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凤嘉柠觉得,这真是个多事之秋。
梁爱心那边刚上了火车,她这边就收到了覃明去世的消息。
非正常死亡,用了和他父亲同样的方式。
处理完后事的这个周末,覃母请凤嘉柠出来见一面。
凤嘉柠赶到茶室的时候,覃母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
身形消瘦,灰白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挺直的背影却又让人知道她还坚强着。
凤嘉柠在她对面坐下,看她行云流水地开始冲泡茶水。
“阿姨,您......节哀。”
覃母神色平静,给她的茶杯斟上茶。
“嘉柠,其实,这个结局是我早就想到了的。覃明和他爸很像,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他们,不会容忍自己面目全非,变成一个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人。”
“这段时间,明明天天忙着处理自己的资产,我就知道,他在计划着这一天。”
凤嘉柠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这些话,覃母也就只能跟她一个人说。她今天,其实就是个树洞。
“嘉柠,其实覃明给你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我看了,就是回忆和道歉。你要是想看,我就给你。不想看,我就烧掉。”
凤嘉柠沉思一下,摇摇头:“阿姨,我不看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好了。”
看了,就会在情绪里留下印记。
又不是生命里重要的人,没必要。
覃母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必看,翻篇就行了。这本来就是你生命里的无妄之灾。”
凤嘉柠眼眶有些涩涩的。
很好的一个人,经历这样的重创,也依然保持了冷静和宽厚。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覃明的一些资产处置。
“阿姨,您以后,是回老家呢,还是留在京市?”
覃母的眼神很有些幽暗。
“留在京市。我让覃明留下了京市的一套小房子,老家的房子卖掉了。我不想回那里住了。”
“嘉柠,其实我很想去支教。找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这也在凤嘉柠的意料之中。
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就要面对无数复杂的目光。或同情,或披着同情的外衣幸灾乐祸。
“嘉柠,我听说过你做了很多慈善,还有个家庭教育和心理健康基金会。我想给基金会捐助一部分钱。”
“另外,我还想捐助一所学校,你有没有直接的渠道。”
凤嘉柠笑了笑:“阿姨,这事你可问对人了。我捐助过十几所学校,渠道很熟。”
覃母很是欣慰地拍拍凤嘉柠的手。
“我就知道问对人了。其实,这也是明明的主意。他说,我当了一辈子老师,肯定也很想为教育做点事。”
“现在我手头有明明挣下来的那么多钱,除了留下养老部分,剩下的,真可以做不少事。”
凤嘉柠看看对面脸色憔悴,却还是温婉知性的女人,忽然有个主意。
“阿姨,您如果想支教的话,可以建一所学校,您来当名誉校长。这样也能把城市先进的教育理念,贯彻到农村学校去。”
覃母原本灰突突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两人又探讨了很多有关捐助的事。临走,凤嘉柠叮嘱覃母。
“阿姨,您一个人在京市,人生地不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这边人手多,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覃母平静的眼睛里终于漫上了眼泪。
“嘉柠,谢谢你,没想到在京市,还能遇上你这样的缘分。”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覃母看一眼手机屏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按了接通。
“......嫂嫂......我在外面跟朋友说话......没事......”
“我不用人陪,让莹莹回去吧......她实在愿意待,就待两天再回去,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
覃母放下电话,很是郁闷地叹口气。
“嘉柠,我真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律师,我想立个遗嘱。”
凤嘉柠给了覃母一个号码。
“阿姨,您找这位苏律师,他很专业。”
她看覃母低头保存着号码,忍不住问:“是您的亲戚,有人惦记这份财产了?”
听刚才的电话,她这个金牌编剧的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剧。
覃母点头。
“是,刚才打电话的,是我娘家的嫂子。我只有一个哥哥,他们夫妻俩子嗣艰难,快四十了才生了个女儿。”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莹莹,刚大学毕业没两年。”
“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以前父母在的时候,每年还能聚个一两次。自从三年前老母亲过世,就再也没见面。”
“这次明明的后事,我一个亲戚也没叫,不过他们还是来了。刚才跟我说他们买了火车票,两人先走,留下莹莹在京市照顾我。”
“还说,要把莹莹过继给我。”
凤嘉柠翻个白眼。
过继......
