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让林薇儿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又被扼住了，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目标林薇儿恐慌值飙升！颈动脉搏动异常加速！皇帝注意到了关键证据！】001的警报在羲和脑中响起。
然而，启泰帝什么也没问。他仿佛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既然……”启泰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无波，
“你们二人，口口声声说是互有情意，情投意合，才在宫宴之上，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不知廉耻”这个相对温和却依旧极具羞辱性的词。
“那好。”启泰帝的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就成全了你们这番‘情意’。”
成全？！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每个人的耳边！
秦镕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林薇儿更是忘记了哭泣，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喜而微微颤抖！
婉妃也愣住了，随即眼中涌出劫后余生的泪水！成了？！竟然成了？！陛下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传旨。”
启泰帝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太常寺卿林正清之女林薇儿，赐予三皇子秦镕为——庶妃。择吉日入府。”
不是正妃！只是侧妃！
秦镕和林薇儿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庶妃？虽然也是名分，但与他们心中所想的……差距太大了！
尤其是林薇儿，她幻想的是正妃之位，庶妃……这地位，在皇子的后院里，也不过是比侍妾略高一些罢了！巨大的落差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然而，皇帝的金口玉言已开，不容置疑！能保住性命和名分，已是天大的恩典！
秦镕反应极快，压下心头的失落和屈辱，立刻重重叩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儿臣……儿臣叩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心中狂喊：成了！虽然只是庶妃，但父皇终究没有深究！他保住了！他还有机会！
林薇儿也迅速反应过来，强忍着心头的失落和不甘，也连忙叩首，声音带着哭过之后的沙哑和“感激”：
“臣女……臣女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心中自我安慰：庶妃又如何？只要进了三皇子府，凭她的手段和“今日之情”，何愁不能更进一步？未来……还有的是机会！
婉妃也连忙叩首：“臣妾代镕儿和林氏，叩谢陛下隆恩！陛下宽宏大量，臣妾感激涕零！”
她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虽然儿子名声扫地，前途蒙尘，但至少命和爵位保住了！只要人还在，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羲和冷眼看着殿中三人“感激涕零”地谢恩，心中毫无波澜。
庶妃？呵，好一个“成全”！这看似轻描淡写的处置，实则比任何酷刑都更狠辣！这等于彻底宣告了秦镕在夺嫡之路上的出局！
一个在宫宴上秽乱宫闱、被父皇当众赐予一个三品官之女为庶妃的皇子，还有什么资格去问鼎大位？
这更是将林薇儿彻底钉死在了“以色侍人”、“德行有亏”的耻辱柱上，她和她背后的林家，从此在真正的顶级权贵圈子里，将永远抬不起头！
而婉妃……失去了儿子夺嫡的希望，她在后宫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好一招杀人不见血！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殿中的勋贵大臣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启泰帝这轻飘飘的一句“成全”，背后蕴含的冰冷含义，他们瞬间就品咂得一清二楚！
一些原本就保持中立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凛然：三皇子，完了。
陛下这是彻底厌弃了他。今日这“庶妃”之赐，看似恩典，实则是流放。
一些原本就依附于秦镕或婉妃阵营的官员，此刻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完了！靠山倒了！
他们必须立刻想办法切割，另寻出路！看向秦镕和婉妃的眼神，已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疏离和审视。
而与四皇子秦铮、九皇子秦钺，或者崔家、镇国公府等势力交好的官员，虽然面上依旧肃穆，但眼底深处却难掩一丝快意和轻松。
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出局了！朝堂格局，将迎来巨变！
四皇子秦铮，站在皇子队列中，身形挺拔如松。
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沉静如水，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只有那垂在身侧、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捻动了一下。
他身边的九皇子秦钺，年轻气盛的脸上则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痛快，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很快被身旁兄长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制止。
崔峻大人，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捻动着手中的佛珠。
羲和站在父亲身侧，如同月下幽兰，清冷独立。
她看着殿中叩谢皇恩、实则前途尽毁的秦镕和林薇儿，看着强颜欢笑、实则心如死灰的婉妃，心中毫无波澜。
001在她识海中模拟着无声的鼓掌。【宿主，这林薇儿跟前世不一样了，才庶妃啊】
启泰帝的目光最后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众人，仿佛要将每个人的反应都刻入心底。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漠然：
