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叫你还银子,你拖拖拉拉哭爹喊穷,贿赂起人倒是眼睛都不眨。要是换了康熙年轻那会儿,这些国之蛀虫早被拉下去砍了。
魏珠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富家翁哪里有在主子爷身边来的威风,奴才瞧着那些往日里尽给主子爷找不痛快的人一脸想问又不敢问,想试探又不知该怎么说的憋屈样,就跟喝了琼浆玉液一样的痛快。”
“你这奴才。”康熙听了果然畅快了不少,点点他哭笑不得。随即似想起什么,叹了一声,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道:“今晚月色不错,你陪朕出去走走。”
“扎。”他拿了一件黑色绣金边的大麾要给皇帝披上,康熙不悦的摆摆手:“不必了,朕还没到这般弱不禁风的地步。想当年亲征格尔丹时,五日不眠不休不是照样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那是。”魏珠顺杆子拍马:“葛尔丹哪里比得上主子爷的英勇。百姓们可都称您是比的过秦皇汉武、拼得过唐宗宋祖的圣明大帝。”
“老货,尽说好听的哄朕。”
“这可都是百姓们说的,奴才两耳听的真真的,哪里敢欺瞒主子爷。”魏珠把康熙哄得哈哈大笑。连同方才的阴霾也都散了。
康熙感慨了一声:“圣明大帝也有英勇迟暮的时候啊。”话语间有说不出的寂寥。
“主子爷在奴才心里永远都是那个诛鳌拜、灭三番,攻台,湾,打的红毛鬼子屁滚尿流的万岁爷。何况不是还有雪莲花吗。”魏珠低声道:“那高人不是说用雪莲花练成丹药,可增一甲子寿命。这般神物也只有主子爷这上天之子才能享用了。”
康熙看了魏珠一眼,负手望着广阔无际的苍穹,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豪情。是啊,天下还有谁还能尊贵过朕呢。储君未定,几个儿子一时也难以抉择,还是再多活几年吧。
陪着康熙散了会步,正准备回营,就在这时,寂静的夜里飘来两个男音,康熙远望,一个大帐子里,烛火通明,可以瞧见两个身影推推搡搡的争执不休。便指着问:“那是谁的营帐”
魏珠垫脚看了看,垂头回话:“是九阿哥的,就在十阿哥边上。”
康熙一听面色变了变,抬脚走过去,魏珠默默跟在后面,心里不断的祈祷:八爷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了,看主子爷的样子,等回京后就怕要昭告天下。真希望两位祖宗可不要说出什么惊言壮语来。
胤禟和胤誐还真是为了胤禩的事争吵,营帐里的摆设像被秋风扫过,能砸的全砸了一地。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乌鸡眼似得互瞪对方,脸上都带了伤。
“你到底借不借兵?”胤禟的桃花眼里没了往日的嬉笑怒骂,冷冰冰的盯着胤誐。
“不是我不借。而是不能。”胤誐垂下头,满眼的酸楚和涩然,虎灵灵的眼睛里带着哀求:“九哥,别逼我好吗?”
“你让老子别逼你?哈,那谁能不去逼八哥呢?特么的,不敬皇恩,不孝皇父,这种鬼话谁信?”胤禟一脚踢在倒地的椅子上,哗啦一下,木块飞溅,擦过胤誐的脸,带起一道血花。
“九哥。”他扬声警告,紧握成拳的手心里湿润润的一片:“你我先是臣再是子。穿云峰山高地险,皇阿玛是大清的支柱,不能有一丝疏忽。”
胤禟冷笑,眼中一片冰寒:“八哥已经失踪整整十天了。胤誐,老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在背后捅刀子?”