把二十好几的独生女过继给别人,这为了财产也是拼了。
“阿姨,他们知道你大概有多少财产吗?”
覃母摇头:
“我当然不会跟他们说。可他们也能猜到肯定不少。毕竟亿达卖给阅风科技,这件事在网上都报道了。”
“而且当时覃明在亿达的占股情况,网上一查也能知道。”
凤嘉柠蹙起眉头。
“阿姨,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是手段激烈些呢,还是柔和一些的?”
覃母目光平静看过来。
“激烈是什么样,柔和又是怎样的?”
“激烈的,就是当面摆明态度,丁是丁卯是卯,永绝后患。柔和的,就是跟对方用利益换亲情,这样遗嘱条款得搞得细致些。”
覃母眉头一挑。
......
“当然是激烈的。我现在,半点都不想跟他们纠缠。”
“我孤儿寡母带孩子那么多年,他们都不见人影,连电话都没打过一回。现在想起来沟通感情了。”
“倒是我的大姑姐,覃明的姑姑,帮了很多忙。但现在除了安抚我,一点也没惦记利益。”
覃母说着,又神情落寞地垂了眼睑。
“其实,小时候我跟哥哥感情挺好的,他挺疼我的,有好吃的都先留给我。可自从他结婚后,就越来越疏远。”
凤嘉柠给她添上茶水,心里也是一叹。
这其实是很多兄弟姐妹关系的写照。小时候亲密无间,长大后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阿姨,您哥哥嫂子什么时间的火车离京?”
“明天。”
凤嘉柠拉着覃母起身。
“阿姨,我带您去苏律师的律所,速战速决。”
......
下午,覃母先回了家。
一进门,屋里热气腾腾。电视里放着欢快的综艺,一家三口欢声笑语。
看见覃母的刹那,笑声戛然而止,大哥眼疾手快把电视关了,讪讪起身。
“阿妹,你回来了。”
大嫂热情迎上来,接过覃母的包。
“阿妹呀,外边冷吧。京市这个鬼天气哟,冷得很。你快坐下来。”
又转身招呼女儿:“莹莹,给姑妈倒一杯热茶。”
覃母脱下外套挂好围巾,在沙发上坐好。
“阿妹呀,今晚我做一桌好菜,咱们吃顿团圆饭。明天我跟你哥就回去了,后面有莹莹陪着你,你也不会太孤单。”
覃母安静喝着茶水。
“哥,嫂嫂,让莹莹跟你们一起回去吧。我大姑姐这两天就要过来,莹莹在这住不开。”
“我们俩说好了,她要在这里陪我住,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大嫂跟大哥对视一眼,急了。
“阿妹,我们留下莹莹的目的,就是知道你艰难,陪你好好度过这段时间啊。”
覃母眼神幽深看向他们。
“哦......可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住。”
大哥有些着急:“阿妹,莹莹是你的亲侄女,是唯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怎么能是陌生人。”
覃母慢慢放下茶杯,抬眼看过去,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瑟缩和闪躲。
“哥,你跟我讲血缘?按我的人生经验,除了爸妈和我的儿子,血缘对我其实没多大意义。”
“哥,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艰难的时候,不是现在,是明明他爸去世的那些年。”
“那些年,爸妈不在我身边,是大姑姐陪我熬过来的。我现在,也只想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陪我。”
大哥沉默着低下头,大嫂急赤白咧要开口,门铃响了。
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大哥大嫂有些吃惊。
“你们是......”
“哥,嫂嫂,这是刘律师,这两位是阅风科技的凤总、亿达科技的陈总。今天,他们要来帮我立一份遗嘱。”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什么......遗嘱?”
