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伙伴们的成就,江小娥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笑意,“看来他们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不然你也不会不跟着去。”
肯定是放心,所以才让这群年轻人自己去闯。
当然随行的路上肯定也不仅仅是他们四个小伙子,只不过陪同的并不是王主任。
“你们虽然没待在一块,但每个人都进步了不少。”王主任这段时间也忙。
手里头好多事,但他不单单安排罗朗几人演讲的时候,也关注过小江这头。
他甚至还咬牙买了一瓶好酒,去拜访以前的一个邻居,那邻居的儿子就在拖拉机厂干活,说是坐办公室的好活计。
本意是想借着这个关系请邻居儿子在拖拉机厂关照一下小江,结果没两天,邻居儿子反过来给他带了条好烟,说是以“江工”的能耐,指不准是谁关照谁。
江小娥笑了笑,“可别夸我了,我听到的夸奖实在是太多了。”
王主任哈哈大笑,“行,那就说说养蜂基地的事,昨天赵干事把我叫过去除了分钱的事之外,还跟我说想再多增加一些蜂箱和人手,好应对柚子林开花。”
现在的养蜂基地一共有一百左右的蜂箱,对现在的永安大队来说,其实有些过于多了。
但是,他们大队还藏有一个“宝藏地”。
那么大一片柚子林,一旦到了开花季节,蜜源充足的情况下蜂箱翻个倍都不是问题。
所以赵干事想提前做准备也不是不行。
江小娥并没有提建议的意思,只是说着,“他们想这样安排也行,不过养蜂的事熊表舅怎么都比我们要清楚一些,决定之前可以问问他的意思。”
“那是当然。”王主任点了点头,“赵干事没明说,但我估摸着他应该问过,养蜂基地对于公社来说可是大事,他们慎重着呢。”
“那就行。”
王主任顿了顿,跟着说:“赵主任让我给你带个话,养蜂基地要招工的话你这边有没有想推荐的人?”
江小娥挑了挑眉头,“之前说过,后续我不会插手养蜂基地招工的事。”
“我知道,你之前确实说过。”王主任说着,“但这次不是我提起,是赵干事主动提的。”
他想了想还是多了一句嘴,“咱们不伸手要,但人家要给也就没必要推辞,他那边巴不得想跟你多接触接触,以后想让你多出出主意呢。”
江小娥一听大概明白公社那边是怎么想的。
看似没什么交集,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什么事求到她这边来的呢?
扩建的事、养蜂机会不会出现故障,又或者是公社下面管理那么多生产大队,能不能为其他生产大队想些创收的法子?
就算以后没有什么事求到她这里来,养蜂基地以后的创收只会越来越高,这份人情可不仅仅只是三个工作名额就能还清了。
所以赵干事主动提了起来。
王主任说的这话也没错,人家主动要给,她完全能收,“那你就去问问方大牛,这次的名额也轮到他了。”
“行,你开口了那我就去转达!”很明显这件事王主任先跟她这边透露的。
倒不是觉得这些事不能跟方大牛他们说,只是他心里很明白,就算说了那几个小伙子都会让他来问问小江,让小江拿主意。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王主任这边的事说的也都差不多,便告辞离开。
等人一走,江东阳就眼巴巴的看着妹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需要我替你递工具吗?”
江小娥想了想,决定摆烂,“今天不干活了。”
王主任一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但就是觉得脑子里堆了一堆事,她现在只想赶紧梳洗一下,躺在柔软又暖和的被子里!
那就,早早歇着吧。
没搭理大哥苦着的一张脸,直接去厨房烧水洗漱。
江东阳一手拍在大腿上有些叹气。
盼了一天结果啥都没盼到,他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结果白换了。
不着急不着急,今天不行明天总得行。
多一天而已,他等得起!
自己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白天,时间肯定过得特别快!
他盼啊盼,结果在中午的时候盼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这里吧?”
