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知道陶姜这么讨厌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伤害陶姜的事。
陶姜收回视线,抬脚继续往外走。
虞葵下意识跟了过去,却被谢星执拉住,“她脑子有问题, 你别管她。”
虞葵挣开他的手, “我也有话想跟她说, 你先吃饭吧。”
说完她追着陶姜出了图书馆, “等等。”
陶姜脚步很快,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 虞葵小跑着拦住她, “能聊聊吗?”
陶姜停下脚步,语气不善道:“你追过来干什么?”
虞葵从羽绒服的兜里取出不知装了多久的艺校招考名单, “给你。”
陶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
“你的演技很好, ”虞葵抿了抿嘴角,轻声说:“现在还有艺校可以报名,春节期间就能参加考试, 不会影响之后的学习。”
陶姜顿住,没想到虞葵会给她这个。
“你的演技非常好,”虞葵顿了顿,继续说:“之前就想跟你说,又怕太冒昧, 但我想你的人生多一份选择,即使你现在很讨厌我。”
陶姜站在原地没说话,她盯着虞葵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庞,才发现她的眼睛非常清澈,就像是平静的湖水,让人忍不住信任。
“艺考?”陶姜嗤笑一声,“你觉得我适合当演员,我就要去当演员吗?多管闲事。”
她把招考名单扔到地上,昂着下巴,面带嘲讽道:“你是觉得我考不上大学,所以让我去参加艺考,你是在羞辱我吗?”
虞葵后退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名单轻声说:“我没有羞辱你。”
她拍了拍名单上的雪渍,“我也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抱歉。”
陶姜身体一僵,看着她略显落寞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不可能参加艺考的。”
她冷笑着说:“我家里人要是知道你对我的建议,肯定会骂人。”
“我不可能参加艺考,也不可能当演员。”
“我知道了。”虞葵心里有点难过,却没有继续坚持:“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陶姜没说话,转身踏上了刚到站的那辆公交车。
虞葵看着她离开,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偷偷把学校名单打出来,却没考虑陶姜会不会接受。
陶姜说得对,她就是多管闲事。
虞葵买了两杯果茶回到图书馆,谢星执正在翻漫画书。
虞葵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他,“卷子写完了?”
“一上午都在写卷子,也该放松放松,”谢星执把书塞给她,“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虞葵摇摇头,“先吃饭吧。”
“好。”
回家的路上,虞葵把艺考学校的名单丢进了垃圾桶,她望着头顶深沉的天空,心想她跟陶姜真的做不成朋友,还是继续当普通同学,等高考结束就各奔前程。
大年初二,秦母带着秦尤上门拜年,笑着说秦尤上学期的成绩有了提升,打算让他报考本市的重点大学。
“我就他这一个孩子,不想让他去太远的地方,”秦母笑着说:“我觉得本地大学都挺好的,让他再努努力。”
虞妈妈听了点点头,“秦尤的成绩一向很好。”
“你们家虞葵呢?有没有确定下来的目标?”
一旁坐着的秦尤转头看向虞葵,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看她自己的意愿吧,”虞妈妈道:“等高考完再决定,留在本地或者去其他地方都行,只要她高兴。”
秦母闻言有些羡慕,“我可做不到像你们这样洒脱。”
秦尤低着头没说话。
吃过午饭后,秦母便带着他离开。
两家人现在看似相处融洽,实则感情早已回不到从前。
“你和虞葵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秦母有些无奈:“她从前多喜欢你啊。”
“没什么好说的,”秦尤面色淡淡:“我跟她已经不是朋友了。”
“你!”秦母被他气得脑门疼,“你真是个死脑筋。”
秦尤没理会她,进房间跟陶姜发消息,明天他要带她出去玩。
高三下学期开学,虞葵又回到了紧张的学习中,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纪第一的位置,成为老师重点监督的对象。
春天过去,初夏到来。
虞葵从教室里出来,夕阳温柔地洒在走廊里,原本有些浮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听见身后陶姜在给人打电话:“你去奶茶店等我,我的手机现在有问题,你说话我都听不太清楚。”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陶姜轻笑一声:“怎么办?当然是你给我买了,不然我用什么?到时候给你发消息都不行。”
虞葵看着她手上的手机,是去年的款式,看起来还很新。
“好了,我马上过去找你,周末你带我去买手机。”
她从虞葵身边经过时,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很好闻,让虞葵想起明媚的春天。
陶姜没有报考艺校,成绩也没有太大的进展,班主任对她很担心,找了好几个同学帮助她,效果却不大。
班主任没办法,只能不断给她增加压力,希望她能够尽快赶上来,但陶姜却未把这些担忧放在心上,虞葵某次听到她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说班主任刻意针对她,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但班主任还是看不见。
虞葵当时的心情无比难受,很想上前争辩,但话到嘴边,只剩下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冷意。
虞葵跟在她身后往校门口走,看着她跑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奶茶店。
她转过身,踏上了回家的公家车,没有看到身后秦尤接过陶姜书包时的亲昵。
“你看,我的手机真的坏了,”陶姜抱怨道:“屏幕都划坏了,打电话声音嗡嗡的,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否则我晚上就不联系你了。”
“好。”秦尤接过手机检查了一番,随后道:“那周末我带你去买。”
“好啊。”陶姜眼眸弯起来,立刻抱住他的手臂,“就知道你对我好。”
秦尤脸色微红,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对了,你还是给我补习吧,”陶姜想了想说:“再过一个月就考试了,我可不想再天天被老师当面批评,烦都烦死了。”
“好,”秦尤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你想考哪个学校,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陶姜怔住,“你学习比我好,怎么可能跟我一个大学?”
