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白衬衣校服和蓝色百褶裙,双颊好似红白相间的桃花一样娇艳,裙摆飘飘,周身散发着初夏小苍兰的独特幽香。
“宋沂辰,答应我以后不抽烟,我帮你每月充值饭卡。”
男生单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唇角慢条斯理地勾起欠揍的一抹笑。
“陆知夏,你真把我当成哥哥了吗?”
“那以后你帮我充饭卡,我为你遮风挡雨。”
几滴细碎的雨滴从天空纷然洒落,金黄色的光芒在雨水中闪烁,雨珠在空气中跳跃,最后落在地面上,化作一片片涟漪。
下雨了。
陆知夏惊讶地抬头望天。
好端端的居然下太阳雨?
他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宋沂辰立刻脱下校服外套,挡在她头顶,清澈的嗓音提高了几分:“还看什么?下雨了还不跑!”
“啊?”陆知夏愣了一下,十分自然地对上他的目光。
夏商禹就这样被好兄弟无情地甩在一旁。
少年捏着外套衣角,单手护着陆知夏一起跑,两个人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前。
宋沂辰把湿漉漉的外套拿开,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淋到雨后,明净的眸光很快挪开。
“好了,已经到了。你快去教室吧,我先上楼了。”
夏商禹紧跟着追过来,大口地喘着气:“阿浪,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这件外套还是我借给你的!也没见你带着我一起跑!”
陆知夏看向男生冷白凌然的脸颊:“嗯?你连校服都没有吗?”
宋沂辰有半边衣服湿了,长睫曳下熠烁的光芒,吊儿郎当地说:“别理他。我身上穿的就是校服,只是又破了一个角,所以他把外套借给我了。”
夏商禹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再次挤到他们中间说出大实话:“就是!所以你下次英雄救美的时候,还要带上我知道不?因为我友情赞助你了!”
上早自习的时间快到了,陆知夏没时间再和他们插科打诨。
她从口袋里拿出饭卡,视线交织的一瞬,塞到宋沂辰的手心里。
“我放学后再来找你,这是我的饭卡,你先拿着吧,我已经在家吃过早餐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陆知夏在教学楼的一楼碰到等她的宋沂辰。
少年漫不经心地站在墙角边,单手插在裤袋里,回眸时,恰好对上她微灼的视线。
男生的黑色发丝搭在额前,唇角微勾,两道眉峰泛着柔光,侧脸轮廓凌厉而清俊,长睫细密微卷,难驯不羁。
“宋沂辰!”陆知夏收回暇思,背着书包跑向他。
“夏夏,我先走了,明天见!”沈繁芯有事要忙,她看到有人来接闺蜜,跟着某人的身影一路冲到校门外。
宋沂辰和陆知夏站在一起。
他的睫毛颤了颤,感觉和她这么站着有些别扭,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而言之,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小忐忑,又按捺不安。
少年跟在女孩的身旁一起走,他侧过头看她:“你吃了晚饭吗?”
陆知夏点点头:“吃过了,我的哥们儿请我吃了京城卤煮,就是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孟言澈,哦,对了,你倒是间接提醒了我,我要去把手机还给他。”
宋沂辰闲闲地说:“不记得,我不会记住和我没有关系的人。”
陆知夏懒得和他较真,撇嘴道:“随便你,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女生边跑边回头,颇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他:“你别到处乱跑!”
少年眸光轻慢,有些捻酸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他在原地等了三秒钟,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挪动步子跟上前去。
陆知夏迅速走到一班,她在人群中看到和顾惜苒正在交谈的孟言澈,朝他招了招手,把之前没收的手机还给他。
孟言澈眸色熠熠:“班长,我还以为你已经秉公处理,把手机交给老师了。”
女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下狠话:“你还知道怕吗?下次上课再玩手机,我就把你交给老王修理!”
