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爱我,呵呵,套用电视里的一句话,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别做梦了。”许昭宁起身去找睡衣。
小若叹口气。
“行啦行啦,我要洗澡了,你自己玩吧。没事少烦我,我这每天演疯子也挺累的。”
“你还要演?你已经够疯的了。”说完,小若闪退,生怕慢一点要遭毒手。
许昭宁的折磨渐渐升级,从破坏物品,变成了精准打击他的软肋。
她知道他最宝贝书房里那一本影集,里面都是他和母亲的合影,还有很多刚认识许昭宁时候,两个人还很好的时候的合照。
某天下午,陆廷洲在公司开视频会议,看着监控里的她走进书房,拿起那本影集,一本本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
他猛地关掉电脑,疯了一样冲出会议室,开着车往别墅赶。
推开门时,她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吃着草莓,看也没看他一眼。
书房里一片狼藉,撕碎的照片散落一地,像被揉碎的回忆。
陆廷洲站在书房门口,浑身发抖,眼眶红得吓人。
那是他唯一的念想,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仅存的温暖,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你满意了?”他的声音嘶哑,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许昭宁抬起头,眼神无辜:“怎么了?那些废纸占地方,我帮你扔了而已。你是谁啊?为什么对我大吼大叫?”
“废纸?”陆廷洲猛地冲过去,掐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然后一下把她掀翻在地。
“啊!!”许昭宁尖叫起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受惊的小鹿,“你这个强盗!你又想打我吗?”
她的眼泪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陆廷洲所有的怒火。
他又失控了。
他怎么能对她动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后退一步,声音里带着哭腔,转身冲进了浴室,“砰”地关上了门。
许昭宁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眼泪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镜子里的男人眼窝深陷,胡茬遍布,眼神浑浊得像死水。
他打开浴室柜,从最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剃须刀片。
冰冷的刀片贴上手臂,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划了下去。
血珠瞬间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像绽开的红梅。疼痛传来时,心里的窒息感似乎减轻了些。
他又划了一刀,比刚才更深。
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只有看到血,才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怕了……怕她真的永远不记得他,怕她永远这样恨他。
浴室门被推开时,他还在出神地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许昭宁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浓浓的嘲讽:“怎么?想不开要自杀?”
陆廷洲猛地抬头,看到她,慌忙想把手臂藏起来。
“别藏了,我看见了。”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的伤口,看着血珠在她指尖凝聚,笑得残忍,
“划这么浅,是怕死吗?陆廷洲,你连自残都这么没种吗?”
陆廷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滚。”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绝望。
“滚?”许昭宁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是我的地方,要滚也是你滚。哦对了,忘了你是强盗,最喜欢强占别人的东西。”
她转身离开,走到浴室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下次划深点,别浪费我的时间。”
浴室门被关上,留下陆廷洲一个人,在满室的血腥味里,慢慢蜷缩起身体。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崩溃,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毁灭。
可他逃不掉。
也不想逃。
这是他欠她的。
后面两个月,陆廷洲自残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是手臂,有时是胸口,伤口愈合了又被划开,新伤叠旧伤,像一幅丑陋的地图。
助理发现时,吓得赶紧把药放在他桌上:“陆总,这是医生开的镇定剂,您吃点吧,再这样下去……”
“拿走。”陆廷洲挥手打翻了药瓶,白色的药片滚落一地,“我没病。”
“您有病!”助理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您的偏执,您的控制欲,您现在的自残……都是病!您需要治疗!”
“我没病!”陆廷洲猛地站起来,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我只是太爱她了!这有错吗?”
“爱不是这样的!”助理红了眼眶,“爱不是把她囚禁起来,不是看着她恨你,不是自己伤害自己!陆总,您醒醒吧!”
陆廷洲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病态而疯狂:“你不懂。等你像我一样,把一个人当成命,你就会明白……只要能留住她,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会趁许昭宁睡着时,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她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悄悄离开。
他会收集她用过的东西——她喝了一半的水杯,她扔掉的草莓蒂,甚至是她剪掉的头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盒子里,藏在床底下。
他会对着监控里的她说话,像个疯子,
“阿宁,今天的太阳很好,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阿宁,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鳗鱼饭,吃一点好不好?”