覃母没有多说话,由苏律师派过来的助理小刘律师指挥着,开始坐在镜头前口述遗嘱。
其实,覃母的遗嘱要生效,不需要两个以上的见证人,也不需要搞这个录像。
不过这是覃母提出来的办法,说是想不费太多口舌让这一家三口知难而退,这个场面做足就行。
她也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一家三口去做解释,闹心。
“......我的遗产全部捐献给青少年家庭教育及心理健康基金会......”
“什么?......”
大嫂刚出声,被旁边的凤嘉柠伸出手制止了。大哥也使劲拉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安静。
大嫂咬着嘴唇,愤愤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自己就算闹腾,怕也是白费。
录完像,大嫂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了。
“阿妹,你怎么能这样。你的亲人你都不管了吗?”
覃母抬眼看看她,挑挑眉:
“管啊,怎么可能不管。需要我管的亲人,我会在生前处理好的。”
“比如,我会给明明的奶奶一笔赡养费,也会给我的大姑姐一笔感谢费。”
“当然,你家和大姑姐家孩子的结婚、生子这些重要事件,我都会给大红包。嗯......基本上算是周全了。”
大嫂彻底急眼了。
“阿妹,这怎么就周全了呢?只有你哥和莹莹是你的血亲啊,你婆家那边的人跟你没血缘关系的,你怎么能......”
覃母终于开始不耐烦,拧了眉毛看向大嫂。
“嫂嫂,你是最没资格质疑的。我家的钱都是明明挣下来的,你和明明都没见过几面,跟陌生人一样,有什么资格对他的财产指手画脚。”
“说到血缘,那是明明的亲奶奶,还有从小帮着照顾她的亲姑姑,明明孝敬她们那才是天经地义。”
覃母回头看看鹌鹑一样缩在后面的大哥。
“哥,你也要跟嫂嫂一样质疑吗?这么多年,爸妈都是我一个人伺候走的。你借口不在一个城市,回过爸妈家几趟?尽过几天孝心?”
“现在蹦出来要跟我谈血缘亲情了,哥,我不适应,我对陌生人没有亲情。”
大哥脸上五彩斑斓。
“阿妹,不是我不管爸妈,那些年我上班,确实没时间啊。”
覃母嗤之以鼻:“没时间?那总有钱吧,没有多也有少。你给爸妈花过几分钱?给过赡养费吗?”
大哥眼神闪躲着闭口不言,大嫂蹦出来了。
“阿妹,你怎么能这么计较呢?爸妈都有退休金,哪用得着我们的钱。我跟你哥工资都不高,还要养孩子......”
覃母换头,眼神犀利看着她。
“哦......嫂嫂这意思就是,我爸妈生了我哥,就是生了个棒槌。自从结了婚,就入赘了丈母娘家。人也没有,钱也没有。”
覃母转头看向大哥:“哥,我说的哪里不符合事实,你给指出来,我改正。”
大哥满脸羞恼,拉着大嫂低声吼道:“走吧,你还不嫌丢人。”
覃母提了声音:
“慢着,让莹莹也把东西收拾好,一起走。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家里有陌生人。”
大嫂面目狰狞,指着覃母尖声吼叫。
“你还真是个毒......”
“这位女士,”刘律师一步跨到大嫂面前,打断了她的话。
“作为当事人的律师,我要提醒你。威胁我当事人的话,攻击我当事人的事,你最好别做。”
大嫂哑了火,愤愤回屋收拾东西。
三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大哥看着覃母,神色复杂。
“阿妹,你真的要这样吗?这一搞,我们就真的断了亲缘了。”
覃母轻轻哂笑:“这个亲缘,不是从你们决定把莹莹留下的时候,就断了吗?”
一直没出声的凤嘉柠翻看完手机,走到站在最后的莹莹身旁。
“你是......【嘤嘤小怪】吧。”
......
