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行走间,衣袂翻飞,似有若无的香气随着她袖子的摆动幅度向外扩散。
五皇子本来还暴躁的情绪,仿佛被一只大手轻轻安抚,旋即沉醉在那温柔淡雅的气味中。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闭关,倒是本殿下叨扰了,方才多有冒犯,姑娘见谅。”
“殿下见外了,神医谷自从收到殿下的书信,便早早备下了药物和住处,等下到了住处,殿下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闻着香香的味道,五皇子发觉,自己发不出火了。
就连伤口貌似都没那么疼。
他莫名有一种喝醉了的感觉,整个人有些飘飘欲仙。
还不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到了神医谷安排的住处。
神医谷依山傍水,建筑坐落在山涧旁,山谷里,也以此得名。
山谷里常年雾气缭绕,不见群山真容,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气息。
抬头看见星夜,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山谷里每一个建筑的细节都很精致,给人一种高贵的印象。
为五皇子准备的房间,所有对象应有尽有,院子里还种植了许多草药,有些草药开了花,香气更加浓郁,交杂在一块,也不会刺鼻熏人。
五皇子看了房间,满意极了。
心里想着,等以后回了京城,也要按照这个布局打造一个院子。
种上同样的花花草草。
据医女所说,这些草药都很有讲究,能够治愈人的心情,安抚焦躁的情绪,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五皇子心里猜测,神医谷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这个住所。
连他常年失眠的毛病都考虑到了。
一时间,他那点子意见和不爽,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住下来之后,雪柔带着几个医女进来。
五皇子疑惑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虽说那些医女个个都是姿容清丽,但他现在好兄弟都快废了,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正当他猜测医女们的心思时,雪柔上前一步道:“殿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医,雪柔注意到殿下身上有血腥气,猜测殿下应当是受了伤,特地派来几位师妹为殿下疗伤。”
“殿下,还请允许雪柔为你检查伤势。”
雪柔微微一笑,如雪莲绽放。
五皇子双眼发直,控制不住愣了神。
尽管没有那种欲望,但他还是被雪柔的气质吸引到了。
那股忽隐忽现的清冷气息,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跟叶晚棠有些许相似!
想到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五皇子登时觉得眼前的雪柔,比叶晚棠市侩愚笨的性格好上一百倍。
“本殿下不需要她们,雪柔,你留下来为本殿下疗伤即可!”
雪柔抿唇,神色不明,“好,你们都先退下吧。”
待其他医女出去后,五皇子敞开外衣,躺在床上。
雪柔面不改色上前,为他褪去外袍,再脱掉里衣和裤子。
检查完伤势,她取出一瓶药水,缓缓倒在所有伤口处。
一阵冰凉从受伤的部位传来,五皇子忍不住舒服的哼了两声。
“雪柔,这是什么?”
“回殿下,此乃神医谷疗效极佳的药水,能够缓解伤口疼痛,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殿下伤势过于严重,一时半会也治不好,加上雪柔医术不佳,不敢乱来,还是得等谷主出关之后,亲自替殿下治疗。
雪柔先用药水舒缓殿下的痛苦,今夜殿下也能睡个好觉。”
五皇子浑然不觉雪柔眼底的一片冷意,闭着眼伸出手。
大猪蹄子落在雪柔洁白的手腕上,用力捏了捏。
“雪柔,本殿下一入谷,就发觉你比其他人都与众不同,除了容貌出众,医术也十分高明,怕是得了谷主真传。不止如此,只要你在本殿下身边,本殿下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今夜你留下陪着本殿下可好?
等我好起来,你便随我一同回京城,本殿下会安置好你,未来许你掌管整个太医院,你可愿意?”
