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捧着课本复习,有人去借缝纫机开始学。
丁大妈给俩孙子都报了名,并找到了方大妈,提出要借缝纫机,并让方大妈看在同住一个院的份上,教她俩孙子用缝纫机。
丁大妈最开始想的是,借方大妈的缝纫机,再找许成才来教俩孙子。
但她找不到许成才,去问了关月荷,得知许成才最近上夜班,没空回银杏胡同。于是只能找方大妈来教。
她想得倒是好,方大妈说不会教,但可以借缝纫机,只能在家里用。
丁大妈只能去找别人,最后居然找了刘媒婆。
一个为了俩孙子能学会用缝纫机,一个为了拿点教学费,俨然已经忘记前些天互相谩骂的不愉快了。
白大妈这几天低调得很,别人也忙着准备招工的事,没顾得上注意她家,还以为她家白跃进和白向红都躲家里复习呢。
眼看着招工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按照自己的老经验去服装厂找关系。
听说人事科的科长被人堵在了家里,找了保卫科才把人给赶出了家属院。怕后面还有人找,人事科的科长干脆在办公室打起地铺,暂时不回家了。
关月荷被调去人事科协助招工工作的事没传出去,所以没人想着来堵她,依然每天准时准点地上下班。
星期天这天,她没在家开火,专门去外面买早餐。
刚好遇上她妈早起出门买菜,她就也挎个篮子出门。
独自住了近两个月,她总算把过日子这事给捋顺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得打算。
连去菜站买菜都有大学问。
菜站里的菜不准挑挑拣拣,好坏全看运气。但她妈和菜站的售货员熟,一过来就热络地打招呼,人家还帮她挑好的。
关月荷跟在她妈后面占便宜。
夏天的菜放不住,她就买得少。
转去国营饭店买早餐时多买了两份,这是她孝敬爹妈的。
白天去上班,她妈没少帮她打水放院子里晒,有时候还帮她买菜。
闺女孝顺,江桂英也不推辞。只习惯性提醒她不要大手大脚花钱。
关月荷就猜,大姐又买什么“大件”了?
“你姐对象下星期天来家里做客,下星期天你就别和朋友出去了,到家里吃饭。”
关月荷好奇,“我姐对象是谁啊?”
“说是她高中同学哥哥,在铁路局上班,家里也是铁路局职工。”江桂英道:“听着条件还不错,比咱们家条件好点,但没好太多。”
好太多了,他们担心大闺女嫁过去会被婆家看不起,大闺女还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到时候不得天天和婆家人吵架?
当然了,条件太差的也不成。要是结婚后日子过得还比不上没结婚前,那还嫁去干啥?
现在这个条件正好。
关月荷想多问,但江桂英其实也没了解多少,只能等下个星期天见到人了再了解。
吃过早餐,关月荷去三号院找林思甜,俩人一块儿去市里的百货大楼看手表。
换房、买家具和请客后剩的存款,加上六、七月攒下的工资,现在关月荷手里足足有一百四十块的存款。
有了钱,她就想着赶紧去把手表给买了。
钱票一给出去,关月荷存钱的小铁盒又空了,换来了手腕上的一块上海牌手表。
关月荷抬起手,左看右看,十分满意,“戴上更好看。”
林思甜赞同,想换手表的心蠢蠢欲动。
她的手表是她妈以前戴的,这块表已经使用了七年,隔一段时间就得调一调,不然不准。
她天天跟她爸上下班,医务室里也有挂钟,手表其实可有可无。但见到关月荷戴了新手表,自己也想买一块新的。
天天在家吃住,她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交了上去,但她爸妈说了,这钱帮她保管起来,以后她结婚了再给她。
结婚的事还早,手表倒是可以先买。
关月荷强烈推荐她戴的这款手表,怂恿林思甜买一样的。
但林思甜有别的想法,她觉得另一款更好看,任凭关月荷说破嘴,她都没动摇半分。
“票怎么办?”这东西可不好整。
林思甜毫不犹豫道:“上次你说想买手表,我给我哥写信让他帮着找。等他下次回信可能就有消息了。”
反正她不着急,慢慢找,总能找来一张手表票。
俩人从百货大楼离开,就在附近的公园转,到了中午吃饭的点,才去和许成才约好的国营饭店。
三人凑了钱和票,点了两个肉菜、三碗面、九个白面馒头,磨拳擦掌地准备大吃一顿。
他们三都有了工作后,一年里的年中和年尾总要凑一块儿在外头搓一顿好的。
刚开始只有关月荷和林思甜有工作,丁学文和许成才不好意思占她们便宜,这样的聚会就没能搞得起来。
“知道你新手表美了,一秒钟看十次。”林思甜笑她嘚瑟。
许成才一会儿看他们点的菜好了没有,一会儿看关月荷的新手表,肚子和眼睛都在犯馋。
问了关月荷新手表多少钱后,心里也有了底,他现在和手表之间的缘分,就差一张票了!
