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赏你口茶喝。”
李航:“……”
李航的神情变得正经了些,也不敢坐了,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
他问曾易青:“嫂子呢?”
曾易青朝厨房那里努了努嘴:“在那欣赏我给她买的盘子呢,她可稀罕了,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李航过去凑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了愣。
“嫂子她……气质真好啊!洗个碗,跟画儿一样。”
曾易青一把把他拎过来:“别看了,她气质好也是我的事,你凑那么近看算怎么回事。”
李航也火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是,你跟我凶什么,我到你家来做客,你不但不让嫂子出来见见我这个客人,你还嫌我看坏了?”
曾易青拉着他在饭桌边坐下,又去给泡了一杯雨前龙井,说:“别吵吵。”
“我媳妇儿沉浸着呢,你别吓着她。”
李航:“……”
李航在京市的时候,也是遥遥听说过曾易青在这岛上的一些事儿的。
比如说那个半夜把床干塌了的事。
这会儿见他这副死样子,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李航越过桌面,又是盯着曾易青看,又是把拍拍曾易青肩头的灰。
“不是,老曾,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啊?”
“你以前对女人不是不感兴趣的吗?”
“我们还以为你结婚是为了完成任务,讨你家老人的欢心呢,你还来真的啊?”
曾易青拍开他的手,严肃着个脸,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我只对你嫂子感兴趣。”
李航听了,很是不满,脱口而出:“放你娘的屁!你只对嫂子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明香见了漂亮的杯具就走不动道,沉浸在为它们清洗的快乐中。
如玉的白瓷和晶莹的玻璃,亦或者是粗糙的陶器和朴素的木制、竹制器具,被清水洗着的时候,魅力直接翻倍。
指头上柔滑清凉的触感让明香陶醉,她的脑中已经浮现一张张图片,都是关于什么杯具用什么甜品来点缀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忽然似乎听到谁粗犷的声音。
明香以为是曾易青的下属来找他报备,便没有继续理会。
反正平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都是曾易青工作上的事,那些人来了马上就会走,而且可能涉及机密,她不需要出面招待。
谁想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似乎还激烈起来。
明香感觉到不对劲,就放下手头的杯子,打算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随后就听到了那句“你只对嫂子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明香:“……”
哦豁,看来自己猜对了,曾易青果然用两副面孔对她。
明香马上就想到了离婚。
男人对你再好也不要不舍得,只要犯了原则性错误马上脱身离开。
因为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好,是不是装的。
虽然这么说,明香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不得体。
在和曾易青真的离婚之前,自己还是他的老婆,应该维护彼此的颜面。
更何况,事情还没弄明白,这种时候如果被情绪裹挟着走,那就是傻子了。
明香把被那些杯具收拾好,小心地放进橱柜,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易青,谁来了?”
曾易青抓在李航肩头海魂衫上的手一抖,默默地捏紧,又放下了。
他警告地看了李航一眼,随后噙着笑意,过去揽住明香。
“媳妇儿,洗完了”
“没洗完接着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李航:“……”
李航知道自己又傻逼说错话了,低头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乐呵呵笑开了。
他过去,伸出手来要和明香握手。
“嫂子好!”
“嫂子,我是李航。你还记得我吧?你们婚礼的时候我来过,那时候还闹了你们洞房呢!”
明香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点儿印象来。
不怪她记得,那时候那么多闹洞房的人里头,就他闹最凶,也是他最先放过他们的。
而且长得也挺好,虽然没曾易青那么俊逸,但在当时闹婚礼那么多人里头也算是出挑的了。
明香不动声色地离开曾易青的怀抱,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来。
“你好,李航同志,易青说的那位刚调这儿来的战友就是你吧?”
“欢迎欢迎,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跟我们说,我们刚来岛上的时候也是大家帮忙才适应下来的。”
李航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那张血色漂亮的红唇一直在自己眼前张张合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拉着明香的手握了握,整了整头上的帽子,说:”谢谢嫂子。”
明香到厨房拿茶点出来。
李航看着那精致又大气的点心盘子,以及盘子里分门别类的点心,一下子愣住了。
“嫂子,这都是你做的啊?”
他愣愣地辨别着。
这是红薯片,这是猫耳朵,这是红豆糕,那个绿色圆圆胖胖的饼子好像是绿豆饼……
花生不是正经花生,好像是花生仁裹着什么做出来的,奶白奶白的,真他娘的好看!
瓜子也不是正经瓜子,上面好像也裹了什么东西,居然是绿色的!
