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北,瘟疫不是儿戏,霍乱尤为可怕,一不小心被传染上……九死一生!真的不能让晚晚回来吗?”谢诗蓝红着眼圈焦急的问。
叶迁差点没忍住当场老泪纵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感染了霍乱,丢了性命……我……我也不活了!”
要是被前线的叶修竹听到这话,绝对当场验亲。
谢安晨焦急得不行。
一群人吵吵杂杂的争抢去永州的名额。
谢渊北沉声道,“不必吵了,晚晚昨晚说了,让你们所有人都待在益州,包括我,谁都不能离开,尤其不能去永州,否则她跟我们翻脸。”
所有人脸色大变。
他们都清楚叶晚棠的脾气。
她既然敢说出来这样的话,那就证明她很认真,而且一定会那么做。
可是……瘟疫当前,叫他们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顶在前方?
明明除夕将近,是一年中最该合家团圆的日子!
可她却让自己留在最危险的地方。
众人一想到,都忍不住眼睛发热。
“大哥,那怎么办?我们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安晨,阿姐,”谢渊北稳定心神,“你们通过九洲商号和灵霄商号,号令九州岛境内所有商队,避开永州行驶,通往其他州的关卡都设置了检测点,让他们全部配合官兵的安排,不要引起混乱……另外物资暂时不需要往永州送,优先送到其他地方。”
“岳父,你与户部尚书立即制定一份详细的应对方案,把所有款项先拨下去,无需给我批阅,你们自行决定即可。”
“在这种关键时刻,晚晚不仅希望我们能安全,更希望我们能成为她的后盾,稳住天下局面,让百姓们安心,避免造成恐慌发生动乱。”
“我们能做的,只有让她安心,才能没有顾及的去与死神抢人。”
天知道,谢渊北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语气有多凌厉。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想飞到她身边的人。
可偏偏,他一定要留下来,稳住后方。
谢渊北内心都快煎熬死了。
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挂念她。
其他人听了他的吩咐,纷纷冷静下来。
开始各司其职。
紫宸殿再次安静下来,谢渊北此刻有些害怕这样的安静。
他反而更希望一群人能回来,围着他吵吵闹闹。
只有那样他才能有片刻的分心,不去想她。
霍乱爆发,无异于一记闷雷,在整个九州岛大地上炸响。
没过几天,连前线都受到了波及。
虽说那边还没发现病例,但南越大军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突然开始对九州岛大军发起一波接着一波猛烈的进攻。
尽管九州岛大军招架他们并没有太吃力,可还是会被瘟疫扰乱心神。
几个月来,九州岛终于打了第一场败仗。
是叶修竹率领的兵士陷入埋伏,差点都回不来了。
孙长策及时率兵去支持接应,才把军队接了回来。
晚上所有将领围在一起,神色凝重,心情一个比一个沉重。
叶修竹腹部受伤,脱下身上的铠甲,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思绪纷乱。
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与妹妹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内心的担忧越来越浓。
他对着白令俞道,“白将军,请你准许我回永州一趟!”
“不准。”白令俞素来温和的脸庞紧绷着,鲜少有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难道皇后没有交代你?让我们稳住前方,谁都不许自乱阵脚吗?今日那场败仗不怪你,南越军想趁虚而入,我们对抗了那么久,迟早要输一次,战场本就有输有赢,没有谁能当永远的常胜将军。”
“皇后亲自交代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放你回去,你要是去了永州,你懂医术吗?你知道如何治疗霍乱,如何帮助百姓吗?你什么都帮不到皇后。”
“叶将军,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多为皇后考虑考虑。”
“她不只是九州岛百姓的皇后,还是我的妹妹!”
“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一个人怎么能撑得住?我要去她身边,与她一起面对!”