菜一上来,三人谁也不吱声了,只顾埋头吃粉、夹菜。
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面条和菜,再拿起宣软的馒头沾菜汁,吃掉一个馒头,咕噜咕噜喝剩下的面汤,再吃掉一个馒头……
吃完,林思甜打了个饱嗝,关月荷却觉得还没吃饱,又单独去买了两个包子,吃一个,剩下一个准备晚上吃。
林思甜劝她干脆再多买一个。
又不是天天这么吃饭,一年吃一两次,总得让自己吃痛快了。
关月荷信誓旦旦地说她再吃一个就够了。中午吃得好,晚饭就吃得潦草一点,多个包子能让晚饭变得更香。
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车到银杏胡同附近下车,关月荷还是把手伸向了饭盒。
林思甜和许成才习以为常,早猜到她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吃的能留到下一顿就怪了。
“我的肚子有自己的想法,我能怎么办?”关月荷一边大口咬包子,一边给自己找补。
林思甜敷衍地附和道:“对对对,都是肚子的错。”
三人吃饱喝足,各回各家去。
总的来说,这是个特别让人高兴的星期天。
关月荷在自己的本子上这么记录这一天:1970年7月7日,买下上海牌手表一块,今天的面条很劲道!多吃了两个包子。
上一条,记的是1970年5月16日,搬入新家,自己一个人睡三米大炕!
这个年头人人稀罕的三转一响,她现在已经买到了一转,高兴之余,正琢磨着给家里添置一台收音机,以后下班回来就能收听广播啦!
关月荷乐呵呵地起了个大早去上厕所,前头排了一个长队,大部分是汽车厂的工人。
关建国快走了几步,赶在别人面前排到了自家小妹后面,打着哈欠问她:“今天起这么早,要去厂里布置考场啊?”
与此同时,关月荷也问他:“大哥,你看我的手表好看吧?”
关建国脑子清醒了,“早起排队就为了显摆你的新手表啊?”
关月荷说不是,但关建国不信,嘴巴都要咧上天了,还说不是?
关月荷上班前,专门跑去隔壁院里,给家里人看了一遍她的新手表,才心满意足地去上班。
“小关,乐啥呢?”
“没啥。肖科长喊我去监考,朱大姐你看看我手表时间准不准?”
“我看看……准的,放心吧。”朱大姐说完才反应过来,笑着配合她演,刻意提高声音道:“哟,小关你买手表了啊?”
