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一瞬,她动作很自然的扒开谢渊北的衣服。
“今日累了,速战速决。”
谢渊北:?
罪过,他是个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想歪。
谢渊北真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水冲一冲。
“若是太耗费精神,不如先免了今日的施针。”
他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一丝心疼。
“不行,针灸就是靠持续的治疗,效果才更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别治,你自暴自弃,别连累我作为医者的清誉。”
谢渊北语噎,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生硬的转移话题,“今日山体塌陷,情况太过凶险,若是下次再遇到,你定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他装晕的时候,很清楚的听到叶晚棠的安排。
她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把更安全的位置让给谢家人。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痛恨自己的无能。
如果他没有受伤,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就不用让她承担那些危险,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她和家人。
谢渊北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双腿,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
叶晚棠并不知道他脑子里什么想法,收针之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对了,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谢渊北回过神来,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除了那一抹浓浓的真切的心疼。
叶晚棠不疑有他,只感觉谢渊北眼神有些怪,自顾自说道:“我发现你弟弟,这里可能有点问题。”
她抬起手,素白的手指轻点太阳穴。
谢渊北心跳漏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见他不说话,叶晚棠又道,“当初你弟弟出生的时候,你们真的没有给他检查过脑子吗?我感觉他像个脑残,缺心眼似的。”
“该不会你爹娘的心眼,都长到你和阿姐身上了吧?你弟弟跟个二愣子一样,明明孙思巧那点算计都明晃晃写到脸上了,他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就他那点萎缩的脑子,未来的日子,就算别人不害他,他也能自己作死。”
“对了,今天我教官差们做了一个担架,但是没给你做。”
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打量谢渊北的神情。
不注意看的时候还好,一旦认真看起来,谢渊北那俊美的容颜,真是令人赏心悦目,挪不开眼睛。
叶晚棠很不想承认,但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颜狗。
而且偏巧,她最吃的就是谢渊北这种棱角分明,五官硬朗又带着几分邪气的颜。
她一路护着谢家姐弟,多看他几眼,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晚棠的目光越发明目张胆起来。
谢渊北察觉到她炽热的视线,一时间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
他虚咳两声,“安晨他确实……不谙世事,不懂得分辨身边人什么居心。孙家那边,我会多多注意,若是她们敢轻举妄动,我会叫她们后悔。”
“还有一事,装晕的时候,我一直在整理五皇子和皇帝设计陷害的线索。早些时候我已经发现,孙家内部不合,长房家主一方跟二房三房分为了三个小团体。如今流放,他们也是各过各的,互不相干,还在不断产生摩擦。”
“当初孙家主张与我统一战线的人,是三房的孙长策一家,孙家主起初不同意,直到我打了胜仗回京,被封为三品将军后,他才松了口。两家被抄家流放之前,孙家长房暗中似乎跟五皇子有过联系。
至于他们是否真的已经倒戈到五皇子那边,我暂时还不敢确定,若是真的,孙家长房这一路,势必会对我,以及对你们下手,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尤其是孙思巧……”
提起这个人,谢渊北微微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毕竟从前叶晚棠和孙思巧的关系很是亲密友好。
她们无话不说,叶晚棠更是将对方视作最好的朋友,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虽然如今两人好像闹翻了,但他不敢乱说,生怕惹怒了叶晚棠。
他还不太能摸清叶晚棠的想法。
只能试探的看了她两眼。
叶晚棠借着口袋遮掩,取出几块糕点,一大半递给谢渊北,连带着还有两个故意磕破皮的丑苹果。
“你放心,从前我妖魔鬼怪分不清,如今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我还是能分清楚的。她敢害我最好,她若不敢,还得我主动出手。”
见她清醒又果断,谢渊北的心落了下来,满眼安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像她那样的人,迟早会咎由自取,不得好死。”
“我也这么认为。”叶晚棠将最后一半糕点塞入嘴中,“担架的事,你怎么看?”
谢渊北微微一顿,轻笑一声,“我知你用意,担架虽好,却需要两个力量相当的人来抬,谢家只有我和安晨两个男人,总不可能让你和阿姐,或者是灵儿来抬担架。也不可能让我自己抬自己。是以弊大于利,你考虑的很周全。
再者一个,安晨确实该成长起来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能面无表情于十万大军中取敌军将领首级。而他呢?是非不分,蠢笨愚钝,让他多承担点责任才好。”
见他足够明事理,叶晚棠心里也松了松。
“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吃完东西早点休息吧,一路上颠着你也难受,明日我会想办法去镇上一趟,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个板车回来。你若是有其他要买的,也可以跟我说。”
谢渊北思索片刻,将手探入衣领,取出一个纯金打造的翎羽手链。
手链上还镶嵌了一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显然价值连城。
“这是我原本打算送与你当生辰礼物的,只是没想到变故来的那么快,手链刚打造好,还没来得及交给你,变故就来了,如今我身上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你拿着到镇上找个地方当了,换点银钱傍身。”
叶晚棠眼眸微动。
依照谢渊北对原主的用情至深,他一出手,绝对不会是廉价的东西。
然而她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几分不对劲。
手链上每一处雕刻,明显技艺不够精湛,好几个地方都刻偏了,歪歪扭扭的。
谢渊北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叶晚棠睨了他一眼,斟酌着如何提醒。
谢渊北却以为,被她发现了,索性直接坦白,“我第一次学着雕刻女孩家的首饰,手法太粗苯,不够精致,你别嫌弃,它还是能值点钱的。”
叶晚棠讶异的眨眨眼,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仿佛透着光。
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谢渊北亲手制作的。
叶晚棠柔软的指腹在红宝石上来回摩挲,心中微微一动,“谢谢,我很喜欢。”
原主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她喜欢!