“阿宁,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许昭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就是要这样。
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让他知道,上一世原主在别墅里的绝望,比这痛苦一万倍。
某天晚上,她故意没锁卧室门。
陆廷洲果然像往常一样,在凌晨时分溜了进来。他坐在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阿宁……”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知道你在装……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如果你真的永远不记得我,那我就陪你这样过一辈子。你当你的陌生人,我当我的看守者,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许昭宁闭着眼,听着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辈子?
她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她要的,是他彻底的毁灭。
她悄悄睁开眼,看着他那张因为痛苦和偏执而扭曲的脸,在心里轻声说:陆廷洲,别急,这还不够。
你欠原主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别墅后院的山茶花被铲掉那天,许昭宁正坐在二楼的飘窗上看书。
挖掘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宁静,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陆廷洲站在院子里,穿着沾满泥土的黑色衬衫,指挥着工人把一株株开得正盛的山茶花连根拔起。
她记得,他曾说过山茶花最像她——安静,隐忍,就算被风雨打落,也只会默默凋零。
三天后,后院被彻底翻新。
当许昭宁再次推开落地窗时,整座院子都被红色淹没了。
成千上万株红玫瑰沿着围墙攀爬,花瓣却开得如火如荼,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凝固的血。
风一吹过,满园的玫瑰香汹涌而来,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陆廷洲就站在花海中央,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把园艺剪,正在修剪花枝。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那片刺眼的红镀上了一层金边,竟生出几分诡异的温柔。
他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阿宁,你看……你上次说过,喜欢红玫瑰。”
许昭宁下楼来到花园中,一株株红玫瑰映红了她的脸,这让她想到前几世里,她也拥有过美丽的玫瑰园。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带刺的花枝,落在陆廷洲期待的脸上,突然笑了。
那是自“失忆”以来,她第一次对他笑。
不是嘲讽,不是算计,只是淡淡的一笑,眼角弯起,像落了点碎光。
陆廷洲手里的园艺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笑了。
她终于对他笑了。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想抱住她,跑到一又猛地停住,怕吓到她,只是站在原地,语无伦次地说,
“你喜欢就好……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只种红玫瑰……种满整个院子,种满所有你能看到的地方……”
许昭宁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没说话,转身走向别墅西侧的露台下面。
那里是整栋别墅最高的地方,也是……前世的她,最后坠落的地方。
许昭宁抬起头望着上面,陆廷洲走到她身后。
“陆廷洲,”许昭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信前世吗?”
陆廷洲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前世。”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盛满偏执的眼睛,此刻竟有些茫然,
“就是上一世,我们也认识。”
陆廷洲的心跳漏了一拍:“阿宁,你……说什么了?前世?”
“对!前世!”她转过脸坐到长椅上,“我给你讲个故事。”
陆廷洲也靠着她坐下。她指着前面那块空地——那里原本种着一片白色的山茶花,现在被红玫瑰取代,只留下一小片翻新的泥土。
“从前有个男人,他很爱一个女人。”许昭宁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爱到……想把她永远锁在身边。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别墅里,收走了她的手机,断绝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那个女人,性格很软,不像我这么厉害。”她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她有个生病的妈妈,还有想救她的朋友,所以她不敢反抗,只能忍着。她每天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山茶花,从开花等到花落,也等不到一句‘自由’。”
陆廷洲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呼吸开始急促。
“她没有朋友,没有手机,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男人每天会来看她,给她带她爱吃的甜点,却从不问她开不开心。他以为把最好的都给她,就是爱她,却不知道她要的只是一扇能打开的门。”
许昭宁的目光转向远方,像是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个被困在牢笼里的自己。
“后来,她怀孕了。”
陆廷洲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有了想逃的勇气。”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却依旧坚持着说下去,
“她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跟她一样,被关在这座金色的囚笼里,当别人的所有物,被剥夺所有选择的权利。”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那天的山茶花落了满地。”她抬下头,指了指上面的平台栏杆,
“她穿着最喜欢的白裙子,抱着肚子,从这里跳了下去。”
“她想,与其让孩子跟她一起活在绝望里,不如带着他一起解脱。至少在另一个世界,他们能做自由的母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周围只剩下风声。
陆廷洲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看着许昭宁平静的侧脸,看着她指着的那块土地,看着满园的红玫瑰,那些刺眼的红突然变成了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不……不可能……”他摇着头,像个被吓坏的孩子,
“她不会的……她那么爱我……她怎么会为了离开我去死?”
