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破开那层壳子,她会彻底绝望彻底心死。
——那回不去的岁月,那夺不回的曾经,又要有多勇敢,才敢面对这样支离破碎的荒唐半生?
所以软弱,所以逃避,时雨心知肚明,是以并没有逼迫她去面对这可憎的现实。
——隔着浮华的光影,护她一世安然无恙。
日子照常要过,时雨和现世的牵连却渐渐断却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归现世,唯有偶尔跟浅川奈绪联系时才会前往现世一趟。
时雨一点点加大自己对本丸的掌控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就像一掬膨胀的易爆气体被无限压缩,何时会爆裂出惊天轰鸣,谁也说不清楚。
时雨接手了牙首的职责,很多时候要从其他几位成员的手中接收大量的情报消息,并且将之进行整理规划。
定期还要改变情报的渠道,修改暗号和密信所用的密文,以确保组织内部成员传递信息时绝对的隐秘性和安全性。
组织内部的运作模式已经十分完善齐备了,时雨按部就班,虽然忙碌却并没有太过的慌乱。
知道有一天夜晚,两位不速之客踏着月色,来到了本丸。
浅川奈绪拢着风衣,身后跟着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时雨的房间之后,便立刻布下了结界。
女子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惨白且没有任何表情的容颜,一开口,却是干脆利落地道:“银衣死了。”
时雨微微一怔,来者便是那日在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军装女子弥生,在时雨的印象里那是个严谨到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少女。
可是此时她高束的马尾散开,披头散发,她薄唇微抿,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冷声道:
“青鸟的本丸失联,她的坐标爆发了空间乱流,如今下落不明。”
银衣是上一任牙首,在卸任审神者之后便回归了现世,能成为牙首,其实力与智谋可见一斑,缘何会突然暴死?
——甚至没来得及传递任何的情报与求救信息。
“她死在现世,自己的家中,据说是因为她妹妹嫉妒姐姐拥有灵力可以就任审神者的职务,一次争吵之后失手错杀了银衣。”
弥生整理好自己的衣饰,取出一根头绳,一边束发一边道:“但是她妹妹现在疯了,什么话都问不出来,银衣那边的情报可能泄露了。”
“很抱歉,我越过了你直接切断了所有成员的情报渠道,因为我怀疑我们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
“青鸟转换坐标据说是为了打探一则情报。”浅川奈绪在一旁补充道,“青鸟的灵力是偏治愈系的,她同我一样是负责后勤与情报整理的。”
弥生整理好自己的形容,肃穆道:“我是战斗人员,青鸟一直是我的搭档,但是这次她说自己必须要去调查一件事情,具体是什么却没有跟我讲。”
“两种可能。”弥生抬手比出两根手指,冷声道,“第一,她觉得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是她个人私事。第二,她觉得我的身份不好参与此事。”
弥生微微低头,冷峻的容颜都藏进了黑暗里,压低了声音道:“我是军政世家出身的,但是势力大部分在部队里,与时之政府恰好相反。”
——时之政府回溯时间与历史,将不曾存在于过去的人送回到过去,而在历史中他们也只能使用冷兵器,自然排除了军队的插手。
“倘若不是我有足够强大的灵力,我是不可能就任审神者的。”弥生冷淡地挑了挑眉,道,“我怀疑有人用银衣的身份给青鸟发了什么情报。”
弥生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开口了,但是她的未尽之语,时雨和奈绪却都听懂了。
——青鸟八成是出事了。
“将青鸟最后的坐标给我,立刻开始调查时间的回溯方位。”时雨立刻开始着手安排此事,“通知下方,将所有消息封锁,防止时之政府亦或溯行军的介入。”
“奈绪麻烦你调查一下青鸟的时空坐标,弥生你负责封锁消息以及去其他人的本丸里传递一下情报。”
“诺。”奈绪与弥生颔首,亦不多话,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时雨披着外套起了身,也已感觉睡意全无,弥生轻描淡写地说着银衣的死,平静之下却又传递着晦涩的感伤。
——本来以为她能逃掉这该死的宿命的。
——毕竟她是个那样聪明的女子。
许是这个组织里的成员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许是军队出身的弥生有着一颗比他人更为冷硬的心。
踏着友人的尸体继续战斗,或许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吧?