孟言澈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角,笑着说:“如果你真想修理我,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等今天吗?走,我请你吃冰淇淋。”
陆知夏上次请他喝过奶茶,素白指尖指向外面:“下次吧,我今天有事要办,拜拜!”
孟言澈跟着她走出门外,身后还跟着低着头走路的顾惜苒。
陆知夏出来时在教室门口碰到宋沂辰,眸光怡然,“嗯?你怎么上来了?”
少年决定不再装失忆,懒懒地耷着眸子,几缕碎发映下锐芒,“我上来看看你的好-哥-们-儿。”
他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孟言澈以及昨晚见过的顾惜苒。
不等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陆知夏回答,宋沂辰直截了当地看向高大俊逸、温润如玉的孟言澈。
“你就是玩儿手机被夏夏收走的孟言澈?”
孟言澈第一次见到宋沂辰,他感觉这个男生的眼眸漆黑明澈,看似不染纤尘,实则能抵御世间所有的喧嚣。
他吃惊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你是?”
陆知夏也不知道宋沂辰为什么会在人前突然喊她“夏夏”。
她强行分开他们俩,侧眸睨了宋沂辰一眼,笑着圆场:“呵呵呵,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他叫宋沂辰,之后会在我家住很长一段时间。”
女孩把手心面向孟言澈,眼底清明:“这是我的好朋友孟言澈,后面那位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顾惜苒,同时也是我的新朋友。”
孟言澈自然而然地看向陆知夏,他眉眼带笑,眸色温柔,显然对那个“好”字非常满意。
顾惜苒垂下眼睫,腼腆地笑了笑,她抬起头看向宋沂辰,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
宋沂辰对这位所谓的“哥们儿”被发了好人卡也感觉很满意,修长指节落在一旁,看似很随意地说:“哦,我们回家吧。”
陆知夏朝朋友们挥手告别,转身和宋沂辰下楼。
“我们待会儿要不要买点夜宵吃,你的作业应该还没写完吧?”
少年还停留在上一个环节里,冷不丁地说:“是啊,我的作业还有很多很多,所以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陆知夏虽然不知道吃冰淇淋和写作业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也跟着他的思路折返回来。
“冰淇淋?那……那我请你吃吧,因为我的肚子有点疼。”
宋沂辰以前帮母亲买过卫生巾,忽然俯身靠近她,小声问:“你带小天使了吗?”
女孩脸色红红,有些恍神:“嗯?喔,带、我戴了……”
少年拉着她下楼,贴心地说:“改天再吃吧,等你好了再说,我们直接坐出租车回家。”
陆知夏很赞同他的决定,语气也变得轻软许多:“嗯嗯,也好,反正你有钱。”
宋沂辰回头看向她,心底仿佛被柔软的音色击中了,“嗯?你刚才说什么?”
女孩露出纯天然无公害的微笑,跟上他的步伐一起走。
“没什么,我说我有钱。”
孟言澈和顾惜苒跟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
孟言澈有些不解,冷冷地问:“你知道宋沂辰为什么会住在班长家吗?”
顾惜苒回忆起昨天的画面,漂亮的眼眸轻滞,如实说:“他们的关系好像很特殊,应该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班长说的都是真话。”
孟言澈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生着闷气:“我是你的小学加初中同学,成绩也不相上下,明年应该还是高中同学,你什么时候和班长成为朋友了?”
顾惜苒抿了抿唇,温软地笑了笑:“这……可能是因为我昨天巡逻的时候很认真吧,所以班长认为值得和我交朋友。”
路上,宋沂辰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副驾驶位,陆知夏坐在车后座。
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坐在一起,所以也不明白为什么宋沂辰会选择坐在副驾驶位。
少女抬眸看向他:“浪仔,你会不会因为即将要住在我家了,会觉得不习惯?”
宋沂辰刚才和司机大叔交谈了一番,对京城的大致路线有了一定了解。
这是他每到一个城市逐渐养成的习惯,虽然他和别人聊得热忱,但也分了一大部分心思在后座的女孩身上。
“不会,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家人吗?”
