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荷爱干净,以前家里没条件没法多讲究,进了厂后,每个月都和别人换澡票,保证一周能进两次澡堂。
以后自己家里弄个洗澡间了,不来澡堂搓澡的日子,起码擦身体也方便。
许成才下午专门来找她,说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她要换二号院的左耳房了,孙家人在家发疯嗷嗷叫。但被她妈和邻居给骂歇了。
提前传开了也有个好处,马家又给她减了十五块钱。抵她半个月工资呢!
第二天,厂里人都在传,许前进这小子不老实。谈着对象还在外头勾搭小姑娘。
这下可没人说要给他介绍对象了。
连工会的人都去找他了解情况,生怕他参加联谊会交到了新对象,转头就有人闹上门。到时候可就丢脸丢到其他厂了。
但目前没有实证,许前进也只是被领导找去了解了解情况,最后也没影响他继续参加联谊会。
赶在联谊会到来之前,谷满年可算是出差回来了。
“不是,我喊你好几声了都!想啥事呢这么入迷?”谷满年龇着牙傻乐,“那事,你帮我问了没?”
看他扭捏那样儿……关月荷脑袋都大了。
最后决定速战速决,“我姐谈对象了,就上次你让我回家问那天,已经谈上了。”
“你要不也报名联谊会?现在还来得及。”关月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没谈过对象,甚至她和她身边的几个朋友更是连想谈的对象都没有!
谷满年脸上的笑凝固住,又渐渐消失,许久才“啊”了声,显然还没消化她说的话。
星期天早上,关月荷利索地收拾好,绿色裤子、绿色棉袄,再挎上军绿色背包,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月荷,你没报名,穿这么精神哦?”
“我哪天不精神?”厂里要是设精神奖——表面看得见的“精神”,她关月荷同志绝对能拿奖!
舍友无话可说。
关月荷在厂门口等谢冬雪,门卫大爷和她唠嗑,说她胡同里的人闲得慌。
不是来打听她分房就是打听她换房的事。
关月荷跟着大爷哈哈笑,反正她也拦不住别人,只能自己想开点了。
“月荷!上车!”谢冬雪骑自行车出来,招呼她上车,还不忘和门卫大爷打招呼。
关月荷跟着车小跑几步,脚一踮,稳稳地侧坐在后头,双手插进了谢冬雪的棉袄口袋里。
“这谷满年净耽搁事儿!今早才来找我交报名表!早提前通知了还磨磨唧唧!”谢冬雪把怒气转为动力,猛地踩车。
关月荷被风吹得忍不住缩脖子。
半路换成关月荷载人,也是一路猛踩,吸引不少群众注视,幸好准时到了五星汽车厂。
熟悉的大门,比印象中老旧了一些些。
关月荷对五星汽车厂再熟悉不过了,都不用找人问路,带着谢冬雪直奔大礼堂。
“我先去找他们工会的人对流程,你在这儿等我。”
关月荷让她只管先忙。
才要找个位置坐下,就遇上了熟人。
第12章 都没成
这次联谊会不仅有五星汽车厂和卓越服装厂的工人及家属,还有个第二日化厂的。所以,在这儿遇上林玉珍不奇怪。
林玉珍在四年前接了大嫂林玉凤的班,现在在第二日化厂当工人。
林玉珍比她大两岁,以前常到关家玩。工作后,就几乎没怎么来过了。
不仅她刚刚差点没认出林玉珍,林玉珍也差点没认出她来。
女大十八变嘛,而且,有工作的人,精神总是更饱满的。以前瘦成豆芽菜、脸色蜡黄、头发枯燥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往事了。
她和林玉珍其实没什么矛盾,只不过走得不近而已。普通亲戚,见了面,打个招呼就行了。
林玉珍显然也是这么想,客气地问了句“月荷,你也在啊”,就说自己约了朋友,往另一边去了。
没一会儿,谢冬雪来叫她去帮忙布置场地。而报名参加联谊会的同志们也陆续到场。
关月荷不是第一次参加联谊会。以前年纪小,她没少跟着林思甜他们三个一起混进汽车厂的联谊会,躲在角落边看大哥哥大姐姐们聊天交朋友。
五几年那会儿,办的不是联谊会,而是叫舞会,一个个的大胆得很。到了六几年,热情奔放的舞会被含蓄内敛的联谊会取代。
但就目前来说,认识新朋友的两大渠道,除了亲友介绍,就是参加工会举办的联谊会了。
主持活动的是汽车厂妇女主任,一开始就给参加活动的同志分了好几个小组,让他们按小组玩游戏。
有两个小组的同志年纪比较大一些,结过婚、又因为种种原因离婚或者丧偶,现在想着再找一个过日子。
关月荷看他们玩游戏都替他们尴尬,脚趾忍不住抠地。
心里想着,她以后绝对不要参加厂里办的联谊会。
但看别人参加联谊会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里头还有她的朋友。
林思甜和许成才被分在不同的组里。这俩人的受欢迎程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和她一开始想的不同,林思甜居然没什么人来搭讪,而许成才旁边聚集了不少女同志!
