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田玉珍却眼睛一亮。
之前她是不想背锅，随便乱说的，这会儿听着后面两个人的议论，又想着这几天赵春华炫耀的东西，心里愈发肯定两人故意冤枉自己。
人群中间，村长眉头紧蹙。
这几个知青怎么这么胡搅蛮缠，也太难伺候了，可她们毕竟刚来，传出去对村里的名声不好。
于是他压着怒气道：“那你想怎么样？”
“反正不能赔她钱。”
赵春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赔钱这事儿是绝对不可能的。
闻言，田玉珍也不满了。
本来她就受了委屈，现在还要被人搜身，要是能得一块钱也就罢了，可赵春华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贼。
这如何能忍？
听了身后两人的议论，她心里已经有底了，看向赵春华的眼神更加愤怒。
“你们说是我偷的？”
“谁知道你们的钱是不是自己花没了？这几天你们买了多少东西心里没点数吗？”
田玉珍这话提醒了村长，村里虽然也有小偷小摸，可无非就是谁家少了一两个鸡蛋，谁家少了几把花生。
像这种偷几十块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怎么这两个知青一来，村里就发生这样的事？
他看向于露露问道：“你到底有多少钱票？”
于露露坚定的认为钱票就是丢了，不假思索道：“我将钱票放进衣服内兜的时候，有106块钱，12张糖票、20尺布票和3斤肉票。”
村长点头，又问，“那你现在还剩多少？”
于露露回道：“还剩49块钱，7张糖票、10尺布票和2斤肉票。”
于露露说话的时候，众人也在心里合计。
有人说道：“于露露，你前天割了一斤肉，还是赵春华帮你跑腿去镇上买的。”
接着又有人说。
“昨天下午赵春华抱了一罐麦乳精回来，跟我们炫耀说是她家里寄来的，可我明明见她昨天去供销社了。”
这时，于露露心里咯噔一下，东西没放在自己这里，她还真忘了。
可就算是票找到了去路，可她少了五十多块钱啊！而且东西怎么变成赵春华的了？
她看向赵春华质问道：“你不是说替我保管吗？怎么变成你家里寄来的了？”
“我，我……”
赵春华也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用上万能的哭泣大法。
“露露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冤枉我了，我那样说是不想让他们认为你花钱大手大脚。”
赵春华说的委屈，好似自己替于露露背了黑锅。
就在于露露快信了赵春华说词的时候，又有人雪上加霜了。
“今早在镇上，我也见到赵春华了，她好像花一百块钱买了个工作，听人说下个月就要去上班了。”
“什么？”
于露露炸了，看向赵春华质问道：“你哪来的一百块买工作？你不是说这些年只攒了五十块吗？”
田玉珍在心里一合计，嘲讽地看着两人，“她的50块加上你的50块，可不就是100块嘛，冤大头。”
众人也反应过来。
“合着钱不是丢了，是被赵春华花了。”
“俩人这是想赖在玉珍嫂子头上让她背黑锅啊，白白出这50多块钱。”
“还城里来的知青呢，心眼子咋这么坏。”
“呸，滚出我们村儿。”
“让她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于露露和赵春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时，于露露也反应过来，自己冤枉了田玉珍。
事情闹得这么大，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她必须将自己摘出来。
于露露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赵春华脸上，看着她愤恨道：“你这个小偷、骗子，竟然偷我的钱和票。”
赵春华被于露露这一巴掌打懵了，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里怒气翻天。
本来还想伪装一下，可见于露露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便知道两人已经撕破脸皮，赵春华也不装了，脸上委屈的表情变成了歇斯底里。