晚上回到家后,陆知夏和宋沂辰一前一后去正房见她父母。
少女拉住他的衣角,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笑得很勉强:“你别紧张,我爸妈很好说话的。”
男生看着她一手抓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握着他的书包肩带,清润的眼神再次对上女孩灵动的眼眸。
“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书包?”
陆知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着,精致的眸子一挑。
实际上她比他还紧张。
女孩朝他笑了笑,打开主卧的房门。
“妈,我把宋沂辰带回来了。”
叶筱差不多有十年没见到他,走上前像幼时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阿辰,欢迎你来到我们家,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们照顾,以后你就是夏夏的哥哥了。”
“去吧,她已经把你的房间整理好了,你看看还缺什么,阿姨回头再给你添上。”
宋沂辰有些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十分有礼貌地点头:“谢谢阿姨的关心,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夏夏的。”
陆知夏看了一眼卧室的里间,知道父亲已经去出差了,带宋沂辰一起去参观他的房间。
她带着他在客房转了一圈。
女孩明媚的眼底盛满月色,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帮你整理得不错吧?这可是花了我两晚的心血,还特意帮你把床单和被子都晒了一遍。”
宋沂辰放下书包,隽冷面容微动,睫羽落下的翳影渐渐消散。
他感觉这里和他外公家的布局有些不同,却格外温馨。
至少,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的他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嗯,确实不错,谢谢你了。”
陆知夏又带他去参观独立的浴室,清泠的眸子撩起点笑意:“这间客房虽然不是很大,但有独立的洗手间,相对而言,私密性还是挺不错的。”
宋沂辰还没有见到一家之主,很快从“私密性”这三个字上掠过去。
他懒懒地问:“你爸爸不在家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少女自认为已经给他提过醒了,踮起脚尖戳了戳他的肩头:“浪仔,我爸每个月都会出差,下周才能回来,你就放心住吧。”
“还有,你比我大不了一岁,所以不要真的认为你是我的哥哥。”
第二天早上起床,叶筱喊他们过来吃早餐。
“夏夏、阿辰,快过来吃早餐啦!”
陆知夏和宋沂辰坐在一边,叶筱坐在另一边。
刚刚拥有了二号大宝宝的女主人尤为和蔼可亲:“阿辰,你第一次喝豆汁儿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把焦圈泡在豆汁儿里一起吃,那滋味,可真是绝了!”
陆知夏猜测宋沂辰吃不惯这些,拿了一根油条和一个煎饼果子放在他碗里。
“妈,他才回京城没多久,你以后还是做申城的早餐给他吃吧,我顺便也能换换新口味。”
叶筱知道女儿想趁机谋福利,板着脸揶揄:“臭丫头,到底是你想换早餐吃还是把阿辰当做令箭使了?”
宋沂辰端起味道酸爽的豆汁儿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连嘴唇上都沾满了豆汁儿的颜色。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阿姨,我妈本来就是京城人,我们以前在申城的时候,她有时间就会做京城的早餐给我吃,豆汁儿是我从小喝到大的,而且您做的味道比我妈做的更地道,我很喜欢。”
叶筱听到后面这句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不自觉地松口:“你喜欢就行,我下次在网上学习一下申城的早餐怎么做,到时候做给你吃!”
话音刚落,她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再次看向战斗力十足的女儿:“你看到没?阿辰的嘴多甜,你要是有他的一半这么机灵,我也不会和你怄气了!”
