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并不在意,只以为是雷劫遗留。
总不可能是天道生出了意识,把他们背地里的小九九都听了去吧?
圣祈宫宫主嫉妒大过喜悦,又强调了一遍:“这小丫头不知从哪偷学我们宫功法,夺走我们圣祈宫机缘,她理应交由我来惩处,各位没意见吧?”
其余人心中冷笑。
你刚才还说你们圣祈宫里只有残本呢!
不过谁也没拆穿他,而是乐呵呵附和,谁叫在场唯有圣祈宫全是符修,对符文研究最深呢。
“偷学功法乃是大忌,自当如此。”
“只是连圣祈宫秘术都能学去,兹事体大,牵扯甚广,该由我们一同审问。”
雷劫的损失不可挽回,他们非要撕下一块肉才肯罢休。
圣祈宫宫主晓得这帮老狐狸的心思,再恼怒也做不到得罪所有人。
他把仇恨转移到使出秘术的沈夙栖身上,望向下方擂台的目光透着阴冷,恨恨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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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夙栖艰难画下第二笔祭符。
她以灵气作笔锋构筑刀剑,高速运转的灵力碰撞在闪烁摇曳的古老咒语上,强大的斥力冲击得她浑身颤抖,呼吸更是乱得不像话。
以她目前的水准下笔磕磕绊绊并不扎实,但影影绰绰貌似要碎掉的虚弱符文在完成第二道笔画的瞬间凝实了几分,竟然真的压制住了疯狂反扑的剑意,给一面倒的强势局面注入了平衡剂。
“抱歉,我控制不住。”许陵游只吐得出歉意。
他灰暗眼眸里的歉疚令沈夙栖不自觉抿了下唇角。
这人性格真软,完全看不出是能使出这种程度杀招的人。
她打量着许陵游,觉得这个白白净净的瘦高修士像只可怜可爱的沮丧大猫。
“我今天也算开了眼界,你的剑意真强啊,要是控制得当是个大杀招,回头好好磨练磨练。”
她冲许陵游挑了下长眉,笑意轻佻,从容不迫的表情似乎应对轻松,但修长脖颈上绷出的青筋暴露了她的真实处境。
许陵游愣了愣:“你不怪我?”
沈夙栖说不出心里头什么滋味。
大约觉得这小子顺眼吧,不忍心见他道心动摇。
她自认不是一个大方的人,虽然对外塑造出一个洒脱大气的形象,实际上出身什么都要争的沈家哪里有那么大气。
她自负,孤高,骄傲。
身负系统后她自认天t选,来到陵洲盛会前瞧不上其余人,认为比起战胜普通修士,越级挑战同为任务者且排名前列的赫连翊更让她有成就感。
现在底牌过早暴露有些可惜,但如果对手是许陵游,好像也不亏。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忽略掉骨头被碾碎一般的痛感,继续说:“我这可是天衍道祖的祭符,你哪伤得到我。这祭符有一十八笔,我的实力只能画到第三笔,等你消化掉剑意咱们再比上一场,到时候我说不定能画到第四笔了。”
许陵游听到她的话语,黝黑的瞳孔恢复了些许光亮。
“好。”
他稍稍喘息,问道:“你知道天衍道祖即将开山门的传言吗?”
沈夙栖实力强大,他觉得这样的同龄人不该埋没。
沈夙栖眨眨眼:“知道,从流云宗传出来的。”
许陵游在她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说:“那不是传言,是真的,你……”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沈夙栖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急迫地问。
任务者吗?她遇到野生任务者了?
“因为我曾是流云宗外门弟子,知晓一些内情。”他说。
沈夙栖没听到想听的答案,遗憾之外记起什么:“你是受鞭刑的四人之一?”
