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看伐邪武神送来的那本书,她就不会胡思乱想。
当然, 她也没有责怪下属,本来对方是带着好意的,也说了这书不那么正经,是自己心急想走捷径,这才搞得心神不宁。
甚至开始有了荒诞的念头,飞星现在对自己是越来越宽容了, 如果是为了保命,她请求对方和自己试一试走捷径呢?
算了,她一定是疯了, 才会觉得飞星会谈情说爱。
这可是上古神器,数万年以来就没动心过,目前只有造物主一样的天魔恋才能伤到他。
拿着金刚锏乱打一通的云喜雨已经从修炼变成了发泄,她想把脑子不合时宜的念头给打消。
“怎么招式这么乱,我修养的时候,你就这么练的?”
出招的手一顿,云喜雨站定身体,扭头看到走来的少年,她瞳孔颤抖着,根本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出现了。
飞星穿了一身利落的黑金配色劲装,打扮和从前没什么差别,依旧是精致的,也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他的脆弱不会轻易流露,给外人的印象总是强悍冷傲。
“你怎么来了,伤好了吗。”云喜雨的目光在他身上不自觉地游走一圈,然后落在面庞上。
“这伤死不了,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修炼这么敷衍。”
“呃,好吧,对不起。”
云喜雨心虚地垂头,她难道要说因为看了不正经的书,以至于乱了心神。以前也不怎么注意飞星会如何打扮,只知道搭档总是漂亮的,今日她会不由自主凝住目光去看他。
会看他的发带,会看他的衣领,会看他的方方面面。
突然,手被握住,云喜雨吓一跳,她立即挣脱开,“干、干嘛!”
这反应倒是让飞星也错愕,但他继续过来抓她的手,把她掌心里的金刚锏拿过去了。
原来搭档只是从她手里拿兵器而已,她乱激动个什么。
“你紧张什么。”飞星也觉得她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云喜雨傻笑两下,抠着自己的掌心,“我以为你要牵手。”
这话说完,她的手还真被对方牵起,“牵手了,怎么?”少年好奇地问。
是啊,怎么了,牵手不是很正常吗,甚至拥抱。她前些天还若无其事地帮对方换药包扎,明明都看了他的身体。
哦,她看过飞星的身体,她这么勇!人家都刻意躲到屏风后面去换药了,她还能追着进去。
她有没有脑子啊!
被握着的手隐隐颤抖起来,云喜雨哑巴一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迟钝地回想起了以前飞星说的话。
【避嫌你不懂吗】
她从前不会想这个,只觉得都是生死相依的搭档了,关系亲近是很正常的,有什么好避嫌的。
云喜雨感觉自己的思考停摆了,呆呆地看着飞星,被他敲了脑门。
“好好看我的招式,别到时候拿着我这样没章法地乱抽。”
“啊、哦!”
强迫自己心如止水地看飞星教导,她全程苦大仇深,绷紧神经,不敢有一丝懈怠,万一思想劈叉了,她又会想到那本神器秘诀。
飞星看她这一脸凝重的样子,还以为云喜雨沉浸在变强的决心中,可惜他还不够强,不然也不会让她担忧性命了。
怀揣着完全不同的心思,两个人在这里练来练去。
好些天没活动筋骨,飞星觉得差不多可以了,他将手里的金刚锏抛到一边,自己化为银枪横悬于云喜雨身前。
“来,试试。”
她犹豫着,打量着眼前的兵器,这一阵子都没怎么用飞星,倒不会觉得生疏,只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势,以及……啊,该死的神器秘诀,她现在根本管不住脑子。
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她要是两只手都握着枪身,那么自己算是碰到飞星哪个部位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把飞星全身都摸遍了,毕竟他变化过各种兵器,使用和拿捏的姿势也各不相同。
她以前可从来不会考虑这个,但是看了那本书以后,眼前好像浮现出神器被主人搓来搓去的画面。
那种有捆缚能力的兵器能玩出千奇百怪的花样,还有身为铁锁的神器被主人用法宝堵住锁孔,那玩得叫一个刺激。
妖魔界真是人才辈出啊。
而飞星身为万相千重刃,可以千变万化,什么兵器他都能够变,这么一想,玩法不是层出不穷么。
飘远的思想让云喜雨的手掌迟迟没有落下,她以前就会对着青峦幻想一些事情,不过后来就没有这种杂念了。但是现在对飞星有了奇奇怪怪的设想,她有点下不了手。
“你站着睡着了?”