“应该是吧……不管了,你赶紧去敲敲门!”
“凭啥我敲门?你去你去。”
“你这老婆子,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冯婆子坐在自家院门前织着衣服,就看到有两个眼生的老头老太站在贺家的院门前嘀嘀咕咕,她面上有些狐疑,先是叮嘱了自己外孙在家里看着,随后就走到他们面前,“老妹儿,你是贺家的亲戚?”
“何家?”老太脸上一变,显得特别愤怒,“怎么回事啊?江湛生娶了个二婚的破鞋就不说了,他还把自家送出去啦?”
“畜生!”边上的老头也是黑着一张脸,“不肖子孙啊,好好一栋院子不晓得孝顺父母,他居然还送给了一个寡妇,何家?何泽兰这个寡妇她配……”
“哎哟停停停,你们搞错啦!是贺,贺喜的贺!”冯婆子现在是明白了,这两个老家伙估计就是老江的父母,啧啧,一个畜生一个破鞋,这当父母的可真骂得出口,难怪老江一直没怎么跟老家的人来往。
她侧过身子,对着对面的院子喊了一声,“东阳,东阳!你阿爷阿奶来了。”
没几秒,院门就被推开了。
江东阳看着出现在街对面的阿爷阿奶满脸是惊讶的不行,他时不时就回一趟大队在老家薅些什么东西,但是阿爷阿奶却没怎么来过城里。
记忆中最后一次还是好几年前,来了之后发现什么东西都薅不到手,最后还白搭了几毛钱的车费,打那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来过了。
看着两人两手空空,他撇了撇嘴,“阿爷阿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吧,大老远跑来做客,怎么一点东西都不拎呢?”
也就他这么厚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江老太气得脸都歪了,“你又拎了?拎了些稻草破木头就算是拎东西了?”
“你也可以给我拎回来呀。”江东阳见他们走进院子,也没关院门的打算,反正就算是关上了到时候一嚷嚷整个小巷都能听到。
他们家今天又得热闹喽。
他倚靠在院门上,不着调的继续说着,“稻草晒干了可以在床板上,破木头还能烧火,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放你娘的狗屁……”
“行了行了,别跟他废话。”江老头不耐烦地扯了扯婆子的胳膊,反正怎么说都说不过他孙子这张利嘴,最后气的反而是自己,他嚷嚷着,“你爸呢,赶紧把他叫出来见我。”
“你找我爸那来小巷做什么?”江东阳伸手指了指,“纺织厂就在那边,您两老想找就自己找去吧。”
“……”两个老家伙一动不动,很显然没有去纺织厂找人的意思。
他们先前待在院门外连门都不敢敲,有哪里敢找去纺织厂?
在大队耀武扬威惯了,可在城里却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一样。
要不是心里藏的事,他们两人还真不愿意跑到城里来。
费钱还觉得慌。
一路上都不敢跟人交谈,生怕自己被骗了!
“那……那他什么时候回?”
“五六点吧。”江东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要不您两老在这等等?自己儿子的家你们想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江老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小子在给他挖坑。
江老太却真起了心思,忍不住打量着院子越看越喜欢,对呀,这可是她亲儿子的院子,她这个老娘想住谁敢说?
江湛生要是敢不让她住,那她就去闹!拉根绳子在他院子上吊,就不信他敢不让自己住。
推了推老头子的手,“那畜生五六点才回,咱们把人等到了也回不去,要不……”
“哦对了!”江东阳这会夸张的抬高声,拍了拍大腿就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大队长给你们开的介绍信没说能过夜吧?那你们可得好好藏着了,这要是被派出所的人抓了去,你们可就回不去喽。”
他抠了抠下巴,用很清晰的声音嘀咕着,“家里没人开火做饭,也不知道大伯能扛几天。”
江老头气得咬牙,“就知道你这小子存了坏心,我可是你亲阿爷,你居然想把我送去局子里?!”
