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午六点,是主治医师带人查房。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实习生。
见病房还有人,主治医院疑道:“先生,现在已经过了五点,不是家属探视时间了。”
晏幼绥点头,“她是临时受伤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所以时间不能用常规看待。病者,女性,二十六周岁,没有家族史、心脏病跟各种阳性体征。病状是额头受了撞击导致皮肤下层出血,但伤口裂缝是5cm,血已止,目前已清醒并无头晕、恶心、呕吐等特征,饮食正常。”
主治医生满意点头,借机训斥身边实习生说:“听见没有?这才是最标准的回答,你们病历本记录也要这样清晰明确。走吧,你跟我们一起去查下间房。”
他习惯性地冲晏幼绥招了招手,晏幼绥下意识地跟上。
眼见晏幼绥就要融入这堆查房医生中,正趴着病桌吃水果的姜淼淼急忙喊道:“医生,他不是这间医院的!”
晏幼绥和主治医生纷纷愣住。
主治医生疑惑看晏幼绥,后者恍悟道:“是哦,我不是这间医院的医生。抱歉,我刚刚职业病犯了。”然后往后退三.退。
啊?主治医生顿时一副“好花插错牛粪”的扼腕模样,但见晏幼绥模样生嫩又乖巧,顿时希冀道:“你是不是还在实习期?要不以后申请到我们医院来?”
晏幼绥腼腆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是副主治医生,刚转正。”
主治医生更是连连一声叹气,摆手道:“那再见了。现在是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了……”
那背影仿若秋风落叶,一片萧瑟一片凄凉。
姜淼淼不禁摇头,看向晏幼绥:“你也是有渣男的潜质呀。”
晏幼绥坐在她床沿,用近乎天真的眼神辩驳道:“说啥都好就是不能说我是渣男!”
他明明很好的。
第二日。
清早,姜姒带着姜正业同步出现在医院里。
但他显然不想被人瞧见,所以戴帽戴墨镜戴围巾,尽可能地挡住脸。
姜淼淼见他如此畏畏缩缩,疑道:“老姜,你这样藏藏掖掖不是更引人注意?”
姜正业顿了下,顿时嫌恶地摘掉墨镜跟围巾,大大咧咧往旁边坐。“真是闷死我了。姜姒,你把门关了,小心别被人看见我在这里,否则被那些记者看到又要乱写了!”
姜姒乖乖关门,又乖乖指了指自己:“那我呢?适合站在这里吗?”
姜正业:“你也出去。”
姜淼淼:“就站着吧。”
姜正业皱眉,他可不想多第三个人看见自己低声下气的模样。
姜淼淼却笑了笑,“老姜,鉴于你有伤人前科,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顺便保护我。”
姜正业鄙夷道:“你从小就练跆拳道,她从小只会哭。你保护她还差不多,她保护你个鬼!”
姜淼淼讶异地看向姜姒:“你小时候是哭包呀?”
姜姒甩手捡另一处坐下,大言不惭:“只要能解决问题,除了卖身,一切手段我都使。”
姜淼淼点头表示:“理解。”
姜正业顿时道:“那我为了大姜集团,偶尔手段偏激点,又没有杀人,也该得到理解才对呀?”
姜淼淼和姜姒异口同声:“不能理解!”
姜正业面如猪肝,“shit!你们女人就是不讲理,睁眼说瞎话。”
“既然如此看不起身为女人的我们,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姜淼淼反问,“求人就需要有求人的态度。”
姜正业气地起身要走,但念及今日却是有正事要谈,只能委曲求全地坐回去。他以前不介意被媒体八卦杂志各种乱写,那是因为风流彰显他的魅力!
可如今写的都是些什么鬼?骂他重男轻女,骂他家暴,连他前阵子想让姜淼淼嫁给宋家二佬的事都被挖出来,说他卖女求荣。
男人是要面子的!这叫他日后如何出去混?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最近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麻烦。”
姜正业愤愤不平。
姜淼淼讽道:“老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如果是,那么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姜正业勉为其难:“我也有错,行了吧?”错在请神容易送神难!招惹了一尊瘟神!
罢了,姜淼淼道:“来意。”她反正又不当圣母,妄图普渡姜正业从善。
姜正业道:“你赶紧出面澄清说是我失手砸了你,哦不,直接说不是我砸你!”
