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多远,身后孤独的光亮被遗留在黑暗中,迎面包围我的是温暖的充满酒香的空气和纷纷扬扬的说笑声。一下从寂静踏入喧闹,我还有些不适应,停住脚步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村子的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排开了一圈长桌,族人们围绕长桌而坐。长桌围成的圆形空地上方悬挂着彩灯,五色灯泡聚集在一起挤成一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球状体,从这颗光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小灯泡照亮了这片空地上每个人的脸。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男人的大笑声,女人的交谈声,孩子们的尖叫声和老人的怒吼声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一起,让我恍惚回到了小时候。
上一次如此热闹的宴会还是在我五岁那年,是为了庆祝母亲怀上叶和斑。想到叶,我思维中断了一下,心中微微刺痛。
一些族人注意到我,朝我挥手同时举起他们手中的酒杯:“镜少爷,来喝一杯!”
我注意到斑已经被他们放倒在了,趴在桌子上宛如一条挺尸的咸鱼。真是惨无人道,连十一岁的小孩都不放过,我有了撤退逃走的冲动,斑都被灌醉了,简直不敢想我会被灌成什么样。
那些族人看出了我逃跑的企图,顿时眼睛一利一句话不说扔下酒,瞬间如狼似虎向我扑了过来,我刚迈开一步就被后面的人偷袭了——
视线忽然一黑,眼皮上一阵温热,耳边响起熟悉的傻笑声:“哈哈哈哈猜猜我是谁?”
我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就往前一摔,把他砸向冲过来的族人冷笑着回答:“你是个笨蛋。”
如狼似虎的人群笑纳了我上交给他们的祭品,宇智波辉的惨嚎声顿时响彻天际:“宇智波镜!你一点都不够兄弟唔唔”
他嚎都没嚎完就被人灌上酒,听上去格外可怜,跟被强吻了的小姑娘一样。我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钟,趁着族人给他对付他的时间偷偷溜走了。
跟辉一起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其他几个人也遭到同样的对待,喝嗨了的族人也不管男女老幼,见到面前站个人就想方设法灌酒。我看见不少人仗着自己身手敏捷,想要从这些群魔乱舞中逃出来,结果每次都被身手更加敏捷的醉汉拖了回去,我见着有趣,也浑水摸鱼在里面拖住几个人的脚步,把他们丢给喝醉的族人。一来二去,就有人发现了我这个一点没喝酒还在捣乱的家伙,指着我大喝一声:“快看,那是我们刚从前线下来的队长!他还一点都没醉呢!”
“喂喂喂!”我认出那个人是恒太郎,跟我一起在海边呆了两年,没想到转眼就把我卖了。
恒太郎满脸通红,打了个醉醺醺的酒嗝嘿嘿嘿笑,歪歪扭扭朝我张牙舞爪地走来:”嘿嘿队长你就别挣扎了。”
结果他还没走到我面前,就啪叽一声倒下,趴在地上发出香甜的鼾声。
他倒是睡着了,我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群酒鬼们摩拳擦掌拎着酒瓶就向我靠拢,还不忘讲究队形从四面八方包抄,我干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那个,能下手轻点吗?”
他们的回答是不能。
等我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不少人,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酒味,这味道是从我,从我身边这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头疼得要命,我倒抽一口冷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二哥笑嘻嘻地把满满一碗酒捏着我鼻子给灌下去了,在那之后就记不太清发生了什么。
拖着沉重的身体以及更沉重的腿?
???