陆知夏吃饭的时候专心致志,完全没听出他们的话外音。
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拉着宋沂辰破了一个洞的衣角站起身:“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两个人背着书包一起走出大门。
女孩的注意力渐渐地放在他身上。
她疑惑地看着少年,眼尾轻抬,“为什么你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
宋沂辰把破了的衣角扎进裤子里,长睫垂耷着,冷淡而自持:“因为这件衣服是去年的,我又长高了,久而久之,它就破了。”
陆知夏顿了片刻,她想起上次在港岛见到他时,他穿的也是这件衣服。
“等周日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买几套换洗的衣服吧。”
男生乌眸轻敛,他感觉她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老婆看未来老公的既视感。
月考完,宋沂辰又被班主任叫去门口罚站。
班主任依旧语重心长地叨叨:“你看看你,明明是一个很帅气的男生,但整个人的状态就写着‘颓废’二字,你这次月考除了数学及格以外,有哪一门科目的成绩是能拿出来看的,啊?”
“站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如果再不好好听课,我就要请家长了!”
陆知夏放学后去找他,看到他站在门口罚站,老师还在教室里讲课,他们班好像拖堂了。
孟言澈刚才看到她匆匆忙忙地冲出教室,跟着她一起跑出来时,悄悄地挪步走到她身后。
他在女孩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浓重的嗓音游荡过耳畔:“喂,班长,你没必要每天放学都等这个寄宿生吧?”
陆知夏拉着他走到一边,眸光微晃,把食指放在唇间:“嘘,你小点声,什么寄宿生?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吗?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放学后,宋沂辰看了一眼墙角的方向,眼底似琼雪洒落,背着书包先走了。
陆知夏和孟言澈走出来,她发现他们班已经放学了,但是宋沂辰却不见了。
“嗯?他跑哪儿去了?”
宋沂辰在校门口附近的小巷子被上次遇到的三个人拦住了。
张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一时间喜上眉梢,痞坏地笑:“哟嚯,一个月不见,你有新衣服穿了?”
江羽指着他的蓝白校服和烟灰色外套,尾音拖得很长:“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吗?这小子跟着一个女人吃软饭呢!哎,软饭好吃吗?是不是在床上吃更……”
宋沂辰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天底下的乌鸦都一样黑,但是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倒出来再掂两下,也是蠢到极致。
少年都不带思考的,在眸中的雪将落之前,一拳把江羽打倒在地。
郑灿看到兄弟挨揍了,上前想擒住他的肩膀。
宋沂辰的周身凛着寒意,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地上。
张添就不信今天又会那么倒霉,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他冲上前挥起拳头,宋沂辰向后敏捷地仰头,轻松后退,张添一下子扑到了身后的江羽怀中。
郑灿不服输地爬起来,铆足了劲儿朝他冲过去,想困住宋沂辰。
男生迅速起跳,一脚踩着墙壁借力,再次落下时,在郑灿的脸上准确无误地踢出了一个完美的脚印。
张添决定和江羽一起上,恍惚了一秒,愤怒地咆哮:“别让他跑了,老子今晚一定要让他跪下来喊祖宗!”
陆知夏正在四处找宋沂辰,听到了巷子里的喧闹声,一瞬跑过来,看到他被三个坏学生围住了。
“你们给我住手!”
孟言澈见状,跟着她一起跑过去。
张添还以为是谁来了。
他压根不把学生会放在眼里,揉了揉脸上的伤痕,继续叫嚣:“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少女冷静垂眸,她认识这一伙人,他们不仅是这里的校霸,甚至还被请到警局里喝过几次茶。
“你们是不是抽烟了?我不介意把这件事告诉年级主任,班主任管不了你们,我们的王主任还是会请你们爸妈来学校开座谈会的。”
说完,她眼疾手快,细白指尖凭空一捞,把张添放在衣兜里的一盒香烟没收了。
张添刚才被宋沂辰打趴在地上时,已经通知了几个人赶往这里,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哎呀呀,我好怕啊,不过呢,我有点担心你明天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老王呢?”
他倒数了三声,咧开嘴笑了,瞬时露出胜券在握的嚣张笑容。
巷子口又出现了三个来者不善的坏学生。
宋沂辰最先反应过来,拉着陆知夏的手从另一边迅速撤离。
张添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气得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