许成才脸通红,扭捏得快把脸埋地上了。
在一旁盯着的关月荷一个劲地捂嘴偷笑。
虽然联谊会开局比较拘谨,但后来也慢慢放开了,不少人互换了联系方式,甚至还有约了下次去看电影的。
“小关同志没报名,是有对象了?”汽车厂的妇女主任问。
“没,还不着急找,过两年再说。”
妇女主任点点头,笑道:“你们服装厂的工人同志现在是香饽饽,看,个个都奔着你们厂的同志去的。”
正常,毕竟卓越服装厂的分房政策实在太吸引人,谁不想结婚后有套自己小家住的房子?
难怪许成才这么受欢迎。
联谊会结束,谢冬雪和工会的其他人还要留下参加经验交流会。于是,关月荷和林思甜、许成才坐公交车回去。
一出大礼堂,林思甜失望地摇头,“我还以为能交一两个朋友呢,结果,这些男的,目的性真强,一开口就是问,同志,你是哪个厂的?一听不是服装厂的,人家态度就淡了三分。”
“话说,你们服装厂自己人都凑成了几对,费这劲参加联谊会干嘛?厂里头内部解决算了。”
林思甜再次叹气,她第一次报名参加联谊会,居然是这种情况,太没意思了。亏她小时候觉得参加联谊会特别有趣,今天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关月荷两手一摊,“我也没猜到是这种情况!”
所以说,何必换举办场地呢?还真不如就在他们服装厂办得了。说不定来的人更多。
俩人齐刷刷地看向沉默不语但满脸通红的许成才,“许成才,你和哪个女同志约看电影了?”
许成才也叹气,“没约!”
“光顾着回答进厂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分房,我连问话的机会都没有。人家一听我才进厂一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房,问完就扭头了。哦,全去谷满年那儿了。”
关月荷、林思甜:“……”
三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忽然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一阵风呼呼吹过,三个人都默契地闭上嘴,缩着脖子把脸往领口或者围巾里埋,迎着风往厂外的公交站走去。
这次联谊会,服装厂不少单身同志脱了单,个个开始打听起下一次分房资格的事来。
也有女同志来找许成才,但许成才直言暂时还不想谈对象,又一头扎进车间,勤劳地踩起了缝纫机。
让关月荷没想到的是,谷满年居然也没谈到对象。
厂办的朱大姐听说谷满年去联谊会了,回来后就找上了他,说要给他介绍外甥女,被谷满年婉拒了。
“既然都参加联谊会了,那不就是想谈对象?我外甥女条件也不差,这个小谷啊,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广播室就来了通知,说服装厂和家具厂合作,可帮工人集体采购家具,比个人购买更优惠。
甭管分没分到房,不少人都有买家具或者换家具的需求。下班后纷纷去采购科了解情况。
只要在六月一日前预定并交上钱,都能享受这次购买的优惠。大家都说得回家好好商量看买什么。
采购科的同志一时被夸出了花来。
关月荷掰着手指算日子,厂里的宿舍已经在建了,建的第一批房预计在六月前完工,按照分房名单的顺序,她肯定能分到第一批房。
房子一到手,她就能开始收拾二号院的左耳房了!