“偷？骗？明明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给我的，凭什么说是偷和骗。”
“于露露，这些年我给你当狗腿子，鞍前马后，就要你点钱票怎么啦？”
“你还真当自己大小姐，要不是看你有钱，我家里的日子又不好过，鬼才想给你这个蠢货当丫鬟使唤。”
“你的傲慢和自以为是，我都快恶心死了。”
一切都是假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是假的，赵春华的好心好意也是假的，只是为了从她这得到好处。
自己对她这么好，结果赵春华时刻都在算计自己，于露露情绪崩溃了，嗖一下冲了上去，跟赵春华厮打起来，还边打边骂。
“贱人，你竟然一直都在利用我，我跟你拼了。”
“利用你怎么了？除了我还有谁愿意跟你玩。”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赵春华也不手下留情，下手比于露露还狠。
女人打架基本就抓脸、抓头发、掐肉老三样。
两人愈发狼狈不堪。
之前两人冤枉田玉珍，村民们也不想上来拉架什么的，几个光棍大饱眼福。
村长看得一脸头疼。
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上前拉扯两个黄花大闺女，只得大声喊道：“别打了，都别打了，成什么样子。”
于露露两人正在气头上，又都是下乡知青，再加上才来没几天，对村长还不够敬畏，根本就不听他招呼。
反而越打火气越大。
姜妍和何红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啧啧啧，没想到这赵春华看着柔弱，打起架来竟然这么凶狠。”
姜妍看走眼了，一旁的何红秀也点了点头。
她虽然看出来这赵春华有点子心机，但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比她要壮实一些的于露露都被压着打。
田玉珍看得解气，高兴得不行，大骂道：“打死你们两个小贱人，竟然敢冤枉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给我闭嘴。”
村长都快气死了，这些知青真是不安分，竟然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他看向一旁的几个婶子，气急道：“还愣着干什么，拉一下呀，真打出好歹，村里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几个婶子赶忙上前拉架，田玉珍也凑了上去，趁机在于露露两人身上踹了几脚，又掐几下，公报私仇。
两人疼得嗷嗷叫，混乱中也没注意是谁打的。
“谁，谁打我？”
赵春华愤怒地看向几个拉人的婶子，几人摇了摇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于露露也气得不行，发现拉人的人群里竟然有田玉珍，大声怒道：“田玉珍是你，肯定是你公报私仇。”
田玉珍叉腰怒怼，“于露露你不长记性是不是？凭什么说是我打的，拿出证据，不然你就是冤枉我。”
“除了你没别人了。”
赵春华气得面色发红，说着就要上前揍田玉珍，反正已经没脸了，干脆就不忍了，多打一个赚一个。
“把她们分开，要是再打架就去扫牛棚，我看你们一天天就是闲得慌。”
村长一声怒吼，嫂子们立刻上前将三人拉开一段距离，旁边还有一两个人看着。
村长只觉脑门儿突突的，他看着于露露严肃道：“既然钱是你自己花没的，那就是冤枉了田玉珍同志，你和赵春华一人补偿她五毛钱。”
“关……”我什么事。
赵春华不满，但村长一个眼神扫过来，剩下的话只能咽进肚子不敢声张。
收回视线，村长继续道：“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要是再打架，村里就给处罚了。”
于露露哭道：“村长，赵春华偷了我五十块钱，她必须得还给我，还有麦乳精和从我这骗走的钱票。”
“村长，那五十块钱是于露露自己给我的，她一天天就想着见陈轩宇给忘了。”
赵春华赶忙为自己辩解，反正以后占不到便宜，她要于露露声名扫地。
见自己的小秘密被戳破，于露露恨毒了赵春华，泼妇骂街似的大声道：
“赵春华你个淫浪荡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就是为了陈轩宇。
之前在城里，你几次想爬陈轩宇的床，结果却没成，每次都被陈菲菲搅局。
你猜是为什么？”