“爱?”许昭宁转过头,看着他崩溃的样子,笑得残忍,
“陆廷洲,你所谓的爱,就是把她逼到绝路的刀。那个许昭宁,她不是不爱你,她是更爱自由,太爱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所以才宁愿死,也要逃离你。”
“你撒谎!”陆廷洲猛地站起身,“这不是真的!你是故意编故事骗我!你想让我放你走,所以才编出这种谎话!”
许昭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悲悯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信不信由你。”她轻轻站起身转身往楼梯口走,“反正……她已经用生命证明了,离开你,比活着更重要。”
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时,陆廷洲轰然跪倒在地上。
满园的红玫瑰在他眼前旋转、褪色,最终变成一片刺眼的白。
那是山茶花的颜色,是那个女人最后穿的裙子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
他不信。
他绝不信。
他的阿宁那么软,那么乖,怎么可能有勇气从这里跳下去?
可许昭宁的眼神,她的语气,她指着那块土地时的平静……太真实了。
真实得像一把刀,把他自以为是的爱,割得鲜血淋漓。
那天晚上,陆廷洲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站在露台下面,看着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抱着肚子,从栏杆上跳下来。
“不要!”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却只接住了一捧冰冷的空气。
女人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白色的裙子被血染红,像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她的眼睛还睁着,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解脱。
“为什么……”他跪在她身边,抱起她冰冷的身体,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动静。
女人突然睁开眼,嘴角流出黑红色的血,声音嘶哑地说:“陆廷洲,你看……我终于自由了……”
“啊——!”
陆廷洲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冷汗,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个站在床边的人。
“阿宁?”他颤抖着开口。
影子没有动。
他壮着胆子拉开窗帘,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满园的红玫瑰在月光下,像一群沉默的幽灵。
可幻觉并没有消失。
第二天早上,他在餐厅里看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坐在餐桌前,正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
“阿宁?”他试探着走过去。
女人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肚子高高隆起,笑着对他说:“廷洲,你看,宝宝在踢我呢。”
他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餐椅。
再定睛一看,餐桌前空无一人。
是幻觉。
又出现幻觉了。
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有时,他会看到那个怀孕的许昭宁坐在露台上,对着他笑,有时,他会听到婴儿的哭声,从别墅的每个角落传来。
“你到底是谁?”他抓住许昭宁的手腕,眼神涣散,“你是她吗?你是不是回来找我了?”
许昭宁冷冷地看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疯子。”
他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踉跄着后退,撞到了墙上。
他完了。
他真的快要疯了。
崩溃的边缘,陆廷洲做了最后一次挣扎。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趁着许昭宁睡着,撬开了她卧室的门锁。
月光下,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阿宁……”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绝望,“告诉我,那个故事不是真的……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许昭宁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你又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很冷。
陆廷洲看着她清醒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得病态而疯狂:“我知道了……你就是她……你就是回来报复我的……”
他猛地俯下身,狠狠吻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带着绝望,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许昭宁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死死按住后脑勺,动弹不得。
直到两人都快要窒息,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急促:“我不会让你再走了……死也不会……”
他转身冲出卧室,像一阵风一样冲上四楼露台。
许昭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身,迅速下楼跑到院子里,抬头看着露台上的那个身影。
陆廷洲站在栏杆边,对着空气说话,时而哭,时而笑。
“你看……我把山茶花换成玫瑰了……你不是喜欢玫瑰吗?”
“你回来好不好?我给你自由……我什么都给你……”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孤独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许昭宁看着他,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荒芜的空。
她赢了。
她终于把他逼到了和前世的自己一样的绝境。
露台上,陆廷洲看到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又出现了,正站在栏杆外面,对他招手。
“你要带我走吗?”他笑着问,一步步走向栏杆。
“嗯,我带你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