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铭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对孙书楠来说，没有什么会比制作面点更加重要。
她居然拒绝和他一块去看朗姆酒，可见他们这次的约会，是她早有安排。
他什么也没问，跟着她来到一处民居小区。
陈律师的人早就等在小区门口，见到他们两个后，主动带路。
当杜学铭进到房间，看到坐在窗边的那个瘦弱的女人时，他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到这里，明天早上9点15分见。
杜学铭望着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愣在那里。
孙书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她总觉得他的表现不太对劲。
陈律师站在门口，开口对孙书楠道：“我们先出去吧。”
孙书楠也觉得应该留空间给杜学铭和他的母亲，于是跟着陈律师去了外面。
反手关上门，孙书楠松了口气，“你是怎么把他母亲找回来的？”
陈律师看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孙书楠意识到什么，“该不会……是抢回来的吧？”
“说对了。”
孙书楠：“……”
好吧，能抢回来总比落在杜凯和古致远他们手里要好。
也不知道杜学铭会怎么安置他的母亲。
如果杜老爷子不同意，他应该会悄悄把她安置在别的地方吧，再给她一些钱，她的生活也就能安定了。
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她的心里仍有不安。
陈律师看出她的担忧，主动和她聊起天来，“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到你店里找麻烦？”
“他的分店销售很不错，他一天天忙得不行，哪有时间来找我。”
“曹丹回去了吗？”
“没有。”孙书楠摇头，“听说我那个弟弟也没有回去。”
陈律师冷笑了声，“你等着吧，曹丹要是带着孩子回去了，你爸绝对还要来找麻烦。”
孙书楠皱眉，“可我已经和他签了合同。”
“签了合同不假，但是曹丹这个女人很有野心，她绝不会甘心眼睁睁看着大把的钱落进别人的口袋。”
“我总觉着我爸想和曹丹离婚。”孙书楠道。
陈律师嘲讽道：“他想重新追欧阳婉亭？”
“是……虽然我猜得不一定对。”
“哼，我倒是觉得你猜得很对。”陈律师冷冷道，“我认识你爸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年你爸和欧阳婉亭的事我听你爷爷说过，欧阳婉亭是不会重新和他在一起的。”
“可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孙书楠无奈地叹气。
“像他这种人真是好啊，没心没肺。”陈律师说完向孙书楠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抱歉，我不应该这么说我的委托人的父亲。”
孙书楠苦笑，“你是我爷爷的朋友，也是我的长辈，这话你自然能说。”
“孙东辉要是有你一半明白就好了。”陈律师叹息。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杜学铭大步流星走出来。
孙书楠连忙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杜学铭已经走出了房门。
感觉……杜学铭好像情绪不对。
她追出去。
杜学铭正在下楼。
“等一下！”她喊了一声。
杜学铭原地站住，抬头看向她，锐利的眸子里带着怒火。
孙书楠吃了一惊。
没想到杜学铭和他的生母积怨这么的深，难道是她好心办了坏事？
她紧跑几步来到杜学铭身边，“你生气了？”
“没有。”
“你骗人，你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杜学铭闭了闭眼，“抱歉。”
“我不是让你道歉，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我留下有什么意义吗？”杜学铭冷冷道。
“可是……她终归是你的母亲。”孙书楠不知怎么劝他才好，“杜家人都在找她，外面都在传你不是杜家的儿子，如果你的母亲被他们收买怎么办，我也是担心才让陈律师把她接过来。”
杜学铭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从哪里知道她的消息的？”
“千阳告诉我的。”
杜学铭眼睛眯了起来，“千阳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说她偷听了杜凯和别人的通话，说有人想对你不利，还说你好面子，一定不会出面，所以让我暗中帮你。”
“千阳……她可真好心。”
孙书楠嘿嘿地笑了两声：“我知道她另有所图，但是能帮到你的话我还是挺开心的。”
“你觉得你帮到了我？”
“难道不是吗？”
“你其实不必做这些，我说过，我能搞定一切。”说完杜学铭继续下楼，等也不等孙书楠。
孙书楠不明所以，“喂，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生气了？”
她追下楼，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别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事说出来，不然我会着急的。”
杜学铭盯着她的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甩开。
“你不必为我做这些，杜凯他们的打算我很清楚，想要我离开盛世大酒店，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差的太远，再说你还没长大，我不会放弃。”
孙书楠瞪圆了眼睛，“我早就长大了。”
杜学铭用手压住她的脑袋，“你还没我高，早的呢。”
“女孩子有几个能长到一米八几的，你疯了。”孙书楠气的不行，“你就是在狡辩！”
“行了，以后我的事你少管，千阳的话你也不要相信，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就不送你了。”
杜学铭要走。
孙书楠再次拉住他，“那……你的母亲怎么办？”
杜学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不是我的母亲，你从哪把她弄来，就把她送回哪去。”
说完他甩开她的手，上了路边的车。
孙书楠呆呆的望着杜学铭的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才回身上楼找到陈律师。
“怎么，两人吵架了？”陈律师问。
