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佐却是看上去并不在意的样子, 反而悠闲地拿起几枚飞镖, 朝着书房一面墙上挂着的飞镖盘射去。
“他们想怎样我又阻止不了,来就来呗。”看似随手的一抛,掷出的飞镖正中靶心。
吹了声口哨,显然对自己的手感相当满意, 然后又顺手丢了两枚飞镖给一旁的阿娜丝塔。
阿娜丝塔接过飞镖,把玩了两下,只是明显兴致不怎么高,“不管怎么说,如今蒂莫西、马修、约瑟夫都被你除掉了,只剩下阿尔伯特了……不过,他可是最难缠的一个。”
“其实想要真的突破阿尔伯特也不难。”恩佐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那老家伙对他的独女艾格妮丝可谓宠爱至极,而艾格妮丝对我非常迷恋也是众人皆知的事。”
掷出去了脱靶的一镖,阿娜丝塔情绪更加低沉,“对,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就是你娶了艾格妮丝,既是手中握了个人质又可以暂时同阿尔伯特达成和解平衡……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干得出来,但是现在的你会这样做吗?”
“呵,当然不会。”将手中的飞镖尽数射完,恩佐转身坐回自己书桌后的真皮转椅上,“谁要是嫁给我,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该守寡了……我这辈子做的缺德事够多了,临死前还是行行善,说不定下地狱后还能少受点苦。”
刻意回避掉恩佐身体已经愈发恶化的消息,阿娜丝塔继而又问道:“仅仅是这样吗?”
“的确不仅仅是这样。”轻笑了下,恩佐虚虚实实地说道:“加百罗涅九世夫人这个头衔,是一次性的,有人拥有过了我便不会再让别人拥有。”
妻子,他是拥有过的,有且只有一个,后不会再有来人。
“所以,昨晚约瑟夫那边的残局你也不去收拾,急急忙忙地赶去威尼斯向她恭贺?而且,听说为了给她制造惊喜你居然还特意让里包恩用他的特制枪械去射烟花?”阿娜丝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虽有嫉恨不甘,但终究还是一份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无可奈何于,他真的会因为人而改变,但改变了他的人……却不是她。
尤其是刚刚一看到他时,那衣领敞开处若隐若现的吻痕,更是昭示着昨晚他都干了些什么。
她是不知道劳拉对他而言有多重要,也不知道他对劳拉究竟是不是爱情,但她知道……当他安静下来不去考虑哪些黑手党世界的争斗时,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恩佐也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低低地笑了笑,“反正我这条命上帝就快要收回去了,在我还能掌控这具身体之时,我就是要去做我想做的事。”
就在这时,书房的电话铃铃作响,是内部电话,接起后——
“boss,少爷已经回来了。”罗马里欧按照恩佐的吩咐,等迪诺一回到城堡就立刻告诉他。
恩佐:“让他现在就到我的书房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听到恩佐对着电话这么说,阿娜丝塔也识趣地问道:“你们父子间的谈话,需要我回避吗?”
“你请便,反正我也还不至于和那个小笨蛋谈什么重要的大事……不过,我家的小笨蛋一会儿究竟是坚强地接受,还是直哭鼻子,我倒是挺好奇的。”
……
一个月后——
劳拉半年前新购置的一幢独栋别墅里,初秋的阳光洒在书桌旁坐着的母子二人身上,一室温暖。
辅导着儿子近期的功课,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样子,平淡而又温馨。
当最后一门功课的作业结束后,视线从课本上移开,迪诺抬起头问道:“妈咪,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对啊,来送妈咪好吗?”劳拉笑了笑,脸颊贴着儿子的小脸蛋亲昵着。
原本她和恩佐都以为迪诺在知道她要移居美国的消息后会很鼻涕眼泪一通哭,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虽然难过不舍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迪诺但却还是选择了支持、祝福她。
“因为我知道那是妈咪喜欢的事情,我很爱妈咪,所以我想让妈咪高兴。”
其实至高之爱即是至纯之爱,爱一个人,那么让其幸福就好了。小孩子的思维,单纯直接,却又是对爱最美的诠释。
而且……她记忆中那个只会哭鼻子、动不动就丧气懊恼的小男孩儿其实已经悄然长大。虽然不是身手更强、智慧更高,却是心变得更加温柔更加坚韧,而这其实是最难的。