白令俞声音依旧冷静,只是语调中隐藏着微微的颤抖。
“何止是你?我们在场所有将领,包括全九州岛的官员,以及益州那么多人,还有天下无数百姓,都想去到她身边,可这是她亲口的吩咐!难道你们要让她再分心出来,照顾你们的心情吗?”
“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自私,唯独这种时候,我们一定要完成她吩咐的事情。”
“现在我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守住前线,南越军敢进犯一寸,我们就要打回去十丈!”
“让他们知道知道,不论何时,哪怕爆发瘟疫,九州岛都不是他们能够侵犯的。”
叶修竹双手掩面,叫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哭了。
其他将领同样是死咬着牙,忍住情绪。
他们的皇后,那位绝世无双的奇女子。
明明遇到危险时,她可以退到所有人身后,独善其身。
偏偏她选择挡在他们所有人面前。
很多将领以前都不愿意承认,叶晚棠一介女子,比他们男人还要优秀百倍千倍。
现在他们都是心服口服。
叶修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看到母亲为了保护自己被山匪砍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下一瞬,脑海中的画面消失。
他恍惚间看到叶晚棠笑着对自己说,“哥,前线交给你了,一定不能让南越军踏入九州岛土地一分,不能让一个百姓遭受南越军侵扰。”
叶修竹抬起头来,赤红的眼眶有些渗人,但他眼中透出强烈的光亮。
“我们好好讨论讨论,如何应对明日南越军的进攻。”
“总不能屡次让人打的猝不及防,总不能一直如此被动!既然要打,那就干他丫的,打的他们亲娘都认不出来!”
叶修竹攥着拳,语气前所未有的狠厉和坚定。
他的杀心在这一刻全部展现。
其他将领亦是如此。
白令俞转过头,掩藏眼中情绪,接着收拾好心情,加入讨论中。
他们这次决定先发制人,趁南越军打过来之前,先攻过去!
叫他们睁开眼好好看看,九州岛军的真正实力。
情况不太乐观。
叶晚棠手里有多种对付霍乱的药。
但药性太强,适用于现代人的身体。
因为现代人身体从小接受各种疫苗和药物,免疫系统已经进化的很强大了。
而古人的免疫系统相比之下比较脆弱,用脆脆鲨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些药物需要经过无数次的稀释,将药性控制在一个适中的程度,才能达到两全其美。
既不伤害病人的身体,又能解决霍乱。
而且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一样,用药的比例要一遍一遍的调整。
叶晚棠每天都忙得心力交瘁。
若是放在从前,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质疑。
区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有治疗霍乱,根绝瘟疫的本事?
但现在不会了,叶晚棠的名声早已传遍九州岛每个角落。
从上到下,从老到小,所有人都对她绝对的信任。
叶晚棠尽量做到观察病人的每一个流程都亲力亲为。
晚上更是直接住在隔离区,跟病人们同吃同睡。
其他时间,多数都泡在空间,或者房间里,一遍遍的调试药性。
适合用于所有人的那个药性,非常的微妙,哪怕是空间里那么多先进的仪器,都不能精准的调配出来。
关键时候,还得是人力最靠谱。
叶晚棠好几天没有合眼,今晚总算取得一点进展。
“这是最新一批治疗霍乱药方的比例,你们去抓药,然后快点熬制好,给最严重的那些病人喝下去。”
“观察一晚,看看明天有没有好转。”
在隔离区,每天的死亡人数很少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但是因为霍乱造成的死亡人数,每天都在上涨。
因为叶晚棠没有分身,她只能在情况最严重的隔离区待着。
永州底下那么多郡县,无数个镇子和村落,几乎每个地方都有霍乱病例。
有些发现及时的,还没有那么严重。
有些发现得晚的,还没等到吃药,便咽气了。