他敢肯定,自己真要在这里过夜,这混小子第一个去派出所举报。
“我当然不敢!”江东阳怪模怪样的笑了笑,“不信你过个夜试试。”
“……你个小畜生!”
江老太右脚一撑,直接往地上一坐,老腰一扭扯着喉咙就开始要耍泼。
江东阳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有人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先打了个样,脑袋哐哐撞着院门,手也不住拍着,那响声把周边一群街坊邻居都吸引过来了。
当即就哭喊着,“我大伯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下个河怎么就被王八咬了命根子?唉呦真是遭天谴,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才……”
“江东阳!”江老太尖锐大喊,自己都还没发力就听到这小畜生污蔑自己的宝贝疙瘩,这哪里是能忍的事?
又跟着爬了起来,冲上前就要去揍他!
江东阳哪里是等着挨揍的人?
见她过来就往外跑,冲着某个邻居就喊着,“黄婆,你不是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男科大夫吗?赶紧介绍给我大伯,不然他都得废了……”
“那个杀千刀的敢污蔑你大伯!畜牲啊,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儿子好着呢!”
“阿奶,你别藏着掖着了,大伯再不治真就废了,你总不能让他下半辈子当太监吧?”
江老太气的嘴都歪了,“你你你……”
“够了!”江老头呵斥一声,“闹什么闹,你们都给我进屋!”
“他这么说弘图……”
“先进屋!”江老头沉着一张脸打断她的话,就江东阳这混不济的性子,由着他在外面闹还不知道怎么诋毁弘图。
哪怕这是在城里,但谁也不敢保证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到大队去,要不然弘图哪里还有脸在大队生活?
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们这次来城里,不也是听到了一些什么才过来的吗?
江老太绷着一张脸,不得不走进院子。
江东阳还对着黄婆打着招呼,“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糊涂,我可得好好劝劝他们,总不能真让我大伯当个太监吧?”
“那是那是,可得好好劝。”
“老江的哥哥也太惨了吧,咬哪里不好居然被乌龟咬了那里?”
“可不能讳疾忌医呀,东阳你可得好好劝劝。”
江东阳进了院子,江家的院门就被江老头重重的关上了,但外面可没有马上散去,还在那热热闹闹聊着,哪怕谁都不认识他们嘴中的弘图,但大伙对这个人都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太监……咳咳,可怜的男人是啥样。
“你疯了不成?那可是你大伯!”院门关上,江老头低声吼着他,“要不是你大伯,你爸根本就活不到出生,哪里还有你的存在?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诋毁他!”
江东阳掏了掏耳朵。
这番话他是从小就听到大。
大伯确实救了他们,当年那一场大火如果不是大伯将阿爷和怀着身孕的阿奶拖出去,还真有可能烧死在屋里。
但要说不感恩那就只能说他们瞎了眼。
爸年轻时候在家里是怎么过日子的,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个难听的话,那时候不少人说江湛生就是他们家里的老黄牛,从懂事开始就干着活,身子骨还没养好就从早干到晚一直干到快二十来岁。
就这老头老太还不满意,把他卖去给个傻子当上门女婿,要是爸不逃回来,他照样也活不了。
这还真不是胡说,他逃回来后那家人又买了个上门女婿,结果不到两年就被他的傻媳妇折磨死了。
江家这两老何尝不是为了大儿子将他们的二儿子送去送死?
哪怕欠了一条命,那也还完了。
也别说什么谁欠谁,谁不知道感恩。
但是江东阳没说这些,因为这些话说了无数遍,根本就说不清,既然不讲道理要无理取闹,那就一起玩玩呗。
他道:“我感恩,等我问清黄婆婆是哪个医生,一定会回大队跟大伯说说,大伯也别怕丢脸,大队的人都和气着呢,哪里会聚在一起议论他是不是真废了,更不会扒了他的裤子看是不是咬断了。”
听到这番威胁的话,江婆子气得一脸扭曲,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畜生啊,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江东阳撇撇嘴,“我是畜生,大伯不就是大畜生了?”