“就算不在一个大学,我也要跟你在一个城市,”秦尤不容置疑道:“我不想跟你分开。”
陶姜似笑非笑,“就这么舍不得我啊?”
“你是我女朋友,肯定要在一起。”秦尤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甩开我。”
“胡说八道!”陶姜瞪他一眼。“谁是你女朋友,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还敢要名分。”
“你给不给?”秦尤步步紧逼,不想让她逃避,“我喜不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吗?”
“离我远点,”陶姜后退两步,“我们还是学生,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都已经成年,”秦尤道:“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或许是跟陶姜相处太久,越是接触,秦尤越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漂亮,也很喜欢玩弄人心,看着他为她疯狂的样子,她总是得意洋洋。
秦尤知道她的劣性根,却从来没有介意过。只要她开心,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辜负自己。
但现在,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是成为男女朋友,还是继续拖下去。
“这是在奶茶店,”陶姜笑意微顿,“你确定我们的关系要在这里改变,而且你都还没有跟我正式表白。”
陶姜面露嫌弃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简简单单就答应你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成为男女朋友之间的必要步骤,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节奏瞬间被陶姜掌控,秦尤完全落入下乘,但他并不觉得难受,“好,我来准备。”
他动也不动地望着陶姜,眼中的情意似乎要溢出来。
陶姜勾起嘴角,“瞧你那样,真不值钱。”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好。”
陶姜轻哼一声,拿着奶茶跟他去附近吃饭。
周末,虞葵在房间里学习时,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想也不想的挂断,直到那个号码发短信过来:“我是秦尤。”
虞葵心头猛然一跳,怎么可能是秦尤?
自从她把秦尤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最后的牵绊。
秦尤......为什么要发短信?他是有什么话想告诉她吗?
下一刻,电话号码又打进来,虞葵愣在原地几秒钟,却好像是过了一辈子。
她指尖微颤,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她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那头的嘈杂声,不知道秦尤究竟在哪里。
“虞葵?”秦尤熟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虞葵身体一僵,没想到真的是他。
“能听到我说话吗?”秦尤声音有些焦急,似乎陷入了莫大的困境中,“能听到吗?”
虞葵本应该挂断他的电话,用行动告诉他,他们已经绝交了。
但她做不到,她一直期待着他能找自己,就算是在电话里也好。
他是她曾经喜欢过很久很久的人,是她孩童时候最好的玩伴,是她一整个青春。
“我能听到,”她听见自己说:“秦尤,我能听到。”
第32章 问她借钱 永远不要磨灭光……
听到她的声音, 那边顿了顿,虞葵只能听到无尽的嘈杂。
她轻声问:“你给我打电话,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除了这个,虞葵想不到其他理由。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不再奢望秦尤能回头。但多年的友谊还在,她不可能真的不接他的电话。
“虞葵,你能借我点钱吗?”秦尤站在手机专卖店门口,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想买东西,身上的钱不够。”
说这话时, 他的心情很复杂, 但却没有其他办法。
他以为给陶姜买手机并不困难, 但陶姜要最新款的高档手机, 他身上的钱根本不够。
但承诺已经给出,他不可能让陶姜失望, 也不能去问秦母要钱,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虞葵。
她每年的压岁钱不少, 全都被她存起来。还曾说等他们上大学了, 给他买电脑。
秦尤知道她有钱, 经过短暂的挣扎过后,他决定打电话给她。
她不会拒绝自己。
他心里很清楚,虞葵太过注重感情, 她会和从前无数次那样,解决他遇到的任何问题。
包括这次。
虞葵愣住,“你问我借钱?”
秦尤紧紧握着拳头,“你如果没有就算了。”
“你想要买什么东西?”虞葵并没有羞辱嘲笑他的意思,“需要多少钱?”