还有一款淡黄的糕,外面是细细的淡黄的粉,切面上却能看出来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明黄的胶冻样的东西,不但好看,而且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李航抬眸看一眼明香,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干。
他又想到曾易青就在自己旁边,不知怎么的心里涌起一股恐惧。
但这股恐惧也淡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有,他只是本能地朝明香笑了一下,拿起那淡黄的糕体:“嫂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明香笑:“凤梨糕,你尝尝。”
李航咬了一口,先是触及都细腻的粉质,随后齿尖陷入,舌尖品尝到一种柔滑的酸甜滋味。
酸,但又很甜。
太甜了,却又被原先布满舌面的那种粉质冲淡,两厢相得益彰,口感好到他终身难忘。
他不知怎么的,笑得有点苦:“嫂子,真好吃啊!我要是能来早点就好了。”
明香笑:“没事,以后常来玩。”
明香知道李航刚来还没收拾好上面分下来的房子,是要在他们家住的,于是起身上楼去收拾客房。
曾易青从她出来,就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了。
曾易青等明香上去,一
把把李航就扯了起来,推在客厅角落的石头墙上。
“你他娘的乱说什么!”
“你知道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了,你他娘的怎么还是学不会管好你那张破嘴!”
他们都没看到,一个梳着双辫,穿衬衫配红色短裙的女人拿着一个军绿色的提包站在门外,瞪大双眼,那眼里已经浮起泪花。
她满脸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个满脸怒气、暴躁又惊恐的男人是自己肖想了这么多年,哪怕人家结婚了也要过来看一眼的人。
她颤抖着嗓子开口:“易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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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你们懂的,没有什么以前的白月光。
曾易青和媛媛正经讲都没见过几面,都是误会,后文会说清楚,作者哐哧哐哧码字中。
我们曾团长的白月光兼初恋兼唯一相伴一生的爱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明香小姐姐。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爱你们![撒花][撒花][撒花]
可突然有一天, 她在遥远的南方听说了他结婚的消息。
她终于忍不住气,回京市找他,却又扑了个空。
原来曾易青带着他新婚的媳妇儿, 被调去一个海岛上了。
傅媛媛当时就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女人, 不嫌弃他不能人道就算了,甚至还愿意跟着他去海岛吃苦!
傅媛媛知道事情不一般了, 赶忙找单位打了报告,申请假期。
她不喜欢一切都超出她掌控的感觉。
到底、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不但不介意男人不能生孩子,还不介意去那边远的海岛过苦日子!
不,她更关心的是, 到底是谁!居然能入了曾易青的眼?
连她傅媛媛都不能得到他一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说服曾易青娶了她!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一个人!
傅媛媛恨不得当天就到星洲岛。
可她又有些害怕。
是的,她一直很怕曾易青, 又喜欢又怕。
她怕看到他那双无机质般的眸子,害怕看到他那冷冰冰的、不把任何东西都放在眼里的神情。
何况她还……
可是,她越来越难以忍受日复一日的嫉妒。
终于, 她终于还是把假用上了,下定了决心来到了这里。
可等她打听到了曾易青的住处,却又不敢露面, 只藏在院子外墙的一扇小窗边, 窥视着里面的客厅。
看到曾易青的那一刻, 她激动不已。
这么多天的隐忍和故作无所谓一下子就成了成了笑话, 原来她还是那么想他, 那么想要嫁给他。
这是她的易青哥哥啊!
从十四岁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放在心里的易青哥!
傅媛媛仍然记得第一次见曾易青,是在京市的海军学院。
那时候她和姨妈去里面办事。
姨妈是隔壁文工团的政治部主任, 非常宠爱她,走哪儿都想带着她。
她感谢姨妈的这个习惯,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曾易青。
她对他一眼万年。
直到现在。
即使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即使她让大人、让他最好的兄弟李航牵线搭桥,他都以工作忙拒绝。
站在曾易青这所谓的新房外面,傅媛媛痴迷又怨怼地透过小窗模糊的玻璃,看着里面他挺拔的身影。
甜蜜在她的心中激荡,但她还是不敢进去。
直到她听到有人好像是提到了她的名字。
“如果你只对她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傅媛媛愣住了。
她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忽然就生了勇气。
她绕过屋墙,一路过来,径直推开那扇小门,来到了客厅外。
本以为自己有进去质问的资格,却看到曾易青把李航按在墙上呵斥。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
傅媛媛的心顿时坠落谷底。
她知道曾易青从来都对她没兴趣,但现在,让她难受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曾易青这样的反应。
傅媛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曾易青。
满脸的怒气与恐慌,仿佛一个毛头小子,做着冲动的事。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从来沉稳如海底冰礁的曾易青露出这副毛躁的模样?
傅媛媛偷看过曾易青带人训练,哪怕是被手底下的兵气到骂人,也绝没有这种毫无章法的模样。
曾易青也会被情绪完全裹挟的吗?
就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不,傅媛媛想,她听到了全程,她知道为什么。
曾易青在怕厨房里洗杯子的妈女人误会。
傅媛媛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在追逐他的那些年里,她看多了他冷漠的样子。
不只是对她,而是对所有的女人,甚至男人、战友、同事、上级。
他就是这副性子。
她有时候觉得他像个精准的机器,永远都是在岗位上忙碌!忙碌!忙碌!
