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飘起了鹅毛大雪, 夹到两旁的大树上堆积起厚厚的白雪,压弯了的枝条迎风颤抖, 被风吹的烟尘一样在脚下飘荡。
上朝的官员们一个个在雪地里行走, 看到熟悉的同僚也只做点头交流。康熙51年发生了太多的大事。从年初追缴库银到年末太,子落马, 瞧着身旁的位置不知换了几波人, 百官们兢兢战战,如履薄冰, 就怕突然又冒出什么事来被牵扯其中。
紧张而萧肃的气氛直到冰嬉大赛开始才略有回暖。胤禛翻阅着桌案上的折子,脑中沉思着一连串事件背后的意义。
佟国唯之子隆科多接管九门提督, 这让他在地理上占得先机。作为隆科多的堂兄, 佟国刚嫡子鄂伦岱却挺八阿哥胤禩。不过此人刚愎、高傲不足为惧。
胤禛内有邬思道, 信音和尚出谋划策,外有田文镜,李卫为其在民间造势。兵部有家臣年羹尧手执实权, 还有林黛玉为其拓展人脉,看似四角齐全, 胜券在握。
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这个八弟,他琢磨了十几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能从江南必死之局中绝地反击, 拼的可不止运气二字。
胤禩有贤王美誉,又与朝堂大部分人交好,虽然这些人都秉承中立的态度,但保不齐最后他们会倒向胤禩这一方。特别是粘杆儿传来消息, 其中有几个汉臣与他走动十分频繁。这几人要不就在文人中声名远播,要不就富甲一方。
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胤禩究竟是什么时候获得汉臣的支持 他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令胤禛有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苏培盛在门外已经站了好一会,他踮起脚焦急的往屋里张扬,万岁爷的帐仪队已经出了皇宫,爷再不准备,一会儿就赶不上了。
索性他家主子时间观念强悍,在苏培盛决心闯书房前,胤禛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冰山脸上面无表情。苏培盛偷觑了一眼,觉得爷身上的寒气比往日更胜。
奇怪,爷和福晋这些天你侬我侬,黏黏糊糊,好像要把新婚的甜蜜全补回来似得,按道理应该春风得意才是啊 摇摇头笑笑,他这个无根之人果然搞不懂男女间的情,情爱,爱。
跟在胤禛身边,不紧不慢的汇报消息:“爷,福晋说答应帮十四福晋看花式就不等您了,让您自己去找十四爷。十四爷和十爷、十三爷这会儿应该在指挥骁骑营的侍卫,万岁爷坐的肩舆还有十来分钟就出五凤楼。”
“八弟和九弟呢?”
“九爷和鄂伦岱大人的几个公子在一起。八爷据说是身体不适只带了那位会医术孙姑娘,马车跟在仪仗队的最后边。”
胤禛嗯了一声,接过下人牵来的马,一个翻身跃上,往正阳门去。
孙芷薇窝在马车里,身上卷了三层毯子还冻得发抖。再瞧瞧胤禩,只穿着一件夹棉锦袍,外罩坎肩。心中赞叹:有内里就是好啊。
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爱新觉罗家的皇子从小都研习中原的武术,据说是陈寄天向康熙推荐。康熙身体力行后感觉非常不错,便推行下去,让所有满人练习。怪不得她明明有轻功再身,却始终逃不开他的魔抓。
两人并没有黏糊在一起,而是各自占据一边。自从上次见过郭络罗氏,血洗芙蓉园后,他来见自己交代了真实身份,就把待在书房里整整一周时间。两人从那时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胤禩比往日里更宠着她,但除了搂搂抱抱,没了更深层的亲密。偶尔瞥见他瞧自己的眼神,隐忍欲,望同时还带着怨恨。
当然这恨意跟她没半毛钱关系。芷薇知道他是在怨愤自己的身份,陈寄天和良妃的儿子。尼玛,这都已经偏差到哪儿去了。两人同父异母的事实让胤禩即想靠近,却又怕对方觉得肮脏,一周的时间不仅是给他自己的缓冲,同样也是给芷薇一个理清思路的机会。
如果,她的选择是……他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做。幸好,小薇没有疏远他。
其实孙姑娘想告诉八爷,您多虑了,他们两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前头我们就提过,芷薇每到一个小世界,用的都是自己的身体,她是孙家的人,不姓陈。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嗯”胤禩多么想拥抱眼前的人,可在对方态度明了之前,他不敢。他拉着芷薇的手,定定的看着她。
孙芷薇笑道:“八福晋说了,你就信了”虽然人家说的有条有据,但万一是忽悠呢
胤禩紧抿了薄唇,似在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身边还有一个暗卫,出自‘夜灵’是陈,陈先生手把手教养张大的。那位死后,他叛出‘夜灵’后来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先前并不是知道他是……,那日后,他向我坦白了。”