他这一趟来神医谷,不只为了寻医问药,还存了挖墙脚的心思。
自从皇子府上被盗,药房和药材全部丢失,他就看那些府医越来越不顺眼。
尤其是后来染上了奇奇怪怪的病,所有府医和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直接将那些大夫全部划入庸医行列。
每次发病,痛苦的时候,他都会拿府医来撒气。
折磨死了一大批府医。
现在也是属于无人可用的状态。
医术一般的他看不上。
术精岐黄的又不是那么容易能招揽的。
如今也只有神医谷里的人,干干净净,没有被外面的利益牵扯,他用起来放心。
再一个,神医谷的弟子,医术高明闻名天下。
看雪柔的行事作风,他猜测,她在神医谷是有一定地位的。
说不定还是谷主的亲传弟子。
谷主不好请,但若能将雪柔带回京城,他也算是多了一大助力。
雪柔娇羞道:“雪柔多谢殿下抬爱,只是我……我……”
五皇子还以为女孩子家害羞,猪蹄子从她手腕往手臂慢慢挪过去,“你放心,本殿下一定会对你负责。”
雪柔低下头,冷冷翻了翻眼睛。
就他现在这鬼模样,还想干什么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还想回京城?
辰王可是下了命令,让他别想从神医谷出去。
不过,谷主说不能操之过急,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让五皇子死,又要让神医谷摘清关系。
只能暂且留着他的狗命。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气味更加浓郁。
五皇子伤处的疼痛减轻,压抑许久的压力终于得到释放,浑身的疲惫感袭来,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毫无防备。
雪柔起身,暗夜中,她掏出一瓶香粉,加入香炉中。
转身回到床边,刚想搜一搜五皇子身上的东西。
“殿下!京城有变!”
暗卫呼哧呼哧的闯进来。
连敲门都忘了。
看到雪柔的一瞬间,暗卫拔刀相向。
“你是何人?深夜闯入五皇子房间想做什么?”
雪柔眼中厉色闪过,四下看了看。
刚想动手,床上起了动静。
“混账东西,把刀放下!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拔刀对着雪柔姑娘?雪柔姑娘是本殿下的人。”
五皇子艰难的撩开床幔,困意未散的眼中透出几分不悦。
“殿下,属下不知……是京城来了重要书信,还请殿下过目。”
五皇子恢复几分清醒,“雪柔,你先出去,今夜不用你伺候在房间里,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过来。”
雪柔俯身,“是,殿下。”
门打开又关上。
五皇子接过书信认真看了起来。
当看到三皇子封王,他瞬间火冒三丈。
“混账!一群混账!趁本殿下不在京城,居然敢打压本殿下的人,三弟啊三弟,你可真是急不可耐!”
“不过封王又如何,徒有一个封号,没有府邸,没有封地,更没有实质的权力,就是个空壳子罢了!休要嚣张!”
刚刚缓和了的疼痛,突然更加猛烈的袭来。
五皇子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冒出来。
“滚!”
最终还是压抑不住怒气。
“给本殿下滚出去!告诉京城里那帮人,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南景彦这些年干的事情,三日后的早朝,所有人都给本殿下上书弹劾他!
若是再让他得势,别说本殿下能不能回京城,那群老东西,一个都别想活!”
“本殿下这些年,花了那么多钱养着他们,现在到了他们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不是说,文官的嘴皮子能杀人吗?
若是这次,不能把南景彦从辰王的位置上拉下来,他一定不会放过那群老东西。
屋内的怒喝传出来。
雪柔趴在窗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
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信息。
行色匆匆的离开院子。
神医谷的山洞里,被装修成奢华的大殿。
雪柔换了衣服走进来,四处窗幔随风飘动,烛火摇曳。
书案旁,一名中年男子执笔,不知道在描摹什么。
“谷主,南序已经安置好了。”
神医谷谷主抬起头来,两道浓眉全部发白,鬓角两条发须捶在肩膀上。
“嗯,他可有发现异常?”