像是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她甚至还去偷看过他相亲。
他相亲的时候总是冷着个脸坐在那里,开口第一句永远是:“对不住同志,我本不该在这儿,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交代,是我家人不对,麻烦你了。”
随后在人家委屈又痛楚的目光里起身就走。
她见过太多了,可她没从见过他因为什么人而这样躁动过。
傅媛媛哭了。
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得到的东西,现在却以这样清晰生动的方式展现在她的面前。
太残忍了。
太过分了!
但她偏不打算放弃。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能让曾易青露出这种以前他自己都可能会唾弃的模样。
傅媛媛站在那里,开了口:“易青哥……”
屋内的,曾易青和李航同时转过头来,看清她的那一刻,都止住了动作。
曾易青把李航放开。
李航尴尬着个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重新把军帽戴好,过来朝她讪讪地笑了笑。
“傅媛媛同志,你怎么来了?不会也是被调派到这里的吧?”
傅媛媛朝他笑了一下:“李航哥。”
也只是这样打了个招呼,她马上迈动步子,想要向曾易青走过去。
却听到了那满是威慑力的低沉声音:“站那儿别动。”
傅媛媛红着眼睛抬起头,果然不敢再动,站在那里看着他。
曾易青高大屹立、眸色沉沉:“出去。”
傅媛媛又要哭出来了。
可她不敢哭出来,只能继续尴尬地站在那儿,用那红着的眼睛望着他,嗫嚅着:“易青哥……”
明香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年轻的女孩红着眼睛站在门外,满眼委屈地望着她的丈夫。
明香马上就拼凑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暗笑一声。
白月光来寻人了!好戏开场啊!
咱们小曾团长还是有点儿艳福在身上的。
明香下了楼,不动声色看了曾易青一眼,说:“易青,这位同志是你朋友?怎么不请人家进来?”
曾易青站在那里身体都绷紧到发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像是急躁,像是害怕,又像是还有别的东西。
李航赶紧过去要把傅媛媛往外推。
“媛媛,你说你来干什么啊?”
“找事儿是吧?”
却被曾易青喝止住了:“李航,闭嘴!”
李航于是不敢再动了,站在那儿摸了摸帽子,满眼都是紧张。
傅媛媛咬了咬嘴唇。
明香的出现让她原本就躁动的心更加暴躁,发出尖锐的悲鸣。
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
也许是太嫉妒了,也许是从小的娇宠,让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不管不顾地自己走了进来。
她看着曾易青:“易青哥,好歹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来看看你,你不用急着赶人吧?”
曾易青警惕地看着她,把后槽牙咬得死紧。
“闭嘴,出去。”
明香见了,笑了一下。
“易青,你才闭嘴。”
说着朝傅媛媛做了个请的姿势。
“同志,来者是客,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来了,就坐下喝口茶。”
傅媛媛恨恨地看着她,心里再次涌起无尽的嫉恨和恐慌。
居然……长成
这样……
在她眼里,明香就像是一朵被春日暖阳和细雨滋润到明艳的玫瑰花。
那细白的皮肤、恰到好处的身材就不说了,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那悠然自得的神态。
她的眼睛里,流露着上位者的养尊处优,却又有着少女般的天真烂漫。
仿若世事洞明,却又似乎毫不在意。
神秘又美好,像玫瑰花瓣在微风中慢悠悠地晃荡。
傅媛媛本以为自己会很凶悍地对着她直接开骂,或者冷嘲热讽。
毕竟这是她常做的。
她是谁?她是傅媛媛啊!
她的父母是京市的高官,连她的姨妈也都是京市的高官。
她从小想要星星,家里连着月亮一起给,她哪怕是无理取闹,别人也得让她三分。
她有什么不敢的!
可现在,看到明香那双眼睛,她居然心生凉意。
甚至有种想后退一步的想法。
好在她忍住了,不但忍住了,还大步地径自走了进去,大喇喇地在这个家里的桌子边坐下了。
明香见状,给她倒了茶,又把桌上的点心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同志,你是叫媛媛?今晚也是不走了的对吧?那我再给你也铺张床。”
说着又施施然上楼去了。
傅媛媛看着她优雅又轻盈的背影,心里更是没底。
就在这时,一股甜美的果香袭来,让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果盘。
果盘里的果子精致又纷繁多样。
傅媛媛知道可能是这个女人做的,心里冷笑:“谁会想吃她做的东西!”
可是那香气实在勾人,那些果子的颜色又特别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傅媛媛咽了咽口水,把这归结于是自己没吃午饭,肚子饿了,所以才对这些点心产生了食欲。
可她根本没能骗自己几分钟。
一个让她懊丧至极的念头忽然进了她的脑袋里。
这个女人,不但美貌卓绝,似乎还有着很多女人没有的本事。
她一定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说不定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找个阴凉舒适的地儿,吃着自己做的这些一看就很卓绝的点心。