“没有!”
“闭眼睛干什么,拿我。”
云喜雨后退一步,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不能拿起飞星的,搞不好他还会察觉到自己心不静。
“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你还受着伤,先不用你练招。”
“是么。”
“嗯嗯,你还是再休息一下比较好。不用在这里监督我了,我会认真的!”
“我在这看着,你心烦?”
“有、有点吧。”
这么说完,云喜雨跑去捡起金刚锏,看也不敢看搭档。
飞星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便回去了她的房间,化身成了一把弓箭挂在了兵器架上。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行的,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直面内心。她和飞星之间,现在也没有坦诚相对,不管是他瞒着自己去对付天魔恋,还是现在她心里多了别的顾虑。
沐浴后的云喜雨回到了寝室。她走入房间,看到了那张黑金色的弓箭,看上去贵气十足。
“飞星?”她停在架子前面,喊了一声。
“干什么。”弓箭懒洋洋地应着。
“你没有回云鼎阁?”
“不需要在那边静养了。”
“哦。”
完蛋,居然在这种时候要共处一室了吗!
“呃,我觉得应该给你单独安排一间寝室,你觉得呢?”
“有必要么?”
“有啊,你看你可是上古神器,没有自己的房间也太说不过去了。对,不仅是房间,应该要给你一个院落!”
“不需要,和以前一样就行。”
云喜雨看对方没接茬,嘀咕道,“你之前还说避嫌呢,怎么现在无所谓了?”
“避嫌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不是无所谓吗。”
被反问回来,云喜雨哽住了,她走到桌边坐下,苦着一张脸,决定还是坦白从宽。
“说吧,你怎么回事。”弓箭落地,化作人形往她对面一坐,抱着手审视她。
“我错了,我有罪。”
“……好端端道歉什么?”
云喜雨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真诚认错的样子,说好要坦诚的。
“你哪里错了?”
“其实我看了一本妖魔界关于神器的书。”云喜雨小声地说,都没敢去看对方的脸色。
飞星以为云喜雨不会讲这件事,他当然清楚对方看了什么,他甚至早就在房里翻到书,全部都明白了。
“关于神器的事情你可以问我,何必翻那么多书。”他的眼神往书桌那边扫了一眼。
云喜雨又压低了声音,“那本书不是很正经的,虽然也有点道理?”
“哦,那就不用在意,你只要保持好心情,好好练就行了。”
她没想到对方压根不好奇,也不追问,云喜雨还准备解释的,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飞星,想要寻求最终的突破,是不是主人和神器相爱,就更容易达到最高境界。”
“理论上是这样。但即使相爱,也不一定能突破境界。不然这三界得有多少高手。”
她有些幽怨,“可你从来没和我讲这个。”
“反正你不是翻书也翻到了,你自己觉得,我俩能、相爱?你凭什么认为这是捷径而不是绕远路?”
云喜雨发现对方说出相爱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停顿了,不知道是不屑一顾还是无奈。
在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能想着走捷径,也是心术不正了,她这么怕死么?
果然是被拒绝了,她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失落,就像去年被青峦冷淡面对时的感受。
这种难过怎么还能梅开二度的?
也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云喜雨本想道歉,保证自己以后不去想捷径的事,可她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你怎么知道是绕远路,万一真的是捷径呢。”
“哪门子的捷径,相爱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你单相思花瓶这么久,还要我教?你是不是又被天魔恋影响了?”