“房间就我们两个,还有其他人亲眼目睹就是你用茶杯砸我。你觉得有人信吗?”
“那几个年轻人也是你的人。你让他们闭嘴,他们绝不敢乱说话。”
“就算我出面帮你洗白,但我额头有伤造不了假,其他人也是门眼清。这事只会越澄清越黑。”
“那就对外宣布我们父女情深,偶尔吵架拌嘴很正常。”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姜淼淼一口回绝。
姜正业强调:“我是你老爸!”
姜淼淼讽道:“生而不养,更何况十月怀胎、呕吐分娩的那个人还不是你!”
姜正业怒瞪过去。良久,才烦躁道:“那就说说你的条件。”
姜淼淼道:“虽说你这次被票选出局,但一半股东跟公司高管还是你的人。我想要你帮我背书,让他们配合我,关键时刻甚至听命我。你放心,我意不在大姜!”
姜正业不信,“你意不在大姜,那你还搞这么多事逼我下台?你以为我傻的?”
姜淼淼正色道:“我只是需要借助大姜集团做跳板而已。”
“你——”
一旁静默的姜姒稍嫌不耐,突然打断姜正业的话:“你想借助大姜做跳板做什么?”
姜淼淼微微笑:“你们只想守着港城这一亩三分地不放,我则想去内陆打江山。”
姜正业皱眉:“不信。”
姜姒却若有所思,“我信……吧。”
姜正业顿时看向姜姒,“你被灌迷魂药了?老信她?”
姜淼淼道:“老姜,信我则得永生,不信我者……那我也无话可说。”
姜正业冷冷一笑,信你个大头鬼!
这种事就算白纸黑字约定下来,万一自己的人最后助她过多被拉拢成她的人,那自己被彻底架空,再拿约定出来也没用!
姜姒却道:“大哥,以淼淼能力与脾性,就算你不交出人马,被她夺权架空是迟早的事。”
姜正业不服:“只要我不想,她就没办法独权架空我。”
姜姒斟酌道:“但是‘夺权、架空’,她已经达到前一个了。”
见姜正业还倔,她又慢慢说服:“但如果真如淼淼所说,她意不在港城,而你又刚好不屑开发内陆市场,你们目标不同,索性合作双赢?淼淼帮你洗白并固守港城生意,而你则用多年人脉助她打开内陆商场。待内陆市场一开,她就归还港城市场离开,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完美。”
姜正业讥讽道:“我可不信她会港城市场还我!到口的肥肉,谁舍得吐出?之前那2.5%的股票,她还不是用尽手段抢回去?”
姜淼淼纠正:“我用三千万真金白银从你手中买回的,算抢吗?”
姜正业怒道:“2.5%的股票至少三亿!你那还不叫抢?”
姜淼淼冷眼道:“说的好像你当初用三千万买我的2.5%股票,就不叫抢?那时候大姜股票还比现在值钱呢!”
姜正业词穷。
有姜姒在中调和,再加上姜淼淼那高冷不屑的态度,姜正业也是再三考量后,终于愿意冒险相信她对港城生意没兴趣,从而答应合作。
就此,姜淼淼立即配合姜正业拍出一张碰头照,对外宣布父慈女爱。
人逢喜事精神爽。
晏幼绥再次来探望,发现她神采比昨日还越发亮了。
他疑惑地伸手抚上她额头,道:“没发烧呀?但脸色怎么比我还红?”
姜淼淼瞧着他这张白皙粉嫩的脸,没忍住,终于伸手捏了几把,滑不溜秋的手感真好。但见他面颊立即显红,“呃……”
她不好意思地收回罪孽之手,笑道:“不用羡慕,你现在脸色比我更红润。”
晏幼绥不平,赶紧伸手轻轻捏回她面颊两把。
期间,昨日那主治医生又来查房。
再见晏幼绥,眼神惊喜同时又开始哀伤地下垂了,临走时还忍不住约他要不要一起查房?