“我的手机坏了, 秦洲想也不想道:“买新手机还差五千块钱。”
虞葵心头一跳,想起之前陶姜说“手机坏了周末出去买”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什么样的手机需要补五千块钱?秦尤从来就不是追求奢侈的人……
“你有吗?”见她不说话,秦尤有些着急,“你要是没有的话,能不能……”
“秦尤,你是给自己买吗?”虞葵下意识问。
“嗯,”男生立刻回答:“我想换个好点的手机,以后上大学也能用。”
“好。”虞葵说:“我有钱,你把卡号告诉我,我给你转账。”
秦尤立刻报出银行卡账号,用更低的声音说:“谢谢你虞葵。”
“不用谢。”虞葵用网银将钱转过去的瞬间,心里并没有出现帮助好朋友的轻松,反而像是失去了某种对秦尤的滤镜。
是他卑微的问自己借钱,还是他变得和自己记忆中不一样?
虞葵说不清楚,但那失去的一点,却是她对秦尤的感情。
不知什么时候看过一个说法,当曾经喜欢过的人问你借钱时,他在你心里最后一点光环也磨灭了。
虞葵看到时还嗤之以鼻,觉得写书的人太过绝对。
她那时候想,不管秦尤将来想做什么,她愿意把所有压岁钱都花在她身上。
可当她得知秦尤借钱是为了买高档手机时,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没有借机跟秦尤多说,而是默默挂断了电话。
虞葵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敢轻易证实。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想的那样,那她早就变成了笑话。
她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也不想把曾经的美好全部磨灭。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虞妈妈进来送水果,“怎么了宝贝,心情不好?”
虞葵摇摇头,“妈妈,我中午想吃可乐鸡翅。”
“好嘞,”虞妈妈走过来抱抱她,“别说是想吃鸡翅了,你现在就算是想吃龙肉,妈也得给你弄过来。”
虞葵心中一暖,“我才不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呢。”
“那你还想吃什么?”虞妈妈拉着她坐下,“妈给你安排。”
“红烧鱼。”
“可以,”虞妈妈看了眼时间,“家里有鸡翅,只要去楼下买条鱼就成。”
“谢谢妈妈。”虞葵靠在她背上,有些恹恹地说:“妈,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笨呀?做事情总是想的太少。”
“你哪里笨?”虞妈妈立刻否认道:“你可是年级第一,天下第一聪明,谁敢说你笨?妈第一个跟他没完。”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葵有点囧,“我是说考虑问题,是不是很没有脑筋?”
不管是面对陶姜还是秦尤,她都很傻气。
虞妈妈沉默了片刻,抬手捧起女儿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是笨,你是太过善良,这种善良会让你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成为值得依靠的存在。”
“但这种善良也会让你轻易受伤,这是妈妈最为担心的地方,但那并不是你的错,如果善良在其他人眼里是傻气,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在妈妈心里是最好的,妈妈为你骄傲。”
虞葵眨了下眼睛,“妈,我现在总怀疑自己的曾经做过的决定,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
“人总是在时刻反省的嘛,”虞妈妈揉揉她的脑袋,“更何况是你这么聪明的宝贝。”
“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才这么说,”虞葵鼓鼓腮帮子,“要是其他人,你才不这么说。”
“那当然,”虞妈妈道:“你被妈妈生下来起就受到妈妈的偏爱。不管你长多大,你在妈妈这里都是小公主,妈妈希望你身上的善良永不会被磨灭,做事有原则,在优先爱自己的基础上再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不是让别人磨灭你身上的光芒。”
“你明白吗?”
虞葵点点头,心情逐渐变得好起来,“妈妈,谢谢你一直爱我。”
虞妈妈轻笑一声,“知道妈妈爱你就不要总是闷闷不乐,妈妈心都要碎了。”
虞葵脸微红:“……知道啦。”
陶姜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拉着秦尤自拍,“这款手机的拍照效果太好了,我真的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秦尤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向虞葵借钱的羞耻感也消散了许多。
“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你喜欢这款手机。”早知道的话,他会想办法多攒点钱。
“我也不知道嘛,”陶姜看他一眼,“你不会嫌弃我败家吧?就是个手机而已。”
“我们还是学生,”秦尤垂眸道:“我目前还没有挣钱的能力,太贵的东西也会有负担不起的时候。”
陶姜愣了一下,“你觉得这个手机很贵?”
秦尤没办法把自己向虞葵借钱的事告诉她,那对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跟虞葵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未在她面前低过头,但这次他却像可怜虫一样问虞葵借钱。让他的自尊严重受挫。
“你这人真没意思,”陶姜摩挲着手机屏幕,“明明答应好的事情,现在却要教育我。”
秦尤解释道:“等我以后工作了,我会给你提供足够优渥的生活。”
“但我现在只是缺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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