飞星觉得她在胡闹,认为云喜雨是在勉强自己去接受这条捷径。他不想对方后悔,就是因为他没法独自毁掉书,才让她着急上火地找各种办法。
被训斥了一句,云喜雨觉得比以前挨训要难受些。她认为飞星这句话是在点自己,说她痴人说梦。
那么嘴毒的人提醒得这么委婉,说明飞星根本不可能对她产生多余的情绪,是自己乱了心情。
搭档是高不可攀的,如果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牵绊,她哪里能和第一神器产生交集。
把自个儿想自卑了,云喜雨从椅子上起身,略显沮丧地说,“对不起,我又异想天开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破书影响了。你放心,我会收拾好情绪的,不会拖累你。”
飞星缓和了神态,“嗯,还有什么困扰吗。”
她还是被关心着,云喜雨用余光瞄着少年的面色,觉得心里有点紧张,她两只手搅在一起,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你不会怪我想走捷径吧?”
“不会啊。”
“那就好!”
毕竟是那么讨厌情情爱爱的人,听到他不会失望怪罪,云喜雨心里好受了一些,这才准备去睡觉。
她也没心思去思考分房间之类的,都是庸人自扰,还是老老实实练吧,别再迫害搭档了。
床帘放下后,少女的身影躺了下去,被子拱起一团,甚至能猜到她是侧身蜷卧的睡姿。
飞星收回视线,他倒了一杯茶喝,尝了两口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云喜雨想走捷径,这表明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愿意去尝试喜欢他的,不管是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别的什么,至少她有念头了。
一丝狂喜从心底滋生,飞星将茶杯放下,开始考虑。
他毁掉了黑化、心绞痛、自己易主的内容,就算云喜雨想走捷径这个情况是受天魔恋影响,她也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症状,又或者得到凄惨的下场。
顶多就像贪吃鬼说的,他长得和青峦一样,当了个替代品,但让云喜雨吃代餐又怎么了,只要她高兴。
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还真是被她给影响了,生怕她不是自愿想走捷径的,等到清醒以后追悔莫及。
就因为太在乎了,也害怕被她怪罪,认为自己趁人之危,才会让飞星这么说一不二的性子总是瞻前顾后。
有点太懦弱了呢。
云喜雨根本没睡着,她时刻记得飞星还在房内,也没变回兵器。将被子捂住脑袋,她鬼鬼祟祟地移动一下,翻了个身,面朝床外的方向掀起一点空隙。
透过轻纱床帘,她看到少年走了过来,走路都没声音的。
她心口一跳,忽然又紧张了,脑袋更是不敢从被子里露出。怎么回事,为什么朝着床这边走过来了!
难道是因为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想走捷径很可耻,想趁着她睡着以后过来打她的?
算了,想揍自己,何必等到睡着,飞星打她根本不需要挑日子和情况。
“还没睡着吗。”
声音自帘子外响起,他已经来到床边,但并没有掀开床帘。这让云喜雨放松了点,她揪着被子,小声说:“可能有点失眠吧。”
“你放在书桌上那本不正经的神器秘诀,我看过了。”
万万想不到对方说出这么一句话,云喜雨觉得浑身的皮都拉紧了,好羞耻啊!有种看风月书被抓包的感觉,还是被当事人抓,脸上火辣辣的她继续当缩头乌龟。
“上面写了很多神器被主人折腾的内容,你是不是也想对我这么做。”
“……没、没有!我才不敢!我绝对不会对你肆意妄为的!”
“我以前对你不好,你想报复也正常。”
“真的没有,飞星你已经很好了!那本书我明天就烧掉!”
求求啊,不要再提里面的内容了,她好不容易控制着脑瓜子不去想,这人还往自己身上代入!
“神器和主人因为想要突破境界而亲密,你会觉得恶心么。”
话题一转,云喜雨竖起耳朵听着,又从被子的缝隙去偷看,只是床帘后少年的脸看不太清。
云喜雨回答道:“不恶心。”
“换成我,你也是觉得可以?”