“你给我闭嘴!”江老头呵斥一声,见老婆子还要喊着什么,又对着她怒吼了一句,“你也是,赶紧给我把嘴闭上!”
深深吸了几口气,可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其实他真的不愿意来城里,和江湛生斗了这么多年,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这畜……咳,这江湛生一家在大队的名声越来越好,谁都说他孝顺着,他们是有苦说不出。
回回吃瘪、回回受气,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压榨不到江湛生一家,但弘图还有两个儿子,靠着他们干活自家的日子比不上城里但在大队也过得去。
但这是之前,从去年开始江伟那两个小崽子也学坏了,搞得这几个月都是他和老婆子下地干活,天天累得要死,还不能不干,他们要是不干总不能让弘图饿肚子啊。
可这么干下去也不是办法,等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总有干不动的时候,那个时候弘图又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他们就在琢磨,越琢磨越害怕,就怕以后没人照顾着弘图。
而这次他们会来城里,也是因为他们在大队听到了一件事,他问着,“我听说小娥那丫头有工作了?她还给那个寡妇的儿子弄了一份工作?”
江东阳听后挑了挑眉头, “你们听谁说的?”
“就王家那小子呗。”江老太一脸讽刺着,“还想他替你们瞒着不成?随便喝点狗尿就往外秃噜完了,现在整个大队谁不知道江湛生有个好闺女, 自己拿了份铁饭碗不说还给继哥哥弄了份工作。”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狠狠地道:“你们是不是傻?那破鞋的儿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待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十几年,难不成你们还真把她当作亲妈了?”
要不是马大队长拦着不给他们开介绍信,他们早就上门了, 又哪里会等到现在?
知道的当天,她就气得恨不得拿一根绳子来到这畜生家里上吊,让城里所有的人都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东阳“哈”了一声,“有没有把她当作亲妈不用你们操心, 但肯定没把你当作亲奶, 你要觉得我们占了江家的便宜,我们可以随时改姓宋。”
“你个逆子!”江老头气得瞪眼, “你可是江家的子孙!”
江东阳耸耸肩膀。
其实姓什么他还真不在意, 不过改姓宋这件事只不过是气气两个老家伙。
因为以前爸就想过让他们三兄妹跟着妈姓,当年他和妈在一起, 还真不是走的娶妻进门的路子, 反而和倒插门差不多。
想想就知道了, 这两个老家伙为了钱不顾自己二儿子的死活把他卖出去,又怎么可能花钱给他娶媳妇?
就连结婚后都是住他妈妈的院子。
之所以后来没让他们三兄妹姓“宋”, 其实也是因为他妈对宋家没什么好感,哪怕是宋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又将宋家小姐从土匪窝救了出去, 但人家拍拍屁股就出了国,美其名把他妈放了出去还了她的自由,还特地赏了几件价值昂贵的宝贝。
但那个年头, 一个独身的女人拿着几件价值昂贵的宝贝,要不是他妈毫不犹豫将这些宝贝捐给了军部,得了一份庇护,早就被不怀好心的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对宋家没好感,对自己的原生家庭那就更没感情了,要是个好的,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当丫鬟卖掉。
对比之下,姓江就姓江吧。
跟着父亲也就不会太引人注目,爸妈两人都不是那种太高调的人,更偏向于过踏实安静的生活。
不过谁让他们生了一个光芒四射的闺女呢。
小娥的能耐注定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闪闪发光的,而且她也没必要低调,总不能不想让人关注就藏拙吧,没这个道理。
所以这两个老家伙会找上门他还真不意外。
甚至还觉得找上门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慢,老婆子嘴里的王家小子,就是上回因为水库的事大队长派人来告信并送了些鱼,估计也是叮嘱过他不要乱说,但没想到喝了几口酒就全秃噜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