说起这事，于露露得意地看着赵春华。
“我跟陈菲菲不对付，但她更讨厌你，讨厌你这种想攀高枝的土包子。所以我故意告诉她你的行踪，让她出现拉走陈轩宇。
没想到吧！
你不过就是一个跟屁虫，你下乡来这里，也是我求我爸爸安排的，因为我需要一条听话的狗供我使唤。
轩宇下乡是他父亲为了做表率，他也是来镀金的，我承认我是为了他下乡。
但过两年，我们父母就会想办法将我们调回来，可你就得在这待一辈子了。”
“？？？”
姜妍惊呆了。
没想到出来买两只鸡仔，还能吃到这样的瓜。
她小看于露露了。
她虽然蠢但也不是真蠢，或者说不完全蠢。
周围其他人也震惊了，原来于露露来头这么大，难怪人家能带这么多东西下乡，脾气也大，还各种作妖，合着人家有回城票呢。
赵春华同样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受这些苦，竟然是因为于露露，而她根本就没打算带自己回城。
她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啊啊啊！”
“于露露我杀了你。”
赵春华崩溃了，目眦尽裂，手上要有把刀，说不定真会冲上去杀了于露露。
见她跟疯了似的，于露露也有些怂了，后悔一时激动将真相说出来，以后就没人给她跑腿，鞍前马后了。
“拉住她。”
村长使了个眼神，两位嫂子赶忙将人紧紧拽住。
他可不在乎于露露有多大来头，她老家在北方，跟他们这离着十万八千里，只要人别死在他们村就行。
看着赵春华那样，村长也有些同情，不悦地瞅了眼于露露，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上头有什么人，但来了我们村就得安分，干该干的活，谁要是再闹事，别怪我上报公社，将你们调去农场、牛棚。”
“我告诉你们，条件比我们村差的地方多的是，每年饿死人的村子也多的是，你们要是不信邪可以试试。”
众人噤若寒蝉。
村长这话可一点不夸张，他们村至少还能种地，有些村子所在的地方连地都种不了，真就只能饿死了。
于露露也冷静下来，不敢再多说一句。
见震慑效果起到了，村长又看向几个婶子，“照顾一下赵春华，让她稳定情绪，既然来了就安分待着，回城的事还不一定呢。”
村长这话是安抚赵春华，也是警告于露露，她回城这事还没有十拿九稳。
“散了。”
村长一声令下，众人迅速离开了事发现场。
于露露也不情不愿走了，走之前还白了姜妍一眼，怎么她一出现就没好事。
真是个大灾星！
见于露露那模样，村长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姜妍两人，笑着说道：“让两位同志看笑话了，不知二位是？”
“我们是附近的军属，来村里换几只小鸡仔。”
何红秀笑着回答，姜妍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听是军属，村长跟两人认识了一下。
村长叫章瑞东，是五大队的村支书，也是本村村民。
五大队下面有六个小队，本村是第三个小队，章瑞东统领五大队的所有生产生活以及相关事务。
章瑞东对两人很客气，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村办公室找他。
姜妍两人也笑着答应，寒暄几句便告辞回家。
第38章 沾屎了
跟红秀嫂子分别后，姜妍回到自家小院，将小鸡暂时安置在厨房，还从碗柜里抓了一小把米给它们吃。
家里暂时没有青草，明天去外面给它们割点。
小鸡满是黄色绒毛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快速啄食竹篮里散落的米粒。
姜妍有被萌到。
这么点的小东西稍微用力就捏死了，真是可爱。
她伸手抓起一只头上有一小撮呆毛的小鸡，摸摸后背，再摸摸那黄色的小翅膀，软乎乎的，手感真不错。
然而下一刻。
小鸡挑衅般的在她手上拉了一泡屎，这泡屎还是稀的，热乎的。
“……”
姜妍瞪大了眼睛，怔愣了那么一秒钟。
反应过来后，恶心得将手里的小东西扔出去，可想到它得来不易，还是忍住冲动，小心将它放回篮子。
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院子里，从露天水缸舀了一瓢水，走到在菜地边洗了洗。
洗完觉得不干净，又用肥皂反复洗了好几遍，但始终觉得有臭味。
陆云升推开门，就见姜妍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用肥皂使劲儿洗。