晏幼绥摇头,于是主治医生离开的背影比昨日更悲哀,简直逆流成河。
病房里,床尾、床头柜就连沙发都摆满了新鲜花束。
无聊的姜淼淼下床将所有卡片收集起来,逐一翻阅,有:姜正业、姜耀武、姜柏年、姜成渝、韩错、任子威……就连屠娇娇、肖洛林和薛绍元都集合一张送了花。
晏幼绥回头见她在房间来回走动,倒没大惊小怪,因为她就只是额头擦伤而已。
只是,他试探道:“你很喜欢花吗?”
姜淼淼道:“一般般。花好看但不实用,就像白米饭常吃但不代表我喜欢。”
晏幼绥若有所思地点头,于是掏出手机叫了份外卖。
然后半小时后,姜淼淼就相当荣幸地收到来自晏医生送的第一束——巧、克、力、花?!
姜淼淼:“……”
姜淼淼发自肺腑的问:“晏医生,我虽然是小伤但还在住院期,按理说是不能吃多糖食物吧?”
“反正我送归送,你能不能吃是一回事,要不要让我帮忙吃则是第三回事。”他回答。
姜淼淼再度:“……”
她长叹一口气,“晏医生,以你这种直男思维,你能脱单就是神迹!”
“哼。”晏幼绥对姜淼淼的说法不置可否。
“护士小姐, 请问昨日救护车送入院的姜淼淼小姐在哪间病房?”
有人急忙寻到医院,正趴在前台追问护士小姐。
任子威捂脸要走,但衣角被谢良拽得死紧, 真是丢脸不生分。
下一瞬,就又被谢良拽得一个踉跄往前走。
两人前脚刚走,韩错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他无视前台护士殷殷期盼的眼神,目标与步伐精准地跟住前面那两个傻的。
不知道被盖章认定傻一号的任子威,正嫌弃道:“我说你能不能矜持点?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傻二号谢良怔然,什么?然后看着自己情急之下拽着对方的袖口,顿时甩开。确实!
病房里, 姜淼淼正跟晏幼绥摆盘下象棋。
十分钟下两盘, 晏幼绥盘盘撑不住五分钟就被将军。
他皱眉,难以置信道:“我居然这么菜?”
姜淼淼嗯道:“……所以是谁给你勇气说自己下象棋很厉害的?”
晏幼绥绝不透露是天桥摆盘一局五元的大爷。
任子威和谢良此时已寻到房间, 透过玻璃窗确认里面趴桌下棋的人就是姜淼淼。
他们正要敲门, 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穿过他们, 率先用不轻的力道“咚咚咚”直敲。于是, 两人回头就瞅见似笑非笑的韩错。
谢良警惕道:“你为什么在这?”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就在这里。”韩错直接推门而入, 打乱里面两人的下棋氛围。因为那两人眉来眼去的每一瞟,咋地那么碍眼呢?
姜淼淼讶异道:“你们怎么来了?还成群结队?”
晏幼绥冲他们颔首致礼,然后自觉收好棋盘,退到一边的长沙发正襟危坐, 安静乖巧得出奇。
韩错皱眉,再度加深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具体不知从何说起?
姜淼淼伸手往他们眼前晃了晃,又问:“请问, 你们来干嘛?”
任子威祸水东引,指向韩错:“他刚刚说为什么来这里,我们就在这里!所以你问他就行!”
韩错顿了下,扭头慢慢地看了他一眼,“……你好诚实呀。”
“诚实友爱不就是咱们校训吗?”任子威反将一军,真当他是陈世安那堆谄媚的狗腿子?
韩错轻笑,就捡了长沙发另一头坐,点头道:“嗯,友爱——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任子威瞅见病房就一张小三沙发,左晏幼绥、右韩错,便趁谢良还没回神,迅速跻身坐中央。
谢良瞬间成了孤零零站的那一个。
但他眼珠转了圈,直接跑去握住姜淼淼的手,慎之又慎,语气崇拜无比:“女神,想不到你出身在如此复杂龌龊的家庭,却还能自强不息,实在是令我佩服!”
晏幼绥、韩错、任子威瞬间面色迥异,脑海里纷纷浮出一个词:汉子茶?
姜淼淼却一颤。
她低头看了眼谢良那双用来捏住自己纤纤玉手的爪——风尘仆仆以至于沾满灰尘的手,迅速抽出改朝晏幼绥伸去:“借你的免洗消毒水跟湿巾!”