“我没有。”胤誐气的龇牙瞪目:“不管你怎么说,我言尽于此。等皇阿玛回京,我会亲自把八哥寻回来。”
胤禟抹了抹嘴角的血痕,扯了一个自嘲的弧度:“你确定找回的是活生生的八哥。咱们万岁爷非要八哥的命,就差没说八哥是野种了。”
“闭嘴。”一声怒吼,康熙端着黑气沉沉的脸走进来。胤禟挑了挑眉,恶劣的笑道:“皇阿玛这是来给儿臣解惑的?八哥究竟是不是您的儿子”
“逆子,朕斩了你。”康熙震怒,拔起佩剑往胤禟身上刺去。
“皇阿玛恕罪。”胤誐挡在胤禟身前,对上康熙卷着惊涛骇浪的怒眸:“九哥重情,只是担心八哥安慰。儿臣相信不仅是九哥,整个朝堂都接受不了一个皇子阿哥的无故失踪。皇阿玛一向示百姓如亲子,死刑犯也有申辩的权利。就算八哥真犯了滔天大罪,那也要等人回来,再定夺不迟。”
“更何况八哥贤王的名声可不是白得的。难道要所有人都承认自己眼瞎了不成。”
“放肆。”康熙气的吐血,脸青一阵白一阵,五彩缤纷煞是好看。他从来不知这个憨厚老实的儿子竟然也能说出这般珠玑的话来。不由得向胤禟看去。
“皇阿玛别看儿臣,这可不是儿臣教说的。”好家伙,要不是两人演练了好几遍,他真会被老十那双陈恳又真挚的双眼蒙蔽。莫非这人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皇阿玛,请你肃清谣言,还八爷一个公道。”
“逆子,朕……朕圈了你。”
胤誐梗着脖子也不去看他老子的脸色,跪在地上‘咚咚咚’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儿臣自小没了额娘,是八哥护着才不受奴才欺负。为哥哥打抱不平这是身为弟弟该做的。但身为您的儿子,胤誐更不想让阿玛失望。胤誐不孝,要杀要圈全凭皇阿玛做主,只是希望皇阿玛允了儿臣陪您一起块儿上山。儿子一身功夫除了征战沙场,最希望便是保护您的安全,请皇阿玛允许。“
说完又‘棒棒棒’磕头。康熙看着看着一脸倔强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曾几何时,他的儿子们对他没了父子之情,只尊君臣之礼。今天胤誐这番话戳中了他心中的柔软。只是,陈寄天的孽种必须斩草除根,哎……日后再好好补偿吧。
转念间,康熙便有了决断,他道:“皇九子胤禟抗旨不尊,对朕出言不逊,撤去所有职务,将为贝子。立刻返京圈禁宗人府,等朕回京另行发落。皇十子胤誐不敬皇父,念其初犯,责打三十大板。回京后执行。”
胤誐心中一喜,与胤禟暗暗交换一个眼色。心道:待回京了,皇阿玛哪里还有时间应付他。
“儿臣遵旨。”
翌日,待众人收到胤禟被圈的消息时,他只身带了小厮在年羹尧和御林军的互送下走在回京的官道上。
“最关键的一步成了。四爷,接下去就看您的了。”孙芷薇笑眯眯丢开手里的棋子,摸了摸怀里嗷嗷直叫的白虎团子道:“大白,二白饿了,容我告退。还有本姑娘实在不善棋艺,请四阿哥别再为难我了。”说完在红袖目瞪口呆的中转身离去。
☆、与八爷不得不说的故事
四爷受了重伤, 生死不明。这个消息比九阿哥胤禟被圈还要来的耸人听闻。只要不是眼瞎之人都能看出那位可是储君第一人选。这下子,本已经开朗的局势再一度蒙上阴霾。有些人甚至懊悔自己站队过早。
康熙站在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胤禛, 神色复杂难辨, 心里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疑虑多一些。
“老四什么时候能醒来”
几个随行御医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听见康熙问询, 出列作答的是闻御医,最擅长毒伤和调理, 医术只略逊于言行之。
他欲言又止的道:“禀万岁爷,四阿哥是被毒蛇所伤, 此刻剧毒缠身, 这伤又在要害, 不能按寻常的法子放血疗毒。”
他抹了把汗,干脆把心一横,直言不讳:“奴才虽善解毒, 却只善解草药之毒,这蛇毒……奴才该死。”
呯呯磕了几个头, 光溜溜的脑门上殷红一片:“奴才斗胆恳请万岁爷即刻送四阿哥回京,言御医医术高明,仁心仁德, 由他亲自操刀,许还有一线希望。”
“庸医。”康熙怒斥:“要是治不好四阿哥,朕要你们通通陪葬。”
“奴才们定竭尽全力。”老康挥挥手,让人滚下去。疲倦的闭上眼, 心中有说不出的古怪。但回忆起胤禛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与巨蟒搏杀,他要是放弃这个儿子,岂不是叫天下人心寒。
魏珠待太医退下后,隔着帘子压低声音道:“主子爷,四福晋和两人侧福晋得知四阿哥受伤,在外边求见。”
康熙苍白的眉峰皱成一道沟壑,不耐的道:“让老四家的回去约束好下人,朕不想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告诉她准备好宽敞保暖的马车,等着朕的口谕。”
魏珠应是,心道主子爷这是准备送四爷回京了。哎……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他感慨着,转身把话带给林黛玉。林黛玉听了秒懂,紧蹙的眉梢似有化不开的忧虑,强打笑颜,塞过去一个荷包道:“多谢魏安达提点。”
“不敢不敢。”魏珠收下东西,语气诚恳:“奴才也盼望着四阿哥吉人天相,早日康复。”
胤禛整整昏迷三日后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中听见两个女子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是他的福晋林佳氏,伸手一摸,身下垫着几层软垫,身子也固定在一处。是以虽然摇摇晃晃,却也没有太过难熬。他微微一思索,便知道这是在回京的马车里。
嗓子都快冒烟了,两个女人却只顾攀谈。他家福晋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四爷小心眼的记上一笔,动动嘴唇,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