不仅是因为谢渊北的真诚,最主要还是因为,她就喜欢值钱的玩意儿,越值钱越喜欢。
“那便送你了,任你处置。”谢渊北松了口气,望着她灵动的眸子,感觉身上疼痛都减淡了。
“我回去休息了。”
叶晚棠心满意足的将手链丢入空间。
她空间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暂时还不需要当掉这一份心意。
待会赶路,就意味着他们要拖着湿淋淋的衣服一整天。
光是想到这一点,很多犯人又开始叫苦不迭,怨气冲天。
他们无法发泄,只能将怨气都转移到谢家人身上。
毕竟在他们的意识里,如果不是被谢家连累,他们现在还在富丽堂皇的宅子里,过着人上人的奢侈生活。
一道道如刀尖般刺骨的眼神,让谢家姐弟很不舒服,身上就像密密麻麻有蚂蚁在爬。
但他们没办法,只能冷着脸响应那些人。
分发早上的口粮时,叶晚棠趁着换馒头的间隙,向刘奔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需求。
“刘官爷,昨天赶了一路的雨,我与家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家中有孩童和伤员,他们身体不好,继续拖着湿衣服赶路,只怕会病倒,到时候拖累了行程就不好了。
所以能不能劳烦刘官爷通融一下,给他们找个柴房梳洗烘干衣服。”
说话间,她还递上了两块碎银子。
刘奔收下银子,又想到昨天叶晚棠的恩情。
还不等他说话,被人抬过来的宋少轩就求情道:“刘大哥,昨天要不是叶姐姐,我十有八九会丢掉小命,她于我有救命之恩,还请刘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吧,叶姐姐他们一家的花费,我来垫上。”
刘奔瞪了宋少轩一眼,“你个臭小子,老子看起来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吗?放心,叶氏的功劳,我不会忘的。”
“来人,把后院里的柴房和灶房空出来,去跟里正打个招呼,先给谢家人用。”
“对了叶氏,瑞王……你夫君的伤可还有药用?待会我派兄弟们去镇上补充点物资,如有需要,我们可以帮你带一点。”
本来叶晚棠还在犹豫要怎么提起这一茬,见刘奔主动抛出话题,叶晚棠索性紧跟着说道,“刘官爷,我也想去补充点物资,一路上的吃食……实在难以下咽,我需要买点药和干粮,以及杂七杂八一些东西。
东西太多,不好劳烦各位官爷,不知能不能各位官爷把我一起带上,我自己去买。”
一般来说,犯人身上若是有钱,到了城镇需要买东西的,可以让官差捎带买回来。
鲜少有犯人能自由活动的情况。
毕竟官差得考虑到犯人会不会逃跑的问题。
刘奔一时犯了难。
他也不想搞特殊,虽说叶晚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更加难以掌控,万一她真的跑了,回头那份罪责还得他来担。
“刘大哥,我让高安亲自看着叶姐姐,绝对不会出差错的,而且我相信叶姐姐有情有义,不可能会丢下谢家人不顾,自己逃走。”
宋少轩眼神熠熠,很是信任叶晚棠的为人。
在他一再劝说下,刘奔终于松了口。
叶氏是个识大体的,再说了,就算她不顾谢家人安危,也不能不管京城的太傅府。
“好吧,那就由高安跟着叶氏,叶氏,你得注意时间,采买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不论有什么情况,到了时间都必须要跟官差汇合,否则一律按照逃跑处置。”
“我明白,多谢刘官爷。”
叶晚棠又拿出一小瓶金创药,“这是我自己研究的外伤药,对治疗表面的伤口非常有效,官爷押送路上免不了磕磕碰碰,这点东西,就当我孝敬各位官爷的。”
看她那么会做人,刘奔板着的脸松了松。
还好叶氏不是个得意忘形、挟恩就得寸进尺之人。
思及叶晚棠的仗义相助,刘奔下意识的想,以后可以跟谢家人好好相处,能照拂的小事就多帮衬一些,说不定流放路上,他们还有需要叶晚棠说明的地方呢。
叶晚棠回去拿了包裹,就跟随着官差们一起出发,前往集市了。
留在里正家里,不能自由活动的犯人们,一个个眼睛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他们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内心狂怒呐喊:明明都是流放犯,为什么叶晚棠能自由活动?还能出去逛街?他们怎么就没有那种待遇?