“是。”
“难怪心性坚韧。”她不吝啬地诉说着欣赏,“谢了。”
因为沈起瑞和婚约的事情她和圣祈宫不对付,连带着看所有门派世家都不爽,她欣赏许陵游敢于为自己争取自由的信念。
许陵游很想回应她,可第三笔祭符下笔,剑意到了孤注一掷的阶段,他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控制长剑上,实在无法张口说话。
沈夙栖也不好受,第三笔完成之时灵力完全枯竭,体力和心神都到了强弩之末。
“堵不如疏,不如我们试试错开剑意?”她说。
许陵游用眼神告诉她可以。
得到示意后她拼尽全力将血祭符文往斜前方一送,同时许陵游配合着拼尽全力错开剑尖。
虽然成效只有一点,但足够了。
在符文的冲击下,蕴含爆裂剑意的一剑歪了方向,直直斩向防护罩,化神期修士设下的屏障应声破碎。
许陵游挥出一剑,自己亦往前一冲半跪在地上,脱力的手牢牢粘在剑柄上没有松开,仿佛血肉与长剑已融为一体。
他始终没有松开他的剑,哪怕在挥出剑意后中品灵剑已寸寸碎裂。
没了隔绝视野和听觉的防护,台下爆发的热烈欢呼传入他们耳中。
沈夙栖顺势扫了眼,看到了围观者们眼里的狂热和推崇。
两人情况都不是很好。
许陵游汗水浸湿衣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许师兄!你没事吧?”皇甫眠三人连忙上台搀扶他。
“无事……”他虚弱地摇了摇头,疲倦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武霁听到他沙哑的嗓音,二话不说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瓶补充灵力的丹药,又递过去一个水囊。
服下丹药后许陵游可算缓过一些。
他拭去眼睫上凝结的汗珠,抬首朝对面望去。
沈夙栖在意形象,提早用灵符保持了洁净,但灵力池干涸的窘境令她只能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不完整的血祭符文在被使用后消散,一点灵力没给她留下。
她龇牙咧嘴地捂住丹田,这是她第一次完成第三笔,从前她尝试过很多次,但每当第三笔起笔,她便能感受到符文在向她拼命索取灵力,所以她知道自己能画出三笔但从来没真正实施过。
空落落的丹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正在自发蕴养灵力。
余光瞥见上台准备扶她的赫连翊和水繁,她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撑地打算站起。
刚挺起腰板,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丹田深处升起,往常静如深潭的地方像燃烧的火炉一样发热。
炽热的力量在至关重要的丹田处翻涌,如同山洪爆发般汹涌澎湃,她下意识催动灵力,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渗透经脉,干涸的灵力池涌入一汪救急的源泉,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灵气。
沈夙栖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要突破了。
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要知道她卡在筑基期大圆满大半年了,一直缺少一个帮助她跨过门槛的推力,没想到这回擂台上的意外阴差阳错推了她一把。
灵力来得气势汹汹,她意识到跨进阶的突破不同以往,稍有不慎金丹便会凝结得不完美。
但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挑选个好地方突破了,她只得盘膝坐下,往旁边丢了一圈灵符,而后即推拒赫连翊和水繁伸过来的援助之手,直截了当道:“我要突破了,你们等我一下。”
通常修士们为防止有人恶意干扰导致自己走火入魔会选择一块绝对安全的地方小心突破,但在参加各种比赛时不一样。
生死危机或激烈战斗后突破是常有的事,他们是来夺魁的不是来结仇的,修士们默认不会去干扰赛后突破的选手,所以众目睽睽之下突破并非看上去那样危险,更遑论这是鲲鹏山,玄天剑宗的地盘,各位大能不会允许在自己举办的赛事中出现小辈被人干扰突破的事。
没人愿意在这时候做众人唾弃的小人,除非……
“大胆沈夙栖!竟敢窃学我圣祈宫秘法!”
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打破了宁静,传音毫不避讳地响彻会场上方。
众人俱是一怔。
下一刻圣祈宫宫主从天而降,目光凌厉恨不得将守护符阵中正在突破的沈夙栖千刀万剐。
他盯着分明能感知到周围一切,眉头不自觉皱起的沈夙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沈夙栖啊沈夙栖,枉我对你们兄妹二人悉心教导,不曾想你犯下大罪,窃学功法后销声匿迹两年,我原想念在师徒一场放你一马,你竟然不知悔改当众用出我圣祈宫秘术,真是叫老夫寒心至极!”