叶晚棠知道,如今只有尽快把合适的药调出来,同步到九州岛各地,让所有病人都吃上有效的药,才能让情况好转。
“十口大夫,这是村民们熬的汤,送到隔离区外,叫我们拿进来给你的,你多少喝一些……”
一位女医吏擦了擦眼泪。
叶晚棠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真害怕她再这么拼命,下一个倒下的就是她了。
“多谢,你先下去吧,我趁着时间休息一会儿。”
叶晚棠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合眼。
五天没有跟益州联系了。
她找出对讲机,呼唤了两声。
没想到回应她的,不止有谢渊北,还有九州岛各地的官员,以及前线的将领们。
每个人现在肯定都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第一时间跑出来关心她。
这种温暖的感觉,洗去了叶晚棠身上大半的疲惫。
一一响应过后,她和谢渊北终于取得了联系。
“还好吗?”谢渊北声音浓浓的沙哑,像是忙碌了很久。
叶晚棠浑身一软,一边喝汤,一边回应,“药方越来越准确了,我们分成了三份药方,跟之前治疗天花病人一样,分为轻症中症和重症!效果会更加准确,很快便能解决如今的封锁局面了。”
谢渊北心中的思念愈发浓烈,快要忍不住了。
“我是问你还好吗?晚晚,益州多处出现病例,我下去巡视,看到有一位老妪死在我面前……我很担心你。”
他也好几天不敢入睡。
一闭上眼,便会梦见她身处龙潭虎穴。
“我想去永州。”
叶晚棠沉默了一会儿。
他以为她不同意。
“朝中离了你,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谢渊北浑身一僵,血液升温,“不会,许多事我都安排好了,也安抚好了百姓……不会有问题。”
叶晚棠叹了口气,“那你来吧,多带一些医吏,这边人手不太够。”
谢渊北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
不过他还是忍下来,仔仔细细的把朝中各项事务分配下去,确保没有半分出现问题的可能,这才让人备好车马,还有许多物资。
永州的情况最严重,病例多达两万五。
以前虽然准备了物资,但已经快用完了。
如今永州打开了一道关卡,允许特定的运送队伍将物资送进去。
谢渊北既然要去,必须多带点东西。
要不是益州也有病例存在,谢渊北恨不得把所有医吏都带过去。
好在益州的情况是几个州里最好的。
病例也是最少的。
医吏又多。
他带了二百名医吏同行。
临出城时,队伍后方灰尘飞扬,浓烟滚滚,有马蹄声自远而近。
谢渊北叫停队伍,勒紧缰绳停住踏雪。
“何人在后方?”
“主子!”
几道女声由远而近,为首的声音很熟悉。
谢渊北定睛一看,竟然是晴娘和阑珊她们。
均是暗卫中懂医术的,总共来了二十几人。
大多数还都是女子。
后方的男人们高高大大,骑在马上气宇轩昂。
晴娘追上来道,“主子,我们与你一同去永州,支持夫人!”
尽管如今谢渊北和叶晚棠的身份是一国君主。
但身边那帮暗卫对他们的称呼从未变过。
这也代表着他们的初心没有改变。
不管谢渊北和叶晚棠登到什么样的高度,永远都是他们的主子和夫人。
谢渊北俊朗的脸上出现几分疑惑,“晴娘,你不是……”
晴娘的身世他清楚,同时知道晴娘心里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那是她内心永远的痛,也让她从此不再行医救人。
谢渊北和其他人都没想过逼着晴娘重拾医术。
晴娘风情万种的一笑,“主子,从前我是为了执念而活,自从遇到你和夫人之后,我才看到了人生在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我虽发过誓不再行医救人,可夫人也说过,发誓不需要成本,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也不介意当个不信的人。”
“夫人舍身为天下开太平,是我们女性的骄傲,我等怎么能在这最危险困难的时候,留她一个人独自挡在前方?她愿意与我们共进退,我们亦是!”
话音落下,晴娘身后的姑娘和男子们纷纷附和。
“没错,夫人乃女中豪杰,我们作为她手底下的人,不能给她拖后腿和丢脸!”