“并没有,南序这一路,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的伤十分严重。尤其是那处……惨不忍睹,怕是没有传宗接代的本事了。除此之外他似乎还中了其他毒,但时间太短,我没来得及检查,他的暗卫就闯了进来。”
雪柔隽秀的眉头微蹙。
谷主农东霖放下狼毫笔,神色毫无波澜,“看来此人得罪的人不少,短短的一段路程,竟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都不用辰王出手,他也没几个命能熬到回京城。”
南序一离京,那京城的水可要翻腾起来了。
这不,短短时间里,辰王就封王了,没有封地府邸算什么?
并不妨碍他往那个位置走。
南序手下那帮老东西,如今已经像一盘散沙一般。
雪柔拧眉思索道:“那谷主,我们还要动手吗?人死在神医谷,想摘清关系可不容易。辰王下这个命令,不是让我们为难?”
五皇子身后还有皇后,皇后母族的势力不容小觑。
至少有二十万兵权掌握在皇后胞弟,也就是五皇子舅舅手中。
若是五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皇后发怒,让国舅率兵来踏平神医谷……
那他们将无处可逃,只能等死。
雪柔其实并不赞成谷主上三皇子这条贼船。
只是,她劝不动谷主。
自古皇子夺嫡,那都是一路血腥,用人命与白骨垒起龙椅。
他们押对了宝还好说,但凡有一丝偏差……都要把命赔进去。
雪柔只想安安稳稳的在神医谷学习医术,按照老谷主的意愿,将神医谷传承找回来,发扬光大。
“雪柔,不该你操心的事,你少插手,我选择与三皇子合作,不仅是因为老谷主欠下的人情,还经过深思熟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医谷好。
我知你一直想遵循老谷主意愿,救死扶伤普济众生,但如今世道不同了,若是没有钱、没有权势,很难在人世间行走,更别说拯救万民。”
雪柔欲言又止,“可是谷主,我们山里有药田,山谷中也生长着许多野生药材,平常根本用不完,挖不完,为何那些前来寻医问药的普通人,我们都要拒之门外?只给权贵治病看病……天下人都说我们只会趋炎附势,攀附权贵……”
“好了雪柔,这些我自有思量,你不必再说,日后你自然会懂。下去吧,好好钻研你的医术。”
农东霖大掌重重拍在桌上,眉眼间一丝冷厉,堵住了雪柔所有的话。
她懊恼的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怒了谷主。
“今晚多制十副成药,做不完,不许休息。”
“是,谷主……”
雪柔退出大殿,回过头,看着四周越来越金碧辉煌的建筑, 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她被老谷主捡回来的时候,明明神医谷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样,变了味?
雪柔心间充满酸涩滋味,回到住所,一边制药,一边怀念老谷主。
农东霖从书案下方取出一封信件,拿起狼毫笔,圈住了信纸上的谢家二字。
转过头,望向窗外的景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神医谷一年四季都充斥着草药味。
农东霖其实很讨厌这股恶心的味道。
隐忍多年,逼着自己学习医术,只为了如今和以后。
只要三皇子能问鼎高位,自己在南越的地位才会跟着水涨船高。
他从来都不稀罕当神医谷谷主,只是把这个身份当做一个跳板,成为贵族的一个垫脚石。
只要办好这件事,除掉五皇子,拿捏住谢家,他就能入京享受荣华富贵了。
“爹,娘,我要疼死了,你们快想想办法!”
“官爷,官爷求你们了,快给我们找个大夫,我们好像中毒了!”
众人刚歇下,一阵痛苦的呻吟把所有人的瞌睡虫都赶跑了。
刘奔烦躁的从营账里走出来。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打湿土地,泛起一股土腥味,更让他不快。
“怎么回事?”
刘奔走过来,一脚踹在地上打滚的犯人屁股上。
“官爷,官爷救命!”犯人抓住刘奔的脚,苦苦哀求,刚说了没两句话,呕一声,吐出好几口污秽。
“给老子滚开!真他娘恶心!”刘奔骂骂咧咧的跳开。
随即抓起另一个状况看起来没那么恶心的犯人。
“你们孙家二房到底在闹什么么蛾子?一个个的鬼哭狼嚎什么?”