这一个月,她几乎都在陪着他度过。谁都没有提即将告别的事,只是母子间最普通、最平凡的相处,而生活,本来就应如此,不是吗。
迪诺点了点头:“嗯,我会去送妈咪的……妈咪你如果在那边不开心的话,马上回来就好,如果在那边真的很开心的话……”
说着说着,声音还是止不住地低了下去。
温柔地注视着儿子耷拉了下去的小脸,劳拉浅笑着吻上了儿子的额头,“那,如果我在那边很开心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我……也会很开心的,妈咪开心,我就开心。”鸢色的眸子闪烁着至亮至纯的光彩。
母子连心,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你之幸,亦是我之福。
……
夜——
迪诺已经睡下,劳拉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儿子的睡颜,心中只无与伦比的宁静与安详。
一个孩子会让一个母亲坚强,大概就是知道,无论在外面历经了怎样的风霜,转过身时,总有一个小身影会让你整个心都变得平和充实。
都说父母为孩子打造庇护的港湾,其实孩子的存在才是父母的避风港。
想到客厅的窗子似乎还没关,便又起身走去关窗。
夜风从敞开的窗子飘入,吹乱了那窗帘薄纱,准备关上时——
“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无意间地偏过头,劳拉惊讶地看到靠墙倚着的人。
倚墙而站的恩佐笑了笑,然后环顾着四周将自己包围着的花丛,“你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不过你这么一走,想必也没人打理,用不了多久就该败落了吧。”
花的芬芳伴着夜风飘荡,不刺鼻,直让人浮躁的心平复下来,满满的舒畅。
“是有点可惜。”望着院子里的花,劳拉淡淡地笑了笑,“已经是秋天了,夜里很凉,进来吧。”
“不了,我这就走。”恩佐随意地摆了摆手,半开玩笑地说道:“就是想再来看看你……明天机场就不送你了,万一到时候你们娘俩在海关处抱头痛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恶毒前夫,硬生生要拆散你们母子呢。”
说罢后,也不待劳拉是什么反应,恩佐便径直走出了院子,坐回自己的车里准备离开。
车里,多了一丝浅浅淡淡的花香,刚刚在院子里衣服沾染上的。
眼角的余光又瞥了院子一眼,心里一瞬间涌起了一种让他颇为感慨的想法……与其争斗无休,不如回家赏花。
当然,只是一瞬间。
……
而倚着窗台,目送着恩佐开车离去的劳拉,却不禁想到了前两天与绪方启文道别时他对她说的话。
“劳拉,你知道吗,十年前的你就像是一个完美而高傲的公主,而现在的你……就是一位女性。”
“能够带给你这些变化的人,才是真正与你相配的人,很遗憾那个人不是我。”
“就算因为一些原因而分开,但也不要停止对那个人的爱好吗?因为爱他,才会有现在的你。”
因为爱吗……也许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两年后——
两年前离开的时候, 劳拉便有想过自己那个小院子里的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败落了。如今回来后,不出意外,看起来果然是萧索一片。
倒也并没有什么物是人非的感叹, 因为一切本就应该是如此。
进屋后, 劳拉简单整理着自己的这栋房子,屋内陈设依旧,只不过所有家具上都已蒙上了一层不算浅的灰尘。
这次回来只提了一个小行李箱, 本来也并没有打算久留。只是因为迪诺的生日快到了, 之前的两次生日她都因为在海外拍戏只能在电话里祝福他。而这次迪诺即将到来的十二岁生日, 她不想再错过。
这两年, 她没有回过意大利,一次都没有。迪诺寒暑假的时候倒是会在恩佐安排的人的保护下飞去美国看她, 每年她也是尽量把那个时间段的工作排开,希望能多陪儿子一会儿, 哪怕只是多一小会儿也好。
至于恩佐……真的是整整两年没有和他见面了, 唯一的联系大概也就是每个月与她通一次电话吧。
其实这次回意大利, 除了是想给迪诺过生日外, 还有一点就是,她隐隐觉得, 自己的脑神经, 也许有点问题。
是前段时间拍的一部电影里,她扮演一个精神病患者,不知是因为入戏太深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拍的过程中她总觉得自己大脑里不时地精神一阵恍惚。
导演当时止不住称赞她表现的自然, 但其实她知道并不是那样,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精神有所异常,甚至还有一些陌生的片段在脑海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