孙书楠失落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很不高兴。”
“看出来了，何止是不高兴，简直是怒火万丈。”陈律师打趣道。
孙书楠没心思开玩笑，“是我做错了吗？”
陈律师认真的看着她，“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担心他，才会这么做。”
“也许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陈律师指了指杜学铭母亲待的房间，“不如你去见一见她，说不定和她聊一聊，你会找出答案。”
孙书楠想了想，觉得陈律师说的很有道理。
她是杜学铭的女朋友，也理应见一见他的母亲。
于是她来到房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杜学铭的母亲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容枯黄，她看到有人进来，转过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孙书楠总觉得这种光芒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就像……她的父亲看着她时，眼里常常流露的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9点30分。
孙书楠望着眼前的女人，微微发呆：她的眼神……
女人见她进来，先是一愣，而后露出微笑，“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你是谁呀？”
孙书楠郑重地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孙书楠，是杜学铭的女朋友。”
在听到女朋友几个字后，女人表情更加诧异，“你是学铭的女朋友？”
“是。”
“哎呀，他都有女朋友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不知道阿姨怎么称呼？”孙书楠问。
“我叫初雪逸，是位不称职的母亲，是学铭把我救出来的吧，那孩子真是……他从来都不肯服软的，小时候也一样，他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九头牛都拉不回。”
孙书楠眨了眨眼睛，没有告诉对方是她和陈律师把她救出来的。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就像个乖乖的小朋友，耐心地听着阿姨讲故事。
初雪逸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全都是杜学铭小时候的事。
讲了半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打住了，“抱歉，一说起他的事，我就停不下来。”
“没关系，阿姨继续讲吧，我很爱听。”
初雪逸垂下眼睛，“你还是跟我说说学铭现在的事吧，我离开他很多年了，他一定还在怨恨我，不过我相信他是个重情重意的好孩子，他一定不会忘记我。”
“是啊，他很重情意。”孙书楠喃喃道，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在初雪逸的身上，总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初雪逸苦笑，“当年我离开他是迫不得已，他那时又小，我又没办法和他解释清楚，索性我就不解释了，就让他恨我吧，也比让他怀着歉疚强。”
孙书楠微微皱眉，“阿姨你一直住在应城吗？”
“是的，我一直关注着学铭的消息，从他回到杜家后，一直默默守望着他。”
“那……是谁先找到了你，你知道吗？”
初雪逸想了想，“好像是一个叫古致远的男人，他说他是杜家的亲戚，因为一些纠纷，需要我出面替学铭澄清身份。”
“除了古致远，你还见过谁？”
初雪逸又思索了一会，“那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在被你们带回来前，他和古致远一起来看我，结果在房间里，他拿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喷剂，喷晕了古致远，这才把我强行带到街上，后来好多人打了起来，我稀里胡涂的被塞进了汽车，就到了这里。”
孙书楠点了点头。
这些情况和大致的情形对得上。
看来是古致远和杜凯起了纷争，这才让陈律师从中得手。
“阿姨你好好休息，过一阵我再来看你。”孙书楠起身要走。
初雪逸眼中掠过一丝焦急，“你会和学铭一起来看我吗？”
“也许吧。”孙书楠不准备告诉她杜学铭生气地离开了。
初雪逸失望地低下头，“那孩子一定还在怨我，他不肯来。”
孙书楠没说话。
初雪逸继续道：“如果他不肯来就算了，你也不要强迫他，我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累赘，我不会妨碍他的，我可以走，不会给他添麻烦。”
“你能去哪？”孙书楠问。
“我还能去哪？”初雪逸微微苦笑，“我的生活自然比不上杜家，但是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孙书楠终于明白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问题就在这里！
初雪逸话里话外，都隐隐地透露着自己过得很惨。
可是杜老爷子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如果她真的是杜学铭的生母的话，杜老爷子会不管她吗？
就算看在杜学铭的份上，他也会给对方一笔钱。
而且这笔钱绝对不是小数目。
初雪逸为什么会过得这么艰难？
杜老爷子给她的钱花完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给她钱？
“阿姨你生病了吗？”孙书楠问。
初雪逸咳嗽了两声，“没有，都是当年生学铭时落下的老毛病了，只能慢慢养着。”
孙书楠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初雪逸见她起身走向门口，急急道，“麻烦你转告学铭，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如果他嫌我碍事，可以把我安置在别处，我就是在远处看着他就已经很幸福了。”
孙书楠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会转告他。”
出了房间，陈律师走过来，脸上神情有些微妙：“你见过她了，觉得怎么样？”
孙书楠眼中隐隐透着一丝怒意，“我好像知道杜学铭为什么会生气了。”
“为什么？”