“是夫人告诉我们女子亦能顶半边天,如今便是需要我们顶天立地的时候了。”
“我们男人从前的思想大错特错,自从夫人和主子开创九州岛之后,我们都从夫人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情义,什么叫豪迈魄力,主子,我们愿意誓死追随你和夫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区区霍乱,有何可惧?君主与我们同在,我等定不会轻易退缩!”
今天追过来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们知道现在永州属于重灾区,连术精岐黄的皇后都不一定能免受传染。
更别提他们只是普通人了。
可他们就是不想让叶晚棠一个人挡在前方。
他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知道九州岛能有今日的和平,全靠叶晚棠和谢渊北等人在背后竭尽心血的付出。
谢渊北看到每个人脸上不容动摇的坚定,内心动容,挥舞马鞭,“好,那你们跟我一起,出发永州!”
队伍再次上路。
只不过这次除了原来的准备之外,还多了二十几名自愿放弃自身安全,奔赴灾区的人!
晴娘等人都做好了准备,心里都清楚永州现在最缺的不是各种物资,而是精通医术的人才。
一行人浩浩荡荡,尽量减少路上的停留。
原本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他们只走了十天,便抵达了新河城。
谢渊北思念心切,翻下马立即手忙脚乱的穿上防护服,加快脚步往隔离区赶去。
刚走到隔离区外,被人拦了下来。
由于叶晚棠设计的防护服非常繁重,在脸上设计了多重隔绝,导致现在即便脸贴脸,都看不清防护服底下的人是谁。
平常隔离区的医吏和人员都是靠着贴在防护服上的身份牌互相辨认。
谢渊北的防护服是崭新的,连身份牌都没有贴上去。
所以守着隔离区大门的人凶巴巴的呵斥他,“站住!前方乃瘟疫隔离区,里面都是感染了霍乱的病人,闲杂人等不许入内!都不想要命了吗?”
谢渊北感到有些无奈,他去见自己媳妇儿,还要被人拦着。
他赶紧掀开厚厚的防护服,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令牌。
对方见到令牌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陛……陛下?!”
他难道是在做梦吗?
陛下不是在遥远的都城?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重灾区?!
尽管内心怀疑,但九州岛人都清楚,普天之下没人敢伪造皇帝的身份令牌。
一帮守卫齐刷刷的抱手跪下,“末将参见陛下!”
“起来吧,现在我能进去了吗?”谢渊北上前将为首的将领扶起来。
“是!”守卫受宠若惊,连忙吩咐人打开隔离区的防护大门。
身后晴娘他们和二百名医吏刚穿好防护服,追过来的时候看到谢渊北被拦着还有些吃惊。
“这些都是我从益州带过来的医吏人员,劳烦你们辛苦一下,带他们去登记在册,制作身份牌。”
“是!”
那些守卫更加吃惊了。
他们都是驻守永州的小兵小将,从没到达益州,只在谢家军攻占永州的时候,远远的见过谢渊北一面。
完全没想到,传说中开创了传奇九州岛的男人,竟然那么平易近人。
不过想到民间那些传言,还有身处隔离区中心,日日夜夜亲自照顾病人,不辞辛苦的皇后,顿时又觉得谢渊北那么和蔼谦逊是正常的。
进入隔离区,谢渊北吩咐晴娘带着一帮医吏去登记。
自己连身份牌都没带,急匆匆的往隔离区中心走。
隔离区里情况不容乐观。
比叶晚棠说的严重许多。
因为没有三十世纪基建狂魔的条件和技术,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建造出那么多的房屋,叶晚棠便让人在小村庄里的空地上搭建帐篷,当做隔离的房间。
她和所有病人们都一样,都住在简陋的帐篷里。
虽说看起来简陋,但是那些帐篷都是叶晚棠从空间商城里购买的。
商城连接的是三十世纪的物资,所有帐篷的用料都是最好的,拥有一定的御寒防风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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