细节控的晏幼绥还需提醒?一手消毒水、一手湿巾,早已奉上。
她迅速用湿巾擦净被玷污的掌心,又用消毒水狂喷,不忘喷谢良一身。
可怜的谢良,一颗少男芳心碎了:“女神,至于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姜淼淼提醒道。
谢良委委屈屈地往任子威那靠。
任子威却侧身避开,“……都说了两个大男人别勾肩搭背。”
韩错背靠沙发,双手环胸问道:“姜大小姐,有关你的伤势医生如何说?”
一个温软的嗓音突然从旁介入:“她额头有5cm的撞击伤,伤口规则、无污染,目前已愈合再无出血状态。整体状况良好,只需再观察二十四小时,也就是还有两小时就能出院了。”
韩错闻言,扭头看向晏幼绥:“抱歉,我刚刚有问你话吗?”
晏幼绥敏感地辨出对方略有敌意,眉头微蹙:“你刚刚不是问医生怎么说?那这间房除了我还有谁是医生吗?”
韩错一时哽住。
其他人憋笑。
既然人都亲自到病房探访,不论真心或假意,姜淼淼终究要感谢:“多谢你们的关心了。”
“说话如此客气,确定没砸坏脑袋吗?”韩错又道,开口不显客气。
晏幼绥忍不住扭头,恰巧与韩错对看一眼。他轻轻回答,“她没有,但你可能需要检查耳科。”
韩错谑笑:“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但你似乎对我有意见?”
“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晏幼绥回道。如此温软的嗓音,只会令韩错犹如打在绵里针。
这四人本就不熟甚至初次见面,汇聚于此的就只是因为姜淼淼而已。
聪明的姜淼淼又岂会不懂自己身为纽带的重要性?
可她偏偏就是保持沉默,存心看他们要么尬聊、要么沉默。当然,因为尴尬的那个不是晏幼绥就行。
只是时隔一小时后,房内四位男士仍在。
她有点疑惑:“你们都没事干吗?”尤指韩错。
韩错径自瞟向旁边的晏幼绥:“当医生不都很忙吗?”
“再忙也有年假休。”晏幼绥展颜一笑,漂亮得不可思议。
韩错皱眉:身为男人,有必要经常笑吗?而且有必要笑的好看吗?
姜淼淼幽幽开口:“我荣升大姜集团董事长,你们有没有要说的?”
任子威眉头微蹙:“说什么?祝你没死真好?”
姜淼淼不假思索:“其实咱们可以谈谈是否有合作可做呀?”
任子威皱眉:“拜托,你都躺病床了还聊工作?至于这么拼吗?”
姜淼淼道:“刚刚没听见我一小时就能出院吗?况且今天是工作日,这才四点多,不到点下班。”
任子威举手表示服了:“那就还是上回那句话,有钱赚的生意就一起。”
谢良也举手:“我目前创业中,主要是物流电商。要是需要,可以拉上我。”
韩错则懒得搭腔,“我就是来探病,无话可说。况且谢氏集团不缺赚钱生意。”
谢良和任子威斜睨眯他。
姜淼淼点头,脸上笑容未敛,但只朝谢良和任子威而已:“我明日上你们公司沟通事宜。”
被遗漏的韩错,斜上一眼,懒懒哼道:“真市侩。”
但任子威有疑问,“攘外必先安内,你不忙着解决家里那团乱糟糟的事吗?”
姜淼淼摆手,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能叫事?
到点出院,她连东西都不用收拾,直接就着昨日入院穿的衣裳走。有晏幼绥接送,韩错他们自然没必要再留着当目送嘉宾。
只是韩错临走前,表情依旧有点不对,是人都看得出。
但大家没兴趣追问。
因为——
老子跟他不熟!
路上,晏幼绥发现姜淼淼总是忙着对镜照脸。
趁着停车等绿灯时,他扭头安慰道:“放心啦,我保证不会留疤。”
“我没担心留疤,只是觉得今日就被医生赶出院,怎么说都不像伤势严重的样子。”
啊?他陡然瞪大了眼睛,恰巧红灯转绿,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想干嘛?”
“自然是想内讧用。”姜淼淼回道,突然又问:“对了,你车上有纱布、红药水之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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