“是,我是【嘤嘤小怪】,你......看过我的直播?”
凤嘉柠瞟一眼前面忙着穿鞋的夫妻俩,扯扯嘴角,压低声音。
“你那种直播,我怎么可能看。再说你粉丝量也没多少,还不至于让我看到。”
“我只不过是因为特别喜欢知己知彼刨根问底,阿姨的事情我又特别关心,所以我就要了你的信息查了一下。”
“你直播擦边哦,小心被封号。”
莹莹瞳孔瞬间放大,拿出手机,发现阅风APP上的号已经被封了,理由就是内容低俗。
再查查其他,松口气,号还在。
“你其他平台的号里,也有和覃明相关的视频。记得全部删除,否则我们会起诉你。”
大嫂听到了后面这几个词,猛地回头。
“什么起诉?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凤嘉柠把手机里的截图举到两口子面前:
“看看你们女儿的擦边视频,已经有网站封号了。小小年纪这样下去,很危险。”
覃母接过来看了一眼,摇摇头把手机还给了凤嘉柠,一句话都没说。
凤嘉柠知道,她是彻底失望了。
......
从覃母家出来,陈辉跟凤嘉柠沟通着梁爱心的事情。
“哎哟,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梁爱心,就是个神经病。她竟然告诉我,说她是重生的。”
凤嘉柠差点打个趔趄,心里有点突突。
“重生的?真能想,脑洞够大。那她怎么跟你讲的故事?说来听听,我做个剧本素材。”
陈辉脸色发窘:
“她......她说上辈子跟我是情侣。快拉倒吧,就她那鬼样子......我这几天啊,天天做噩梦。”
凤嘉柠心里一松,噗嗤笑出声来。
“有那么可怕吗?”
“那可不,可怕无比。我是个正常人好吧,我疯了才会看上她那样的。那就是个妖怪。”
凤嘉柠心里瘪瘪嘴。
你可不就是疯了,那辈子还跟人家大战几百回合来着。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凤嘉柠看着陈辉的车离开,想着已经被遣返的梁爱心,心里感慨万千。
这一世,经历过跟周樾的爱情之后,她无比确认,那一世的陈辉,其实一直只是她的一个伙伴。
她和周樾恋爱五年结婚四年,到现在还是腻腻歪歪,动不动就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周樾说了,这就是标准的生理性喜欢。
而那一世她和陈辉,那真是相敬如宾。有时候拉手拥抱这样的肌肤接触,都让她有轻微抵触。
他们之间,真的只有友情,没有爱情。
所以,现在的她,才能很坦然地面对这个人。
真的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爱情的人,才会知道爱情是什么。
她拿出手机调导航,手机铃声响起。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 】
是正在海城出差的周樾。
铃声是周樾亲自唱的【传奇】。
这是他身体康复后,专门让白菡给他找了专业录音棚录的。然后,强制把这首歌设置成了他的专属铃声。
他说,这是19岁的周樾天天都想干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连白菡都笑得不行,说从没见过这么腻歪的霸道总裁。
顺便还夸了周樾的声线很不错,加上那出挑的长相,不做总裁的话,出道也会红起来。
还别说,当晚回家,凤嘉柠就眉飞色舞给周樾编了个剧本。
她这个影视圈资本大咖,把周樾这个小鲜肉捧成顶流,强势纳为自己的禁...脔。
嗯,凰囚凤......
霸道女总裁和顶流小鲜肉的强..制..之恋。
周樾当即表示超喜欢这个故事,顺便就给自己起了个昵称【小苏肉】。
对,不是【小酥肉】,就是【小苏肉】,玛丽苏的苏。
还把凤嘉柠手机上的备注名,都改了一遍。
凤嘉柠觉得,从19岁回来的周樾,好像比以前真的多了天马行空,也更黏人了。
凤嘉柠翘着嘴角听了一段,才接起来。
“老婆,你是不是在忙?”
“没忙,听你唱了一段,才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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