谁知道呢。
鹤丸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深夜里有人轻叩门扉,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被大俱利踹了一脚,不得已地爬起来开门。
打着哈欠拉开了门扉,看着站在门外的女子,鹤丸国永惊得魂飞天外脱口就是一句“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夭寿啦!主君终于决定开寝当番了吗?!#
#这是夜袭吗这就是夜袭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夜袭吗?夭寿啦我还开门了!!!#
#等等不对啊这里是伊达组的寝室主人你要一次性睡几个啊?!!!#
鹤丸国永的脑海里立刻飚过万屋周刊里的暗黑本丸事件一二三,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不得不说的事一二三。
但是还没等他回神,时雨便已经微微躬身,道:“鹤丸殿下,有件事情务必拜托于你。”
听出了时雨语气中的严肃,鹤丸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道:“你说,就放心交给我吧。”
“这几天我可能不会在本丸里。”时雨抬手找了找,鹤丸抬头,就看到长廊阶梯之上缓缓走上来一个与面前女子一模一样的人。
“这是我的式神,拥有我一丝分灵,这段时间还请鹤丸殿下、长谷部君和一期殿下替我安排所有的出阵任务,不可被政府发现端倪。”
鹤丸国永偏首看向那分灵式神,身着巫女服的少女微微颔首浅笑,温润清雅,一如初见。
“啊,我倒是没问题啦。”鹤丸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碎发,焉巴巴地宛如一只鹤球,“但是长谷部和一期肯定会完成得很好的啦,为什么还要找我……”
“长谷部君这段时间会替我安排所有出阵内番的任务,一期殿下这段时间会是我的近侍,帮我应对来自时之政府的勘察。”
“而鹤丸殿下。”时雨拉起鹤丸国永的手,在他的掌心内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倘若本丸……发生任何意外,一切就都麻烦鹤丸殿下了。”
鹤丸国永发誓,自己这次真的受到了惊吓。
虽然知晓主君惯来很信任他们,也发自内心地把他们当成家人,但是鹤丸国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主君的名字。
对于付丧神与审神者来说,名字实在是太过重要的东西了。
鹤丸国永有些焦躁地扯了扯嘴角,声音第一次染上了沧桑的叹息:“虽然很高兴您这样信任我,但是这么做还是不对的。”
“名字不仅仅可以用来神隐的。”鹤丸难得地敛去了往日里灿烂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时雨的脑袋,慢悠悠地道,“你应当知晓阴阳师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名字是最短的咒’吧?时之政府不让审神者将名字告知付丧神,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知晓,因为名字是催动言灵的根本,得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时雨微笑着颔首,道,“但是名字这种东西……”
“鹤丸殿下还记得名字最初诞生的意义吗?”
——是为了给人呼唤的。
“比如我说‘鹤丸国永,快跑’,或许你本身并没有想要服从的意思,但是因为我呼唤了名字,所以你会下意识地做出相应的动作。”
“这就是名字的力量,而名字落到了拥有灵力的人手中,就会变成了一种言灵的束缚。”
“付丧神最初将名字交予了审神者,这就是代表了一种服从,因为掌握了付丧神姓名的人,可以命令付丧神。”
“但是言灵也分为上下从属的,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这个必要。”时雨露出了安抚的笑容,轻声说道。
“我也不会让你们暗堕的。”
——鹤丸国永最为担心的,是假若有一天他暗堕,知晓审神者名姓的他将会成为刺向审神者的最锋利的那把刀。
“长谷部君为人严谨,所以在安排日常任务方面肯定会一丝不苟条条有序,一期殿下性格温和,应变能力与外交能力极强,应对他人的探访再适合不过了。”
“那我呢?”鹤丸国永低头凝视着掌心,五指微微收起,“被您交付了名姓的我呢?”
——应对本丸里的意外情况?可明明他不是最强大的,不是最圆滑的,大部分时候还是那样爱玩爱闹的。
“啊,这个,有两个原因吧。”时雨朝着有着自己模样的式神摆了摆手,身着巫女服的式神立刻俯身行礼,转身朝着时雨的房间走去。
“一来,虽然我并不畏惧神隐,也知晓低位神无法神隐高位神的神眷。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杜绝这种想法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