办公室其他人闻声看过来,“小关买了什么牌子的手表?手表票不好搞,我想给我对象买一块都没办法。”
“我也是,就等着年底看哪个劳模能分到手表票,好去换一张。”
虽然办公室的话题偏离到了“怎么搞到手表票”上,但关月荷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神清气爽地下楼去人事科准备监考工作。
厂里食堂被临时征用做考场,由于报名人数过多,只能拿凳子当桌子,让考生席地而坐。
参加考试的人分六排,从厂门口一路排到了食堂门口。
关月荷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但她没空和人打招呼。
考试时间两小时,上午十一点考完。
关月荷看过了考试内容,题目数量不少,难度中等,上学不认真的,怕是有点难应付。
但按照现在学校的情况,学生想学也未必有老师上课。
银杏胡同参加考试的,谁也没十足把握说考得好。白跃进和白向红更是发愁,他们会做的都做了,但还是空了不少。
胡同里各家大人一碰面,都是打听对方家里孩子考得如何。
知道大家都一样难,好些人松了一口气。
十一号下午,考试合格的名单突然张贴出来,总共有八十三个人能进到面试环节。
厂门口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来看结果的人一惊一乍,有人兴奋,有人白了脸,还有人质疑考试成绩的。
关月荷想去看都挤不进去,人事科忙成了一锅粥,她没去添乱,还是下班回到家了才知道邻居们的情况。
“好像就向红一个人合格了,别的就没听说了。”
怪不得白大妈和丁大妈又掐了起来,隔着院墙对骂。
第24章 上门
得知卓越服装厂出了招工考试合格名单, 白大妈匆匆请了假赶回来,正好和已经看了结果回来的丁大妈遇上。
丁大妈看到名单时,第一反应是伤心俩孙子都没考过, 第二反应就是名单有问题:她俩孙子没考过她认了, 同样成绩不好的白向红居然能通过?肯定有问题!
这不,一遇上,丁大妈就阴阳怪气地问白大妈走通了哪里的关系,还知道只让向红通过, 这样显得向红是靠自己考上似的。
白大妈平时听不得一点骂的人,此时完全忽略了丁大妈的阴阳怪气,满脑子只有:向红考过了?!
拔腿往服装厂跑,看到了名单上的名字, 又跑回去找闺女确认那169号是不是她的考试号。
早看了结果回来的白向红只顾着抹眼泪,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劲地点头。
一旁的白跃进边回答白大妈的话,也跟着抹眼睛。眼泪比她还多,难过自己没考合格, 又高兴妹妹考上了他就有机会留城。
兄妹俩的大嫂吴兰香这时也抱着三岁的闺女跑回来,激动地大喊:“向红!你考上啦!”
除了还没下班回来的白红军,白家人抱一块儿又哭又笑的。
他们这边高兴了, 但隔壁院的丁家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丁大妈心里难受,摔摔打打地骂俩孙子不争气, 又觉得隔壁家肯定是走了后门,隔着墙就说让他们别得意太早, 她明天就去服装厂贴大字报,举报有人买卖名额!
白大妈高兴,但能让别人这么污蔑?怕打架影响闺女的面试, 于是只在家这边骂丁大妈。
从江桂英嘴里得知了前因后果的关月荷:“……”
考试的试卷都在档案室存着,怀疑成绩有问题的,随时都能查。不是贴大字报就有理的。
但白大妈还算有点理智,在汽车厂工人下班前就停了战,关起门做饭去了,也不准家里人出去瞎嚷嚷。
除了白向红,银杏胡同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志过了合格线。但那两个女同志都是高中生,在学校里成绩名列前茅,名字在名单的前头。而白向红吊车尾,如果面试不够好,很可能会被刷下来。
所以,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星期天早上的面试。
高兴热闹了几天的银杏胡同变得沉闷下来。炎热的天气成了浇在心火上的那把油,让人更在烦躁。
但这次招工也让有些人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准备下乡要用的物品。
连着参加了汽车厂和服装厂的招工考试,都没考上,家里又没多余的工作能让出来,不接受下乡还能怎么办?