“这个女人，应该不是他的生母。”
陈律师笑起来，拍着手掌。
孙书楠诧异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得到。”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分辨一切是非对错，孙小姐你已经成长了。”
孙书楠仍然有些气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不要忘了，我和你爷爷可是朋友呀，当年杜学铭是怎么到你家里来的，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杜学铭真是杜老爷的儿子，他会过得这么惨吗？”
这番话令孙书楠如遭雷击：“你，你的意思是说，杜学铭不是杜老爷的儿子？”
陈律师笑眯眯地望着她，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孙书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杜学铭既然不是杜爷爷的儿子，那杜爷爷为什么会抚养他长大，还把他接回杜家？”
陈律师抱着肩膀，“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不过其中一定有原因，因为没有男人会白白抚养别人的儿子长大，还要把自己家的产业给对方继承。”
“那个女人怎么办？”孙书楠看着紧闭着的房间。
陈律师轻笑，“你想怎么办？”
孙书楠轻咬着嘴唇，“先等几天，我想去见一见杜爷爷。”
陈律师挺意外，“你想直接问他？”
“对，这种事还是直接问当事人的好。”
“也只有你敢这么干。”
孙书楠不解，“不过是问句话，有那么难吗？”
陈律师本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改了口，“别人恐怕很难，但是换成是你，我觉得杜老爷子说不定会说实话。”
这个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是到了应该揭开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更到这里，明天早上9点15分见。
孙书楠当天晚上去了医院，去见杜老爷子。
医院里没了守着的杜家人，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感觉有点凄凉。
孙书楠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门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冯伯？”孙书楠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伯见到她也很高兴，“书楠小姐，好久不见了。”
“冯伯你在这里照顾杜爷爷吗？”孙书楠高兴地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冯伯表情一滞，“还……还那样。”
孙书楠觉出冯伯表情有些不对劲。
如果说杜老爷子身体还跟以前一样，那么就是一直很差，就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随时都可能死去。
可是冯伯刚才的表情并不是难过，而是为难。
孙书楠眼睛眨了眨，紧盯着冯伯的脸，“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冯伯并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回过头看向房间里，好像在看什么人。
房间里隐隐传来沙沙的声音。
孙书楠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声音，冯伯后退了一步，敞开房门让她进来。
她走进去，看到杜老爷子板板正正躺在病床上，就连身上的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
被子上没有一丝褶皱。
就像……新的一样。
孙书楠走到病床边，想要和杜老爷子打招呼。
突然她的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咯吱！”
她低头看了一眼。
发现自己踩到了一粒五香花生，并把它踩扁了。
孙书楠：“……”
冯伯清了清喉咙，柔声道：“杜老爷子，书楠小姐来看你了。”
床上的杜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是丫头啊，你快坐。”
孙书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陪杜老爷子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里越发的疑惑。
杜老爷子这样子，好像有点不对。
外界都在说他要不行了，可是从病房里的陈设看，不像啊……
虽然病床边摆着一溜的仪器，但是杜老爷子并没有使用它们。
而且病床下面掉落着一些食物的残渣，怎么看都像是杜老爷子本人吃剩下的。
想必房间里除了杜老爷子以外，也没人敢偷嘴吃东西。
冯伯就更不用说了，他在杜学铭家时，工作相当敬业，而且特别会照顾别人，他怎么可能给病人吃五香花生？
孙书楠眼珠转来转去，耳朵听见杜老爷子问道：“丫头，你今天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杜爷爷，你还记得初雪逸吗？”孙书楠小心翼翼地问。
“初雪逸？你怎么知道她？”杜老爷子似乎有些意外，“是学铭告诉你的吗？”
孙书楠轻轻摇头，“我见到了她，她说当年抛弃杜学铭是另有原因，她觉得很抱歉，你知道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吗？”
杜老爷子突然坐起来，吓了孙书楠一跳。
杜老爷子的两眼冒着愤怒的火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找到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冯伯连忙过来扶住杜老爷子的肩膀，轻声地劝：“老爷子，当心身体，你消消气。”
杜老爷子都快从床上跳起来了，骂得口水四溅。
孙书楠被惊得目瞪口呆。
冯伯又过来拉她往门口去，“今天你先回去吧，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
孙书楠只好离开，出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杜老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