谷满年见关月荷又准备悄摸摸地溜掉,心里不满地哼了声。
难道他做不成她姐夫,大家就不是朋友了?
他跟了上去,冷着脸问:“你要不要瑕疵布?我可以帮你换一点。”
“啊?哦!那可太好了!”关月荷立即道:“能换多少换多少!我明天给你拿钱。”
“换了再拿吧。”谷满年心里还是气,斜了她一眼,埋怨道:“叫你帮忙约你姐出来你不帮,你看你看,以后你能找到我这么好的姐夫?”
关月荷收起了笑,袖子一撸,“你再乱说看我揍不揍你?”
谷满年讪讪,识趣地没再开口。
他和关月荷刚进厂时都是在生产车间当工人,关月荷那会儿小小一只,也不爱和人说话,他只当她是个透明人。谁知道才过了一年,关月荷猛地蹿个子,手脚也跟着壮实起来。有次他在厂外面被人抢钱,她一个打三。
两个抢钱的,加上他,总共三人,都被她揍了一顿才送去派出所。
他气得在派出所嗷嗷喊,问她是不是因为他没及时给她换新的缝纫机,所以她借机报复。
谁知关月荷却说:“哦,怪不得我看你有点眼熟。是一个厂的啊。”
问她为什么连他也揍,她说看到旁边小孩哭得太凄厉,以为他们三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谷满年见识了关月荷的大力气,关月荷也记住了他。虽然后来谷满年调去了采购科,她也调去了厂办,俩人关系其实还算可以。
这两年没见过关月荷挥舞拳头,但谷满年也不想“试试”她拳头有没有更大力。
亲姐妹,怎么能差别这么大呢?!
其实,关月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为没和她姐谈成,谷满年就躲着她了,她以后就不能蹭他们采购科的“油水”啦!
“你得感谢我才行!”就他这怂样,连她的拳头都怕,怎么招架得住她姐的暴脾气和无影腿?!
谷满年一脸懵,顾忌她的拳头才没反驳。
又一个星期四,中午吃饭时,许成才穿过半个食堂才找到关月荷,提醒她道:“你最近尽量别回家了。”
“为什么?又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还是不想让我换房?”
“汽车厂的招工录用名单出来了,考上的不多,丁家那两个也没考上。丁大妈天天逮着我问咱们厂什么时候招工。你家天天也有人上门,都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的。”
光是听着就让人头大,关月荷赶忙道:“那你和我妈说,我这个月都不回去了。”
许成才左右环顾了下,小声问:“厂里是不是准备要招工了?”
关月荷没否认,让他赶紧吃饭。
“是不是条件比较多?”
关月荷知道他想问什么,小声道:“要是有机会,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学文哥。你就别问了,其他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行吧。”看来这次招工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下午下班,许成才刚走到胡同口,就被人拉进了一号院。
“成才,大妈以前可是给你拿过吃的,你和大妈说说,你们厂到底还招不招人了?”
“是啊!不是说服装厂订单多,还要建好几栋宿舍楼吗?怎么也得招个一两百人吧?”
“有没有问月荷啊?月荷是厂办的,她知道的消息更多吧?”
许成才又重复了昨天说的话,再三保证自己什么消息都没有,而月荷最近被安排出差了,白天不在厂里,所以也不了解厂里的情况。
好不容易才回了三号院,水都顾不上喝,先跑去后院给江桂英报了消息,说关月荷跟着领导出差去了。
江桂英惊喜地确认:“领导还带她出差了啊?”
哎哟喂!她家月荷有出息了啊!