“今日宫宴，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他甚至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三人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臣等告退！” 众大臣如蒙大赦，齐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第138章 逆袭的世家女58
一场本该是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中秋宫宴，最终以一场惊心动魄的皇家丑闻和一道冰冷刺骨的“庶妃”旨意，仓皇落幕。
皇帝率先起身，在皇后和苏盛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琼华殿，背影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冰冷。
瑞贵妃紧随其后，在经过婉妃身边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嘴角那抹胜利者的微笑再也无需掩饰。
婉妃瘫软在地，被宫女搀扶起来，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秦镕和林薇儿依旧跪在殿心，接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或鄙夷、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洗礼。
秦镕脸上那劫后余生的侥幸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茫然。
林薇儿则低着头，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庶妃……只是开始！她一定要爬上去！
大臣们开始沉默地、有序地退出大殿。
没有人去和秦镕、婉妃打招呼，甚至刻意绕开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切割和重新站队的信号。
崔峻带着羲和，随着人流向外走去。在经过跪着的秦镕身边时，羲和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投去一个多余的眼神。
天水碧的裙摆拂过冰冷的地面，那抹酒渍在离去的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印记，永远烙印在了这个耻辱的夜晚。
宫门外，月色依旧清冷。
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今夜过后，启朝的朝堂，将迎来一场全新的、更加激烈的洗牌。
琼华殿的喧嚣终于彻底散去，只留下满殿的狼藉和一地无形的冰渣。
启泰帝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御书房内，烛火跳跃，将他略显疲惫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显得格外孤寂。
殿内的暖炉烧得很旺，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那份被愚弄、被算计的怒火，如同淬毒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越收越紧。
他闭上眼，方才殿中秦镕和林薇儿那拙劣的表演、婉妃声泪俱下的“求情”、还有群臣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都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晃动。
“苏盛。”启泰帝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御前总管苏盛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奴才在。”
“让‘影七’来见朕。”启泰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影七，执掌皇家暗卫中最隐秘一支的首领，专司刺探宫廷内外阴私。
“遵旨。”苏盛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无声地退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中央。
来人全身笼罩在不起眼的灰衣中，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出来，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深不见底。
“陛下。”影七单膝跪地，声音平淡无波，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查。”启泰帝只吐出一个字，目光锐利地盯在影七身上。
“中秋宫宴，静怡轩之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朕要知道，是谁先动的手，谁布的局，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朕给你一个时辰。”
“是。”影七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御书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启泰帝靠在宽大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轻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更添几分焦灼。
一个时辰，分毫不差。
影七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手中捧着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密折。
“陛下，查实了。”影七将密折高举过头顶。
苏盛连忙上前接过，恭敬地呈到御案上。
启泰帝拿起密折，展开。上面是影七特有的、简洁到近乎冷酷的笔迹，条理清晰地罗列着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信息：
源头：婉妃与其心腹嬷嬷密谋，借小宫女之手让崔羲和到殿中更换衣物，放了催情的香料，三皇子欲设计崔羲和与独处，制造名节受损事实，逼迫崔家就范，助力秦镕夺嫡。
手段：收买麟德殿宫女小翠，以添酒为名泼污崔羲和衣裳，引其至静怡轩。静怡轩内已提前燃放强效迷情香“红罗帐”，并安排内应。
变数一：崔羲和离席后，秦镕紧随其后，意图“撞破”并“负责”。
变数二：林薇儿被自称“婉妃宫中茹儿”的宫女（查无此人）以“三皇子相约”为由，诱骗至御花园僻静处，由另一名武功高强的女子（疑似死士）击晕。
