她带离陵墓说起。
那天,龙阳君一点也没顾忌守墓侍卫的存在,直接将乐远岑带出了陵墓。
可是两人一到山脚下,龙阳君当即拔出了长剑,“乐山,我不管你为什么来到大梁,我必须要得到《鲁班书》。你父亲虽是没能找到闯阵者,起码他已经找到了开启密道的信物小刀。你若是能从我的剑下活下来,我就依照当年之约,两人一起去取书,你我各自得记录一份。如果你活不下来,那么那把刻刀就是我的了。”
124.第二十六章
明月夜, 山风凉。
乐远岑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剑剑尖,她摊了摊手问, “我现在两手空空, 能拿什么与龙阳君比剑?”
龙阳君打定主意想要以比剑来决定乐翟与他的多年之约, 也要先看一看对手手里有没有兵器。乐远岑在被拐到陵墓之前是去应征宫廷画师,她总不能随身带着一把剑, 胜邪早就被她埋在了合适的地方, 而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山林里, 难道要她以树枝为剑。
“这就是说你同意了。”龙阳君截取了他需要的答案, “我随你去取剑,必须尽快把此事定下来。”
乐远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不是她自负, 除非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来到此间, 否则在大家都练不成高深内力的情况下, 仅以剑术而言, 她不会输给什么人。其实, 她也想要尽快把《鲁班秘术》拿到手,不欲在大梁城里久留,何况今夜被龙阳君从陵墓里带了出来, 谁知道魏王会怎么看待此事。
“你知道我住在哪一家客栈, 我估摸从此地到城门口最快也是临近子夜。只要你能带我进城, 取了剑就可以比试。”
龙阳君没有多说废话, 他驾着马车一路疾行而驶到了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怎么可能不认识龙阳君的马车标示, 更是认识他的这张脸与所持的令牌, 自然是立马就给两人放行了。
乐远岑在客栈不远处的树下取出了胜邪,她倒是没想到龙阳君一见胜邪就眼神一凝。
“邪剑胜邪,没想到这把剑还会出现在世上。”
龙阳君说着深深看了乐远岑一眼,“听闻你被已故的楚王封为了尹卜,而你又敢用胜邪剑,乐翟教过你巫术吗?”
“我哪会什么巫术,在楚国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地演了一些戏。父亲只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而我多与猛兽相斗有了一些经验而已。”
乐远岑还好奇龙阳君谋求《鲁班秘术》的原因。赵穆想要这本书是因为上面记载了详细的兵器制作之法,龙阳君如果不是冲着兵器锻造而去,那么就是冲着上面的禁咒秘法而去。“原来这把剑叫胜邪,听龙阳君的口气,它应该就是欧冶子留下的宝剑了,那我还是无意中捡了便宜。”
龙阳君轻哼了一声,也没表示是否信了乐远岑的胡说八道。“别废话了,找个地方,拔剑吧。”
这一场比剑终是在大梁城的花街柳巷背后进行的。在寂静的夜里,整个城池中只有歌舞升平之地依旧热闹非常,可能借以人声鼎沸掩盖住利剑相交的金石相鸣声。即便有人听到了打斗声也不会大惊小怪,青楼楚馆的附近日常上演一二打斗场面,或是为了争夺头牌的青睐,或是为了争一个面子,而一般的剑客怎么可能愿意将比试剑法安排在如此红尘世俗之地。
由此可见,在后街暗巷里相斗半个时辰的两人都有些不正常。
临近尾声,龙阳君一点都没有将要战败的失落,眼中反倒是迸发出激动的光,“好!乐翟还算做了一件好事,培养出了一个好的继承人。”
乐远岑能理解龙阳君为何感到开心,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们是组队去刷出《鲁班秘术》,谁会想要一个拖后退的队友。如果有这么一个队友,那还不如提前先把他三振出局,免得牵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