“媳妇儿，怎么了？”
他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姜妍的手，“别洗了，你手都发白了。”
说着，他舀来清水将姜妍手上的肥皂泡沫冲干净，姜妍看向他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明天要野外演练，可能得去好几天，团里让提前下班回来说一声。”
撩起衣摆，用作训服里面的T恤给姜妍将手擦干，陆云升看向她问道：“手怎么了？洗得这么狠？”
看了看干了的手，姜妍举到陆云升面前，“你闻闻？有什么味道没？”
陆云升仔细闻了闻，“香皂的味道。”
“那就好。”姜妍放心点了点头，“我手上刚沾屎了，所以洗了洗。”
“……”
见陆云升懵逼的样子，姜妍笑了笑，踮脚亲了他一口，然后拉着他走进厨房，蹲在小鸡仔的竹篮边。
“你看，我今天换回来的小鸡仔。”
姜妍指着其中头上有一缕呆毛的小鸡仔说道：“就是它在我手上拉屎了。”
说着，她还是伸手戳了戳小鸡仔，还将它戳倒，小小的报复一下。
陆云升看着姜妍，好看的唇角咧出笑容，眼神不自觉溢满了宠溺，“还挺可爱的。”
姜妍盯着小鸡仔眼睛都不转一下，听到陆云升的话却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
陆云升不解，“为何？”
姜妍认真道：“以后我就不忍心吃它了。”
陆云升忍不住笑出声，拉着姜妍起身，“走吧，趁今天时间还早，将篱笆做好，再给它们做一个小篱笆。”
“家里没竹子。”
“我知道，所以咱们去山里砍竹子。”
“山里。”
姜妍眼睛一下就亮了，她还没去过这边的大山呢。
见她这兴奋的模样，陆云升不由得摇了摇头，其他姑娘都不想进山，嫌蚊虫多，他媳妇却一脸兴奋。
不过进山之前，还是要做一些准备。
拉着姜妍来到卧室，陆云升从衣柜里翻出绑带，给姜妍将裤脚和袖口都绑好，然后才带着她进山。
军区本就在山脚下，家属院也在附近，不多会儿，两人就来到大山脚下，这里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这里有些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黄竹叶，还有很多竹子掉落的干枯外壳，竹林上方还有一个个明显的鸟窝。
一脚踩在竹林里，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在竹林边看了看，陆云升选中目标，让姜妍站远一些，自己开始砍竹子。
站在竹林外的草地上，姜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草木肆意生长，凌乱中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一派生机盎然。
身后传来竹子倒下的声音，竹林里的鸟雀被惊飞，姜妍也赶忙躲远了一些。
突然，她看到竹林里有个肥硕的身影一闪而过。
定睛一看，她惊恐地大声叫起来，“陆云升，有耗子，竹林里有大耗子。”
姜妍边跑边喊。
那耗子实在是太大了，她觉得自己不是对手，还是让陆云升上吧。
听到媳妇的喊声，陆云升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姜妍看了过去，又循着她的视线看向竹林另一处。
一个肥硕的身影正在林子里疯狂逃窜。
但他并没有上前，而是走到姜妍身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没事，是一只竹鼠，不会主动咬人的。”
姜妍听过这种动物，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这也太大个了。”
稳了稳神，她看向陆云升问道：“你砍完了吗？”
“还得再砍几根。”
“那你赶紧去吧，我只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耗子，有些被吓着了。”
陆云升担心她，砍了根小点的竹子，将竹节剃干净给她当木棍使。
姜妍拿着竹棍挥了挥，还挺好使。
然后她就盯着刚才竹鼠出现过的地方，就是那种明明很害怕但又很好奇的感觉。
好在那只竹鼠没再出现，陆云升砍完竹子，将需要的部分修好，捆扎在一起，便拖着竹子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