行动：九皇子秦钺尾随秦镕，在静怡轩附近将其击晕。击晕林薇儿的女子将昏迷二人送入静怡轩内室。
善后：羲和安然无恙离开静怡轩。秦钺与神秘女子迅速撤离。
疑点：神秘女子身份不明，武功路数诡异，非宫中记录在案之人。其背后主使者指向性模糊，但行动精准，与四皇子秦铮、崔家动向高度契合。
结论：婉妃母子构陷崔氏在先，遭人将计就计，反噬其身。布局者手段高明，目标明确——废黜秦镕，重创婉妃。最大受益者：四皇子秦铮、九皇子秦钺、崔氏。
启泰帝的目光一行行扫过，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已然是乌云密布！
密折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呵……呵呵……”启泰帝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
“好！真是好啊！”他猛地将密折重重拍在御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烛火都剧烈晃动起来！
“不愧是朕的‘好’婉妃！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启泰帝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毒，“一个在后宫搅弄风云，构陷重臣之女！一个在前朝野心勃勃，手段下作至此！真是……好得很！”
他眼中燃烧着被至亲背叛的怒火和帝王尊严被践踏的屈辱。
苏盛吓得大气不敢出，深深垂着头，恨不能缩进地缝里。
启泰帝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腾。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婉妃母子……已经废了。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冰冷而清晰。既然婉妃母子如此渴望得到崔家的支持。
不惜铤而走险……那么，就让他们彻底“如愿”吧！只不过，这“支持”，得换一种方式！
启泰帝的目光落在御案上象征皇权的玉玺上，眼神锐利如刀。
“苏盛！”他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奴才在！”苏盛连忙应声。
“拟旨！”
第139章 逆袭的世家女59
“是！”苏盛立刻趋步上前，熟练地铺开明黄圣旨，研墨润笔，屏息凝神。
启泰帝站起身，负手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御书房内：
“御史大夫贾永连之嫡女贾文清，端方贤淑，温良敦厚，赐予三皇子秦镕为——正妃！择吉日完婚！”
苏盛手腕一抖，一滴浓墨险些滴落。
正妃？！给刚刚闹出如此丑闻的三皇子？！还是以古板严谨、家风清正闻名的御史大夫贾永连的女儿？！
贾文清更是继承了父亲传统古板的性子。连他这个在宫内的人都听说过。
让贾文清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去管束刚刚纳了“情难自禁”侧妃的秦镕？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启泰帝没有理会苏盛的惊愕，继续沉声道：
“郑国公府嫡女郑明珠，明慧知礼，宜室宜家，赐予四皇子秦铮为——正妃！择吉日完婚！”
苏盛心中了然。
郑国公手握京畿部分兵权，虽不如崔家势大，但根基深厚，且与瑞贵妃母族谢家颇有渊源。
这是陛下在平衡，也是给秦铮的补偿和助力。
“定远侯崔氏嫡女崔羲和，”启泰帝念到这个名字时，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停顿。
目光仿佛穿透夜色，看到了那个清冷自持、在丑闻中心却纤尘不染的身影。
“钟灵毓秀，德才兼备，赐予九皇子秦钺为——正妃！择吉日完婚！”
苏盛笔走龙蛇，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崔家！陛下竟然真的将崔家这颗明珠，许给了九皇子秦钺！
这……这既是天大的恩宠，也是将崔家彻底绑在了九皇子这艘船上。
九皇子虽是瑞贵妃亲子，但性格刚烈，军中威望高过朝堂，陛下此举，深意难测啊！是要用崔家的文臣势力为秦钺铺路？还是……制衡同胞兄长四皇子？
“礼部尚书何怀仁之嫡女何漫渝，温婉恭顺，赐予五皇子秦钊为——正妃！择吉日完婚！”
最后一道旨意，给了一直低调、存在感不强的五皇子，礼部尚书的女儿也符合其清贵文臣的定位，算是安抚。
一口气说完四道赐婚旨意，启泰帝仿佛耗尽了力气，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出一丝疲惫的佝偻。
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即刻明发，晓谕六宫及诸皇子府。”
“奴才遵旨！奴才即刻去办！”苏盛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卷好圣旨，动作麻利却恭敬无比。
他知道，这四道旨意一旦发出，必将掀起新一轮的朝堂巨震！尤其是三皇子那道……简直是惊雷！
苏盛捧着圣旨退到门口，看着皇帝依旧站在窗前的孤寂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轻声劝道：
“陛下，夜深了，您今日也劳心费神……不如，移驾去延禧宫歇歇？贵妃娘娘想必也一直悬着心呢。”
他知道，此刻唯有瑞贵妃谢玉心，能让陛下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启泰帝沉默了片刻，望着窗外被乌云遮蔽了大半的月亮，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延禧宫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安静。
瑞贵妃谢玉心并未安寝，她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坐在暖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今日宫宴的惊变，儿子的安危，以及后续的狂风暴雨，都让她心神不宁。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瑞贵妃立刻放下书卷，起身迎驾。
只见启泰帝在苏盛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但眼神深处那抹冰冷的怒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臣妾参见陛下。”瑞贵妃盈盈下拜，声音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玉儿免礼。”启泰帝亲手扶起她，触到她微凉的手指，眉头微蹙。
“手怎么这么凉？不是让你早些歇着吗？”
瑞贵妃顺势挽住启泰帝的手臂，引他到暖榻坐下，柔声道：“陛下未归，臣妾如何能安心歇息？今日……实在惊心动魄，臣妾这心啊，一直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