尤其是孙思巧一家和谢二叔一家。
二婶赵月华看着谢诗蓝几人可以到柴房灶房去洗漱烘干衣服,嫉妒的快要晕过去。
“当家的,明明我们是长辈,谢诗蓝那小贱人得了优待,也不想着带我们一起过去梳洗休息,简直是白眼狼!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贱人,都一样的狼心狗肺。”
谢二叔见自家妻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内心何尝又不是气愤呢。
“有啥办法?谢诗蓝宁愿带着那个与谢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野种,也不愿意孝敬老子。等回头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姐弟三人。”
“还有那个叶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抄家,把她脑子刺激坏了,居然性情大变,判若两人,从以前的骄纵跋扈,变成了现在的嚣张狂妄?最主要是,她居然还变聪明了。蛊惑得谢诗蓝迷了心智,连一丁点好处,都不愿意给我们!”
赵月华越说越来气,她甚至将矛头指向了侧夫人孟氏,“孟氏,同样是女人,人叶氏那么有本事,连官差都能迷惑的了,你怎么就那么不中用?连口吃的都换不来?我可告诉你,今天要是再不能找到吃的,我和老爷可就不管你们娘俩了!”
谢二叔的庶长子即孟氏所出。
孟氏性格温吞懦弱,在王府的时候,就被赵月华打压得没有一点生存空间,连府里的下人都能给她甩几个冷眼。
自打流放以后,孟氏的存在感就更弱了。
因为她知道,从前谢二叔能护着她,现在他自身都难顾了,更不会顾念什么往日情分。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儿子。
在她们能完全脱离谢二叔一家之前,只能继续忍气吞声,否则赵月华那疯婆娘,不会给她们好日子过。
这么想着,孟氏忍着心中愤恨,嘴角僵硬的扯了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簪子,递给赵月华。
“夫人,这是我娘家留给我的嫁妆,抄家那日,我藏在身上,侥幸躲过了搜查。我们拿去换点钱,路上买点馒头包子,还能撑一段时日。”
第31章 没把她当人看
即便被贬为庶民,如今更是流放犯,赵月华也没改掉身上那股爱慕虚荣、见钱眼开的性格。
她眸中露出贪婪的光,粗鲁的夺过金簪子,放在牙口中轻轻咬了一下。
“哼,算你识相。”
谢二叔拧着眉,完全没因为孟氏的贡献感到开心,他反而转过头来,斥责道,“身上既然有金簪,前两天怎么没早拿出来?但凡你懂点事,我也不用啃胡饼吃白馒头那么久了!不识大体的贱人。”
“夫人,今日给我换点肉解解馋,三天不吃肉,我肚子里淡出鸟来了。”
赵月华拍了拍儿子谢恒的脑袋,笑容快咧到嘴角去了,“行,就听老爷的。恒儿,咱们晚上有肉吃了,开不开心?要是有条件的话,娘再给你换个鸡腿!不,三个,咱们一人一个!”
“开心,恒儿想吃肉!”谢恒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所有人都对他有求必应。
加上年纪小不懂事,他脑海里没有流放的概念,还以为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谢恒转过身,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骂着孟氏,“你就是我爹的小妾,是我娘脚下的奴婢,有钱还不早点拿出来?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打死你这贱人!”
孟氏瞪大了眼睛,这么恶毒的话,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再看赵月华和谢二叔,他们根本没有制止的意思,放任谢恒对她羞辱唾骂。
孟氏心底泛着彻骨的凉意。
她心间憋了一口气,终究忍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从前许诺的什么真情承诺,全都是狗屁。
大难当头,这一家人,包括她曾真心爱过的男人,都没把她当人看。
孟氏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如今她还算有点用处,才没有被舍弃,未来她身上的价值被榨取干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身旁,孟氏的儿子谢书逸眼尾赤红,像一头愤怒的小兽,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发颤,显然快要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要冲上去打人了。
孟氏眼疾手快的扯了扯儿子的手,示意他忍住。
母子俩如出一辙的心思深沉。
等谢恒骂完后,没力气了,他们才悄悄退到后方,默不作声。
“逸儿,如今流放途中,恐有万般险阻,为娘从前如何教你的?”
谢书逸咬着牙,眼眶通红道:“娘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字头上一把刀,即便今日再难,再苦,只要我们能忍,未来总有出头之时。况且你可想过,刚刚若是冲上去与你爹、大夫人起了冲突,日后咱娘俩如何在会吃人的队伍里活着?”
孟氏目光森冷。
谢书逸垂下头,“我知道了,娘。”
十八九岁的少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谢书逸的生存环境很艰难,跟活在兄长羽翼之下的谢安晨不同,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练就了极强大的忍耐力和心机。
这种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他爆发那日,定会波及许多人。
孟氏叹息一声,他们娘俩,还不能跟谢二叔一家划清关系。
至少,有谢二叔在,队伍里如狼似虎的官差的目光,不会第一时间落在他们母子身上。
“娘知道你身上还有些银钱,切记要藏好,别被你爹发现,他们不会管我们死活。我们的钱必须花在最值当的地方,没必要浪费在一点果腹食物之上。”
“我明白了,娘,你放心,只要咱们死不了,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让爹和大夫人跪在你脚边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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