也有人在第二天就迅速和对象去打了结婚证,办喜酒的事可以往后挪。
估计是知道银杏胡同的年轻同志最近在准备招工考试,街道办和知青办前几天都没过来做动员。
合格名单一出,又正好到各个初高中学校的毕业考试时间,街道办和知青办又开展动员工作了。
甚至,知青办还去找了汽车厂工会的人过来协助工作。
不符合留城条件又拒不配合响应下乡号召的,就派汽车厂工会的人去和家属做思想工作。
好几家都有人在哭嚎。
江桂英听着觉得心里不好受,去方大妈家借缝纫机用时说到接班,庆幸道:“还好月荷自己找到了工作,不然,爱国以后也得下乡去。”
方大妈也觉得庆幸,还好家里就俩孩子,大的不用操心工作,小的还能接班。再多两个,她也要犯愁。
可见,以前“孩子多了力量大”的观念已经不适用于当下了。
孩子多了,吃饭住房都是问题,就更别说抢手的工作了。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思甜和关月荷的人生大事上。
“那谁还找你不?”江桂英朝隔壁二号院的正院方向抬了抬下巴。
方大妈哼了声,不满道:“她要真想撮合思甜和正义,她就大大方方地敞开了和我说。说一半藏一半的,没意思。她以为她家常正义是啥香饽饽呢?看上月荷了,你没表态,就又看上我家思甜了。咱们两家姑娘任由她挑不成?”
方大妈把毛线团往旁边一搁,继续说道:“反正我是看不上她家常正义的,人也过得去,但也太听赵大妈的话了,没点主见,以后能指望他把家给撑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和思甜聊过了,思甜不喜欢常正义那样的。看都看不上,就不勉强孩子了。
江桂英遇到了知己,十分赞同道:“我也这么想的。我家月荷主见大,赵大妈人是好,但在家也太强势了,以后凑一起过日子,家里两个管事就容易起摩擦。”
“你们家月荷有主见好啊,姑娘家就该这样,脾气软和的,要遇不上好脾气的婆家,还不定怎么受委屈呢。”
方大妈忽然叹了声气,“思甜的我不担心,反正她才满十九,怎么我也得多留她两年。忆苦才让人愁,要不是我这儿走不开,我得跑一趟南边,压着他娶了媳妇儿再回来。”
“一南一北的,你愁也没用。组织总不会看着他打光棍,总会给他介绍对象的。”
说实在的,江桂英觉得,林忆苦要不是进部队去了,按他以前一天三次上梁揭瓦的闹腾劲儿,在银杏胡同里怕是难找到媳妇儿。
“算了,不说他了。”方大妈摆摆手道:“一说他我就来气。”
话音刚落,林思甜从外头回来,抱着个大包裹,“妈,我哥寄东西回来了。”
刚刚还说烦的方大妈立刻起身,“快看看寄信了没有……”
江桂英笑着摇摇头,帮她把针线和毛线团收好,不耽误她们拆包裹,说改天再来用缝纫机。
“不是,咱这关系,你接着用就是了。”方大妈又想去看包裹,又想喊住老姐妹,站在客厅中间一时不知道顾哪头。
“嗐!我不着急,等改天我再来找你,咱还能说说话。”
“那行吧。”
送了江桂英出去,方大妈赶忙转回屋去看拆开的包裹,里头的信件已经被闺女拆开了。
“快给我念念,你哥说啥了?他领导给他介绍对象没有?”
“您别催,我看看……哥说他又立了功,这回终于转正成营长了!”
之前胡同里的人都说她哥当上了营长有出息,虽然她爸妈解释了很多遍是副营,但人家都略掉了那个“副”字。
“寄回来一些当地的果干和海货,让您别给他做衣服了,平时穿不着……哦,附上一张最近的照片,上半年的工资等他休假时再寄出,让您帮他存起来,以后娶媳妇儿用……”
林思甜边读边抖信封,掉出来一张照片和两张手表票。
“两张手表票,送给思甜和月荷……哼哼,算他还知道自己是当哥哥的,没把我给落下。”
林思甜捏着两张盖着京市百货公司公章的手表票沉思,她妈把旧手表给了她后,她爸又送了块新的给她妈,月荷又自己买到了手表……多出来的那张拿去给许成才,正好!
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换来的票,想着回信时要多多给她哥说好话,再给哥哥送点啥呢……
方大妈接过照片,照片里的林忆苦身着军装,站在训练场上眦着牙笑,黑白照片看不出林忆苦白了黑了,但个头比三年前好像长高了点,人也更壮实了。
看着照片伤感了会儿,她想起来正事,问:“你哥没说今年休假回家?还有,寄工资回来给存着以后娶媳妇儿,他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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