几句话囊括太多信息,犹如一枚惊雷炸进人群。
连正在和开盘老道掰扯究竟算谁嬴谁输的林命都不由自主抬起头,往擂台方向挑起眉梢。
第38章 团结
惊讶和猜疑交织在一起,围观修士们望着一站一坐形似对峙又不在对峙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
“圣祈宫宫主怎么可能说假话?”
“宫主座下是有一名弟子姓沈,叫沈起瑞,颇受重视,这回留在雍洲没跟过来。”
“那人我知道,东隅城沈家来的。”
“我就说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如此强大的功法,原来是盗了圣祈宫的!”
“别那么武断,这么多年也没见圣祈宫有人使出过血祭之术。”
“怎么,你还怀疑三族九宗之一的圣祈宫想要贪一个女娃娃的功法?堂堂圣祈宫宫主要什么没有?”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二话不说相信堂堂圣祈宫宫主不可能说假话,也有人怀疑若是有如此强悍的功法为什么没见圣祈宫弟子用过。
圣祈宫宫主将议论声收入耳中,心中窃喜。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谁会怀疑身份尊贵享受修真界顶端资源的他们真的会眼馋一个小小女修的功法呢?而且沈夙栖家族背景他再清楚不过,为逃婚躲出去当了散修,不知在哪得了机缘,刚好和圣祈宫有过交际,那事实如何岂不是全部他说了算?
简直天助他也,这定是天道特意送上门给他的机缘!
这血祭符文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说不准就有修士开了留影石记录,他今日便要当众将符文刻上他圣祈宫的名字!
沈夙栖用得出功法末页的符文,手上有完整功法也说不定,天衍道祖的功法定能让圣祈宫在三族九宗里排名更上一层楼!
这样一想圣祈宫宫主更开怀了,脸上却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他拂尘一扫,作悲天悯人状:“此法乃是我宫世代供奉的圣物,唯有历任宫主可学,非危急关头不用,你这女娃呀,为师当年收你真是看错了人,师门不幸呀!”
周围指责声渐渐大了起来,众人看向沈夙栖的目光带着审视。
沈夙栖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无法对外界作出反应,但听到污蔑后气息明显变得不稳。
赫连翊熟知赛后突破不可打扰的潜规则,本以为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晋阶,不料出了这么个意外,他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水繁对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讥笑。
无声的嘲讽仿佛在反问:五星符修功法,他们配吗?
组队必然要展现自身价值,沈夙栖这件事情上没做隐瞒,大大方方告知过他们她在高级奖池里抽到了一本天衍道祖所创的五星符修功法。
谁给圣祈宫宫主那么大脸冒领t系统出品的功法?
况且沈夙栖自述离家后就当了散修,又什么时候拜师了?
水繁身为妖族本来就不喜欢和人类接触,见到这一幕眼底鄙夷更甚。
难怪长辈说人类多的是狡诈无知之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要替沈夙栖骂回去,反被赫连翊拦下。
“我来。”在他不解的注视下,赫连翊说。
虽说如今人族妖族和平共处,但仍有人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鲛人贸贸然替人说话可能适得其反。
水繁后知后觉想到这一层,撇撇嘴退后一步,抱着胸守到沈夙栖身边。
不管作为临时伙伴还是同为任务者,抑或是知晓真相的路人,他们都不可能眼睁睁瞧着沈夙栖被带走,也不想让同伴平白无故担了污名。
赫连翊迈出一步挡在盘膝运功的沈夙栖身前,冰冷的目光和圣祈宫宫主对峙:“为了昧下功法,宫主空口白牙污蔑小辈,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圣祈宫宫主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古籍:“老夫自然知道口说无凭,幸而随身携带秘法,这便是证据,还请诸位明鉴。”
说完他翻到了最末一页。