被抓住的人,恰好是二房老爷孙川。
孙川痛苦的捂着肚子,“官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吃坏了肚子,又好像是着凉了,全家人都上吐下泻的,情况又像是中毒……”
“一会儿吃坏肚子,一会儿中毒的,你们该不会是想制造混乱,借机逃跑吧?”
孙川哀嚎道:“官爷,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逃跑啊!再说了,你看那些吐到快死了的家伙,你看我们像是装的吗?”
刘奔脸都绿了几分。
别说看了。
那么多人同时呕吐,那股味道简直了!
他都想吐了。
刚想怒骂孙川。
叶晚棠走上来,“刘大哥,看他们的情况,确实像是吃坏了东西,不像是装的。情况比较危急,若不及时解决,恐怕得死不少人。”
孙家二房的人一听到会死,吓得魂都快丢了。
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跪在刘奔脚边。
“刘官爷,求求你带我们进神医谷治病吧,我们都不想死啊!”
“我不要死,我想活着,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全部给你们,官爷,求求你了。”
刘奔诧异的回过头,看叶晚棠表情认真,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叶娘子,你看他们的症状,能解吗?”
“能是能……”叶晚棠故作为难的模样,“只是需要到大量的白术、丁香等药材,我手中没有,这山上也不一定能挖的到。”
“最好的办法是,寻求神医谷的人帮助。”
刘奔一下犯了难,他可是听说了神医谷这些年唯利是图的作风。
非大富大贵或者有权有势者,连神医谷半步 都迈不进去。
那里面的人眼高于顶,连普通人都不接诊,哪里会管一群流放犯的死活?
就算神医谷愿意出手,但那么多人的治疗费,肯定很昂贵。
孙家二房可不一定能付得起。
官差们更别说了,非亲非故的,谁愿意当冤大头帮他们出这笔钱。
“这……也不是我不想求助神医谷,只是……”
叶晚棠一眼看穿他的迟疑,“刘大哥,从前听闻神医谷老谷主仁心仁术,济世救人,从不收取过分的诊金,不如去试试?说不定现在神医谷还有人在延续老谷主的慈悲心肠。”
刘奔看着满地打滚呕吐的孙家众人,心头烦乱,“行,那就去试试,实在不行生死有命,就让他们自己扛着吧。”
说实在话,刘奔也不愿意死太多人。
他连忙叫醒其他弟兄,制作担架,让犯人们把孙家二房的人都抬到神医谷外。
山谷下方围了很高的围墙,堪比城墙。
有一座高大的牌楼横在中间,下面的大门长达十米左右。
一看就是花费了大价钱打的门面,非常气派。
叶晚棠和谢渊北跟在队伍后方,暗中打量着神医谷外围。
外面种了很多草药,还有一些虫子爬行在药田中。
叶晚棠眸光闪烁。
“是一种蛊虫,若是有人偷药,吸入那些花粉,再被蛊虫咬一口,必死无疑。”
听到这话的时候,谢安晨刚伸了手,想摸一摸紫色的大花朵。
他冷不丁的抽回手,吓出一身冷汗。
“这神医谷作风还真是凶狠,这还没进去呢,就处处都是陷阱,也不知道里头会是什么样,该不会里面有会吃人的东西吧?”
谢诗蓝拿出缝制好的外衣,给谢灵儿和孙清羽套上。
两个小家伙穿的圆滚滚的,像两个胖球球。
“别管里头外头什么样,管好你自己的手和嘴巴,别乱碰乱吃,就不会有什么大事。还有,万事听你大嫂的。”
谢安晨挠挠头,“阿姐,那大哥的话,我可以不听吗?”
谢诗蓝白了他一眼,“你敢就行。”
谢安晨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敢。
老老实实的走回队伍里,紧跟在大哥大嫂身后。
孙家人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躺在担架上都控制不住下面的开关,哗啦啦的一片人中黄流了一地。
官差们都快恶心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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