见她这么高兴,许成才没好意思说整个厂办的闲人都被带去干活了。
一直到四月初,关月荷才结束每天跟着领导出差的日子。
说是出差,其实就是每天从卓越服装厂坐两小时公交车到皮鞋厂。这期间就没休息过一天,出差一结束,领导大手一挥,给跟着出差的人放了两天假期,关月荷才有空回家。
她先在宿舍休息了半天,中午在食堂蹲到了许成才,找他了解胡同邻居们的情况。
卓越服装厂原先是打算要对外招工的,而且招工名额还不少。银杏胡同的不少人想着,汽车厂的招工没通过,还能去试试服装厂。但人算不如天算,服装厂的招工计划被喊停,直接把皮鞋厂一个车间的工人给收了过来,剩下的名额不多,用来安置军属或者退伍军人。
卓越服装厂的几位创办人就是军属出身,这些年一直都有部分名额是留给军属或者退伍军人,这是厂里不成文的规定。
这样一来,就没有对外招工的名额了。
“他们消息比我还灵通,上星期就打听到了厂里合并皮鞋厂的一个车间做运动鞋,还知道不会对外招工。个个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我没收到消息,他们还说我见不得他们好……”
许成才想起来都觉得好气又好笑,“我整天在车间里踩缝纫机,大家不讨论,你又整天见不着人,我上哪儿知道去?”
他在厂里最大的人脉就是在厂办上班的发小关月荷了。
“嚎了几天也就歇了,现在都在想别的出路呢。”
不歇能怎么办?厂里不对外招人,外头人还能逼着硬招不成?
眼看着又是一批孩子该毕业了,不继续读书的,没工作没结婚且满了十六岁的,知青办和街道办就要上门通知下乡了。
“丁家整天闹哄哄的。”许成才冷笑了声,道:“丁大哥的两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五,高中肯定是考不上了,工作又不好找,正在家里闹,让丁大哥和丁二嫂把工作让出来呢。”
丁家四个上班的工人,丁老大和丁老三都是汽车厂的工人,丁老二是食品厂的临时工,丁二嫂则是群众饭店的服务员。
丁老大的两儿子年龄差得小,下乡就是前后脚的事,所以兄弟俩不仅盯上了亲爸的工作,还盯上了二婶的工作。
关月荷也想笑,“丁二嫂能同意?”
“能同意才怪!他们觉得自己聪明,人家也不是傻子!丁大哥自己都不想把工作让出来,更何况丁二嫂?”许成才道:“丁大妈更不同意。别看她平时一口一个宝贝孙子,遇上钱的事儿,宝贝孙子也不够看的。”
也是,工作是自己儿子的和是孙子的,区别大了去了。
丁家四个工人的工资现在能被丁大妈牢牢攥在手里,要是换成了孙子们接班,工资缩水不说,能不能到她的手可就不确定了。
听得关月荷啧啧称奇,她以前觉得丁大妈对孙子比亲儿子好多了,没想到,关键时候都一样。
“说不定,丁大妈还想着给她两孙子报名去学文哥那儿呢。”
许成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但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俩人异口同声道:“给学文哥报个信儿!”
他们的信还没开始写,而在东北一个叫四道沟村的知青点里,丁学文才收到从京市寄来的包裹。
“你发小又给你写信了?哟,这次还寄了东西。”同屋的知青表情复杂。
他们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来时,丁学文带的东西最少,身上的钱票也不多。大家颇为同情,还犹豫过等天冷下来了要不要借厚衣服给他。借吧,自己也紧巴巴的,不借吧,总不能看他被冷死吧?
没想到,赶在转冷前,丁学文收到了一个大包裹,棉被棉袄都给备齐了不说,还有饼干红糖,信封里夹着通用的粮票。
他们以为是他家里人给寄的,丁学文却说是几个发小给他凑的。
既心酸他没家里人帮衬,又羡慕他有发小惦记。
虽然丁学文不是次次都有包裹收,但每次收到的包裹都是好东西。这哪是发小啊?这分明是异姓亲兄妹!
向来情绪内敛的丁学文没忍住欢喜,抿着嘴轻声地应了句,然后迫不及待地去拆信封。
里头足足有十三张信纸,总共有三个不同的笔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写得生动有趣。
月荷分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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