灵识一扫便能感受到古籍内部震荡的灵力,绝对是一本传承多年的大能著作。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声,纷纷凑上前去想看个清楚。
泛黄的纸页用灵力抹去了部分,符文模糊,但依稀能看出露出的寥寥几笔与沈夙栖画出的一致。
围观之人自然不知道这已经是破旧古籍所有的内容了,只当圣祈宫宫主抹掉大半是为了保护秘法不被人学去。
这下他们看向入定之人的目光不对了。
原来“少年英杰”的功夫是偷来的。
圣祈宫宫主微微一笑:“这是天衍道祖一万年前赠与我宫老祖的功法,沈夙栖,你的功法又在哪呢?能否拿出来借大家一观?我等你醒来亲自证明。”
“天衍道祖的功法!那我信了,一个普通女子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功法,定是偷窃无疑。”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是这样的人。”
听到功法源自天衍道祖,众人窃窃私语。
“宫主真是心善,要我说对待这种欺师灭祖的弟子就该直接斩杀。”
“还辩什么?她手里有圣祈宫的秘法,恰好出身东隅城沈家,沈家又正好和圣祈宫渊源颇深,这功法从哪来一目了然,再说,圣祈宫宫主犯不着冤枉她呀。”
“她现在正在突破说不了话,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赫连翊冷嗤,“我猜你手里那本就算真是残本也并不完整吧,不然没必要过来争抢。”
“这位小友。”玄天剑宗宗主率着一众大能款步走来,他面容亲和,眼里皆是慈悲,语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我知你不愿相信自己的朋友是这样的人,但这是事实,你让开吧。”
“我听说世家大族可以缺大德而不能失小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夙栖好惨,一句话不说就被定性成窃学功法,都要六月飘雪嘞!”
一个稍显臃肿的身体跃上擂台,正是穿着厚实的苏小爻。
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叫众人脸色一变。
萧停渊和刚赢完比赛的江昀随后跟上,以毫无畏惧的姿态守护在沈夙栖身旁。
苏小爻龇起牙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而且人家是散修,什么时候成你座下弟子了,圣祈宫宫主?”
圣祈宫宫主:“你一打听便知。”
苏小爻掏出药剂锅,吊儿郎当往那一站,朝萧停渊努努嘴:“喏,我旁边这位就是东隅城萧家大少爷,他作证,沈夙栖从来都是散修,她那哥哥倒确实是你的弟子,怎么,沈起瑞是你徒弟,他全家就都是你名下了?那么这位萧家大少爷还跟沈家有姻亲关系呢,你这不得给徒弟来份见面大礼?”
她一点不客气,怼得圣祈宫宫主脸色难看。
“宫主大人。”许陵游恢复了些许力气,推开武霁的搀扶摇摇晃晃走过来,与虚弱身躯截然相反的是坚毅的目光,“兴许这是误会呢?天衍道祖不一定只留下一份功法,您如何能直接定她罪名?”
“师兄?”
身后三人诧异,他们明明是对手。
许陵游安抚地望了眼伙伴,比起一面之词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沈夙栖不是会窃取功法的人。
更何况这些大能并不如表面清白,他切身体会过。
“就是,你总得给人辩解的机会。”武霁立刻附和。
皇甫眠也站了出来,拔高音量别有深意道:“难道不敢?”
她看到玄天剑宗宗主身后的流云宗长老,恨极了他道貌岸然的模样,心里头直接把与他统一战线的所有大能打入伪君子行列。
朋友的朋友便是他们的朋友,岱葵默默站到许陵游旁边,无声地抗议圣祈宫宫主等人的作为。
玄天剑宗宗主有点烦躁。
早知道不听圣祈宫宫主的,就该直接把人背地里解决了,都怪这老东西,非嚷嚷着要把血祭符文当众纳入圣祈宫,搞得场面这般复杂。
把人杀了拿来完整的功法,就算大剌剌复刻出来又有谁敢说什么?
现在倒好,反而下不来台,强行把人带走吃相就太难看了。
“各位小友切勿胡搅蛮缠,我将人带走把事情调查清楚,倘若沈小友无辜自会还她清白,再赔偿她一个上品灵器。”他戴惯了假面,不愿为点小事被人抓住把柄。
赫连翊笑了,平凡的脸因为一双格格不入的绮丽眸子变得生动起来:“刚才还说等人拿出证据,这就迫不及待要把人带走封口了?哦不,在毁尸灭迹之前你们还得搜魂拿到真正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