还有他的管家阿林,先前一直想不通为何他对自己坐上那个位子这般热衷。只道是与皇帝有仇,康熙越是厌恶的儿子,他就越要让他坐上皇位。
不曾想,他居然是陈寄天的死,党,两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陈寄天投奔康熙后,他便隐与暗处,帮其出谋划策。良妃下药事件发生后,他本想去灭口。别看陈小哥深受康熙信任,可无时无刻不是脚踩尖刀子过来的。是以,他怎么能有污点
观察了良妃几日,阿林发现这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许是小看多了人心险恶,对着这种纯良的小白兔他竟然有些下去手了。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小姑娘。良妃,我们姑且称她为卫氏,在《清代十三朝宫闱秘史》里说她“美艳冠一宫,宠幸无比。”可见长得非常漂亮。再加上她纯洁又楚楚可怜的属性加持,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阿林不知不觉落入温柔陷阱也情有可原。
阿林找机会接近卫氏,倾听她的烦恼,甚至一度暗示能带她离开这里。但瞧着对方对康熙至死不渝,阿林将爱恋深埋在心底。开始为她寻觅良策,还将当日知情的丫头奴仆全部灭口。
谁知卫氏成了康熙的妃嫔后,分分钟出卖他。康熙震怒。他能因为各种原因放过陈寄天,可你算什么东西一道圣旨下来,缉拿叛,党。阿林左躲右藏,最后不惜毁容这才逃过一劫。至此对康熙和良妃恨不得吃其肉,嗜,其血。
有这两人的证词,胤禩想不承认都难。孙芷薇听了半响无语,她以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已经够狗血了,事实却告诉她这天下只会有更狗血的事发生。
“小薇……。”男人期盼的看着她。
芷薇摸摸鼻子,清咳一声道:“那啥,其实我并不算是陈寄天的女儿。其中的原因挺复杂的,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坦白自己的来历,把人吓到了怎么办
胤禩眼眸子亮了亮,微笑着把人拉进怀里。心中松了口气,不管这小女人究竟是谁,他都不会放她离开的。前头的马车速度减缓,芷薇撩起帘子探去,还没瞧见外头的风光,冷风已经呼啸着吹进来。
特么的,这北方的天气也太冷了。她久住江南,一时受不住怎么破
温热的暖流传导在身上,是胤禩在给她输内力,不过那热流在身体里打了个圈就不知散去哪儿了。芷薇阻止他,道:“别浪费了。我这漏底的体质根本聚集不起来。你的身体虽然已经无恙,但多存着点内里有备无患。”谁知道这次出宫会不会碰上麻烦
胤禩笑了笑,转身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件全白色的雪貂斗篷,为她披上,仔细的系上带子。又从另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暖手袋,外边用锦布包裹了,既能保暖还不烫手。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零食、伤药、饮品,让四个白时刻准备着。
芷薇感动的眼泪汪汪,嗷得一下子把人扑倒在马车里:“胤禩,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除了老祖之外,唯一一个能将她方方面面都能打理这般细心的人。
亲了亲她的额头,胤禩笑道:“我会永远都对你好的,生生世世。”
孙芷薇心中一颤,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过很快这纠结的情绪就被西苑三海的景色替代。路盲属性导致她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跟土包子似得兴奋。
见她开心,胤禩的心情也不错,掀起车帘一角,把景点一一指给她看。最后点了点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道:“那儿是一片未被开发的森林,虽然眼下不是打猎的季节,但里头风景不错,偶尔还有些很有意思的猎物出没。要去瞧瞧吗”
芷薇点点头,她对打猎没兴趣,却想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草药。胤禩知她所想,手指划过一座高耸入云霄的雪峰道:“据说穿云峰从一周前便有彩光环绕,也许真有宝物出世也说不定。“
孙芷薇了然,怪不得康麻子要跑来这里来冰嬉,听胤誐说前几年都是在皇宫里举办的。
“八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熊孩子胤誐大步流星走来,和芷薇寒暄后,手肘轻撞了胤禩,低声道:“皇阿玛在暖阁召见群臣,八哥,咱们机不可失。”
胤禩点点头,嘱咐四个白好好伺候孙芷薇,临了,还不忘意有所指的提醒她,晚上的鹿肉可以多用一些。
孙芷薇……。
☆、与八爷不得不说的故事
翌日, 孙芷薇华丽丽的起晚了。胤禩好说歹说,答应条款若干才把小人儿哄回来。两人享用了早餐后, 芷薇备齐采药工具走出房间, 胤禩正好牵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