我低头一看,辉正双手环抱着我的小腿睡得香甜无比,脸还贴在我的大腿上,这个姿势让我一阵恶寒,赶紧把他踢开,甩甩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哪个族人贡献出来的房间给我们这群喝醉酒的人休息,我绕了一圈,屋子里静悄悄的,没看到主人反而直接绕到了大门处,索性直接回家。
天空还是将亮未亮的灰色,只是东边出现了几抹红色的朝霞,尚未隐去的星子零零散散分布在头顶,和还未出现的太阳相对应的是西边的月亮,一大半隐藏了起来,只留下一小部分细细弯弯的月牙。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充满了泥土和植物的清香,潮湿微凉。
我深呼吸几次,感觉头痛好多了,辨认了一下方向朝自己家走去。
途中经过昨晚宴会的空地,发现那里桌子还没撤走,几十把椅子凌乱地摆放着,一些还倒在了地上,桌子上挤着满满的空酒瓶和放着食物残渣的碟子,不注意一脚踢上一个空酒瓶,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揉了揉眉心,绕开地上乱七八糟的垃圾,想起昨晚的热闹胸口一阵发热——
饱满的生命热情在一瞬间迸发,希望充斥在每个人的眼里,欢笑,庆典,美酒,亲人,好友这些美好的字眼让人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
我也被这些感动得胸口发烫……
等等……我的胸口真的在发烫……
我把手伸进衣领,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黑绳,盯着那枚挂在绳子底端的火红色勾玉,现在它正散发出惊人的热量,比刚才还要炙热,拿在手里都有种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我放下手,闭上眼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因为宿醉而模糊的知觉被重新调动起来,细细分辨着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
十几秒钟后,我睁开眼,向村后墓地的方向跑去。
第48章 我喜欢你(上)
在全力奔跑的速度之下,一分钟后我就站在了家族墓地的入口处。
墓地背靠悬崖,两侧被高而茂盛的树木包围着,不知是在树林中天然形成的大片空地还是人为清扫出来的。墓地里竖着高高低低新新旧旧的墓碑,大部分都是木制的,少数几个由石头雕刻而成。越往里去,年代越久远,墓碑上的字迹愈加不可辨认,紧贴着山体脚下的那几座已经不知墓主其名,也不知道他们是多少年前的同族。
这里非常安静,静到虫鸣鸟叫都几不可闻,动物似乎嗅到这片土地里的沉沉死气,全都聪明地避开。在我的眼中,那些墓碑已经化为一具具双眼空洞的尸体,他们全都穿着宇智波特有的深蓝色和服,和服衣襟的领口绣着红白团扇的族徽,静静地躺在泥土里。在我踏进墓地的瞬间,所有躺着的人都将头转向我的位置,每一双空洞的眼里都藏着一个欲说还休的故事。
抬起头,顺着陡峭的山体往上看去,只见悬崖顶端端坐着一只动物。它背对着正在升起的朝阳,因为光线问题毛茸茸的身体化为黑色剪影,剪影边缘被阳光勾勒出一条细细的金边,蓬松的尾巴轻轻在身后摇晃。它好像注意到我的视线,竖起的尖耳动了动,站起身,从后腿蹲坐变成了四肢着地,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都可以想象出它化为人形时脸上会出现的慵懒。
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第三个人,我沿着墓园的小路走到山崖脚下。
将查克拉聚集在脚底,我沿着山体迅速攀爬而上,很快便来到了崖顶。
当我到达的时候,小狐狸也早已化为了人形。她穿着火红色的简易式和服,头发长及脚踝,发尾被一根同样红似火焰的绸带束起,一双琉璃似的眼在看见我的瞬间弯成两弯月牙。
我不争气地在她对我笑起来的瞬间,屏住呼吸。然后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明白过来了一件事:
我喜欢她。
森川焰,我喜欢她。
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是不是忍者,甚至连她家住何方都不能确定,我依旧喜欢她。
明明只见过她两次,明明没有交集……
我苦笑了一下——原来我可是一点都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的啊,话说这是我第三次见小狐狸,也不算“一见”钟情吧?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啊?不高兴见到我吗?”没想到两年多没见,这只傻狐狸竟然变聪明了。在我苦笑之后她立刻脸色一垮,鼓起脸颊哼哼几声:“亏我还特地从家里溜出来找你,我走了!”
“等等!”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拦住她,“我很高兴见到你,真的。”
“我才不信!你上次说过执行完任务就来见我的,我在嘉鸣峡谷等了你好久都没见到你!”没想到小狐狸不但没有释怀,反而直接炸毛了。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护送火之国公主去和亲,途中见到小狐狸答应过几天就回来见她,只是后来接到叶死亡的噩耗急着赶回族里,处理完后又被派上战场,竟彻底忘记了这回事。现在回想起来,再面对森川焰质问的眼神,我心虚的不行,难得有些紧张:“我错了……”
小狐狸还是很不高兴,她眯着眼盯着我气鼓鼓地问:“那你说说看你错在哪儿了?”
我低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我错在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喜欢你。”
小狐狸刷地瞪大眼睛,原本气哼哼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了,整张脸都陷入了一种傻里傻气的空白,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张,隐隐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瞪着我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
我不闪不避地和她对视,很认真地再次告白:“我喜欢你,森川焰。当年食言是我的错,对不起。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你,对不起。没有早点找你告白……对不起。”顿了顿,我觉得自己耳朵暗暗发烫,只能忽略掉继续说道:“我……我总觉得自己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却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知道无论如何也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