“呃……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再想走捷径的事情了!是我学术不端、心术不正,让你蒙羞!”
“没事,你睡吧。”
对话就这么中止了,少年转身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还以为要遭受心灵拷打的云喜雨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低柔悠长的笛声,这并不轻快,却足够温柔,像是在哄她睡觉。
飞星是有很久没有吹笛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因为她想和青峦合奏,才又追着他学了两下。
心下的烦恼都被笛声抚慰,云喜雨从被子里冒出脑袋,面朝着床外侧躺着,然后心下安宁,来了瞌睡。
早晨起来, 云喜雨先是拉开一点床帘窥伺,发现飞星以剑的姿态横卧在兵器架上。
看来昨晚他吹笛子哄自己睡觉的事不是她错觉,她没有忙着换衣服, 而是呆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天坦白的事情。
飞星是拒绝了走捷径吧, 好在对方没有生气,更没有大骂她下流,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小雨。”
“啊!”
突然听到声音, 她哆嗦着应一声, 发现这人已经到了床前。
“醒了就起床。”
“哦、哦!”
洗漱以后,云喜雨看到仙娥进来送早饭,她本来没什么心情吃,但看到飞星坐下来了, 她也就端起了碗。
“吃完修炼。”
“哦,你要监督我么?”
“不然呢, 你有一段时间没有碰我了。”
“哦、那你不是受着伤么。”虽然这对话怪怪的。
云喜雨其实挺高兴有飞星陪着, 或者说他在身边,就会感觉很安心。都怪那本秘诀,坏了她的道心, 对着搭档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休息了片刻,她和飞星去了修炼场,云喜雨提出先打坐静心的要求,等到她思绪安定了再修炼会好很多。
得到批准,云喜雨不在室内静坐,而是拿起蒲团在院子里调息, 飞星也在她身旁盘坐凝神。
真是尴尬,她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旁打坐,就是距离近了点, 她心思就有了起伏。云喜雨偷偷摸摸地睁开一只眼睛,眼珠一转,瞥向左手边的少年。
“修行要专心。”
被点了一下,云喜雨赶紧闭眼,但还是问道,“可是你也没睁眼,怎么知道我不专心。”
“你气息没有以往那么平和。”
“好吧,你说我俩要是突破境界了,会不会有心灵感应啊?”
“也许会有,相隔千里也会感受到彼此的状态。”
“听起来很不错啊。”
“不会觉得是烦恼么。”
云喜雨笑呵呵地摇头,“不会,这样我俩就能感知对方有没有危险,挺好的。”
交流了一番,云喜雨反倒是静下心了,一个时辰的调息让她身心轻盈,接下来的剑招就练得有模有样,虽然不是拿的飞星。
她坚持要等到飞星的伤势痊愈才使用他,对方没办法,只好听从。
用着别的剑练习,云喜雨已经能够打败一个木偶,但如果两个木头同时进攻,她还是没办法都打赢。
飞星就坐在一旁看她对战,偶尔提点一两句。
面对两个木偶的夹击,云喜雨发现招式变化多了,速度也变快了,看来这木偶的进攻也分了等级的。甚至现在木偶都不会刻意等她爬起来,要是被打趴了,对方就会更迅猛地进攻。
努力对抗了半个时辰,她被木偶击败摔在地上,飞星走了过来,对她伸手。
看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云喜雨没有去握,而是用剑撑着站了起来。她是觉得自己现在弄得满身脏,不方便去握飞星那么干净的手。
但对方并不在意,只是又走近了一步,甚至贴在了少女的身侧,“小雨,招式不够利落,我带你练一次。”
“啊?那个,你的手……啊啊啊!”
“怎么?”
“是这样练吗?这么近?”
“神器和主人关系近,不好么。”
“可是,避、避嫌呢。”
云喜雨根本没想到飞星会从侧后方贴近,将她整个笼罩在怀中,几乎是抱着她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